“那为何还要放任她？”竹鸢着实想不通。
顾青雪耐心解释：“她还有用，等她没了价值，就可以将她清算了。”
竹鸢抿唇不语。
顾青雪也没有继续说下去，转而看向一旁的青鸢，吩咐：“你今夜便回齐王府吧，与王爷知会一声。”
青鸢看了看顾青雪，又看一眼竹鸢，点头应道：“是。”
从屋子里出来，她的身影没|入了黑暗中。
皎月当空，下过一场冰雹的夜空显得格外的澄净。
夜色中，东苑主屋烛火通明。
裴慕珏靠在床榻上，脸色冷肃：“这都什么时辰了，为何王妃还没有回来？”
千升站在裴慕珏面前，皱眉迟疑道：“这几日王妃都会前去陆神医的府上，按着前几日的规律，这会儿早该回来了，今日许是遇到了冰雹，所以才没有归来。”
“冰雹？冰雹都过去多久了，足足三个时辰了。”裴慕珏双手紧握成拳，“可有派人出去寻？”
千升忙碌了整整一日，压根儿没有注意到这一点，他头皮发麻：“王爷，属下……属下还没来得及。”
“啪！”
裴慕珏抄起小桌上的茶杯扔到千升的脚下，强压着怒气，低呵一声：“王妃久未归来，你竟然没有丝毫的察觉，若非本王问起，你何时才能注意到？若是王妃因此出事，你该当何罪！”
千升立刻单膝跪地，同裴慕珏抱拳：“王爷恕罪，属下有错，属下这就派人去寻王妃，定会将王妃平安寻回。”
“滚！”裴慕珏怒吼。
千升脊背紧绷着，匆忙离开。
烛火摇曳，裴慕珏的呼吸有几分粗重，他抬手扶着额头，一闭眼，脑海中便会冒出各种各样的片段，皆是顾青雪遭遇不测的画面。
他鲜少会有恐慌的感觉，但一想到顾青雪可能会出事，他的心跳便异常的快。
他沉着脸思索了片刻，很快下定了决心，一手掀开被子的瞬间，外头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他手上动作顿了顿，将杯子恢复原位。
进来的人正是刚刚匆匆离开的千升，在他身后，还跟着气喘吁吁的青鸢。
瞧见青鸢的那一刻，裴慕珏飞快的打量了她一番，见她衣裳发髻并不凌乱，面上的神情也没有不对，悬着的心落下。
“王爷。”千升唤了一声，本是打算由他禀报，想了想，还是后退一步，示意青鸢上前。
青鸢几不可查的颔首，将白日在陆府的事情告知裴慕珏，并未提及顾青雪晕倒的事情。
但裴慕珏敏锐地察觉到了其中的不对劲，他眼神一凛，落在青鸢身上，“王妃怎的没有一起回来？”
“这……”青鸢支支吾吾。
裴慕珏眼神冷下来：“老实交代！”
青鸢身子一僵，顶着裴慕珏刀子一般的目光，如实道：“王妃晕倒，险些流产，好在陆神医出手诊治，王妃才脱离了危险，考虑到王妃如今的身子不适合奔波，于是便留在了陆府，待明日与陆神医一同回府。”
“什么？”裴慕珏瞳孔紧缩，呼吸都在颤抖，“险些流产？”
“是。”青鸢垂眸应道。
裴慕珏的神情万般复杂，心中充斥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他没有想到，顾青雪会为了他做到这一步，分明前几日她还因为欣瑜的事情与他大吵一架。
甚至今日出府之前，也没有给过他好脸色，可偏偏，为了帮他求医，她竟然不顾自己的身体安危……
一时间，心疼、感激、愧疚等种种情绪，自裴慕珏的眼底一一划过。
这一夜，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过来的。
次日一早，他醒的比平常还早半个时辰，却一点都不觉得困顿，只期盼着能早些见到顾青雪。
不知道过了多久，门外响起了些许的动静，有女子的声音传来。
裴慕珏心神一动，正欲要仔细听，却又没了动静，反而千升从外头走了进来。
他轻咳一声：“可是王妃回来了？”
千升微怔，摇头：“王爷，王妃还没回来。”
裴慕珏顿时兴致缺缺：“那方才是何人？”
“是……欣瑜姨娘身边的樱红。”千升低垂着眸子，将樱红的话传达，“樱红说，欣瑜姨娘知错了，念及王妃身怀有孕不宜劳累，故而请求王爷解了禁足，允许她近前来伺候您。”
裴慕珏眼底飞快的闪过一丝暗光，面无表情道：“告诉她，若真的知错了，就好好的在西院待着，继续反省，什么时候本王觉得她能出来了，什么时候她再出来。”
“而且，这府中最不缺的就是下人，就算王妃不能照顾本王，也有下人照顾，何须要她一个毛手毛脚的来？”
千升原话转告给樱红，樱红听了觉得这话好生奇怪，一时间摸不准裴慕珏是什么意思，难道真的不顾念前些时日的情爱吗？
还是，只是因为腿的事情迁怒欣瑜？
她没有深|入的想下去，因为她瞧见了顾青雪的身影，还有……与顾青雪并肩而行的男子，虽是不认识，却也能猜到，此人就是那位陆神医。
还真的被顾青雪给请到了。
樱红眼珠子一转，转身往西院跑。
她的身影被顾青雪的余光捕捉到，只淡淡的扫了一眼，便收回了注意力，继续与陆神医攀谈。
两人一路相谈甚欢，以至于见了裴慕珏，陆神医的脸色都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差。
倒是裴慕珏，眼中好似没有陆神医，只一个劲儿的盯着顾青雪。
顾青雪倍感不自在，她微微侧身，含笑道：“王爷，陆神医已经答应了为你诊治，就让陆神医先看看伤势吧。”
裴慕珏随口一应，任由千升将他腿上的伤势暴露出来。
陆神医睨了裴慕珏一眼，见他那副样子，便觉得没眼看，冷哼一声，将神思专注在裴慕珏腿上。
与李太医的诊断方式无甚差别，陆神医的神情也有几分凝重。
这一幕，让顾青雪不免心中咯噔一下，难不成连陆神医都没办法嘛？
她有些忐忑，“陆神医，王爷的腿，可还能治好？”
陆神医拧眉看着那双伤痕累累的腿，半晌后，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