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是这样。”顾青雪不免有些忧心忡忡。
她已经有段时日没有去外头看看，倒是不知道京城的局势竟然已经如此的严峻，难怪皇帝微服私巡到一半就要折回京城，大抵就是因为饥荒导致。
她抵着下巴思索了许久，愈发不觉不能再这样继续下去。
她将青鸢遣退，唤竹鸢进来：“你准备一下，明日我们出去走走看看。”
竹鸢已经从青鸢口中知晓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听顾青雪这般说，面容严肃的点头。
翌日清晨，一辆马车从齐王府驶出。
齐王府所在的街道乃是京城最为繁华的地方，在这附近住着的都是有权有势、非富即贵的人，在顾青雪看来，与平时没什么太大的差别，人们该如何还是如何。
但是随着渐渐驶离这一片，越是靠近平凡百姓们居住的地方，那现状越是让顾青雪心凉。
情况比她想象的更加严重，百姓们的精神肉眼可见的萎靡了许多，造成这种情况的大多数的原因都是粮食不足，而先前好不容易治理的差不多的流民乞丐，竟然又多了不少，难怪裴慕珏这段时日越来越忙。
顾青雪的神情愈发的严肃，放下车帷，她沉声吩咐车夫：“去柳玉巷。”
“是。”伴随着车夫的一句应承，马鞭挥的更快，马儿撒开欢儿的跑。
原本半个多时辰的路，只用了小半个时辰便到了。
竹鸢先一步下马车，看清楚周围的情况，难掩讶异：“这是怎么回事？”
顾青雪也在这时下了马车，才发现今日停马车的地点与往日大有不同，似是距离施粥的地方还隔着一条街。
车夫在一旁解释：“夫人，方才一路过来，越靠近这里，乞丐的数量越多，到了这儿马车已经是寸步难行，许是得劳您亲自走进去了。”
顾青雪微微颔首，让车夫寻个地儿停马车。
等马车离开，四周的景象更是清晰的映在她的眼中。
只见前方人头攒动，远远的从施粥的棚子一直蔓延到了百米之外的这里，将整条巷子挤得满满当当。
肉眼可见的有两波人，一拨人着乞丐的服饰，另一波人则是穿着补丁的衣服，想来就是青鸢口中的吃不上饭的百姓们。
“难怪，难怪说粮仓都要亏空了。”顾青雪不免头皮发麻，这么多的人，不亏空才怪。
可她一开始决定要囤粮并非是为了做慈善，她是打算在这种时候将粮食卖出去，谁知……
顾青雪眼神微移，落在一个被饿的哇哇大哭的孩子身上，心思转了又转，到底是叹息一声。
罢了，她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些人饿死。
大抵是她们身上穿着的衣裳过于华贵，因此有不少人偷偷的瞄来。
竹鸢注意到，担心生出事端，小声提醒：“夫人，瞧着前头挤得进不去，不如先离开这里，待回去之后再好好地想办法。”
顾青雪也注意到了这一点，没有执意要留下，点头：“也好。”
两人在越来越多人的目光之下离开这地方，车夫远远地瞧见她们，驾着马车过来。
马车驶离的时候，好似有少数的人已经蠢蠢欲动。
竹鸢瞧着都后怕：“幸好，幸好咱们及时离开了，否则真是不知道他们会做出什么事来。”
那些人被饿的狠了，几近失去了理智，难保不会产生劫持顾青雪的意图。
顾青雪唇角紧绷，叹息道：“没想到形势会成了这样，下次出行的时候，多带些侍卫。”
“是。”竹鸢认真点头。
远离了柳玉巷，方才的惊心动魄也渐渐地散去，顾青雪又掀起帘子，打量着外头。
与来的时候有所不同，这会儿她瞧见了几个挎着篮子的妇人，鞋子上沾满了泥土，不知道去过什么地方，但她们的脸上都带着笑意。
顾青雪有些好奇，让车夫放慢些速度，听听她们聊些什么。
有一个身着蓝色碎花长裙的妇人拍了拍自己盖上布的篮子，如释重负的笑道：“太好了，没想到今日居然还能在山上挖到野菜，挖的还不少，看来足够今明两日吃的。”
另一个红衣妇人笑着附和，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又转而叹息一声：“可惜了，早知道真的能挖到野菜，就带个大一点篮子，这还是少了点。”
蓝衣妇人接话：“趁着知道的人不多，不如咱们待会儿再去？”
与她们一起的矮个子妇人连忙道：“可得快些，现在咱们挎着篮子回去，虽然野菜都被遮着，但更会引起他们的好奇心，说不定很快所有人都知道山上有野菜了。”
红衣妇人无奈的笑道：“你们别急，不就是野菜吗？那座山上没有？就算被别人知道了，满山的野菜也不可能就这么轻易被挖完。”
“说的也是哈，不过还是得回去再出来，把男人们都喊上，别嫌挖的野菜多……”
“对。”
“你说得对。”
顾青雪看着她们加快脚步，一起进入了一条巷子，便没有再跟上去。
马车便加快了速度，往齐王府驶去。
马车内，顾青雪陷入了思索：“野菜……”
倒是个不错的选择。
她虽然没有吃过野菜，但刚刚那些妇人肯定都吃过，她们既然一人都挖了那么多，那就证明那些野菜无毒，能填饱肚子。
而且她们还说每座山上都有野菜……
就算是数量不多，也足以让百姓们吃饱数日，总比饿着肚子强。
回了东苑，顾青雪当即招来青鸢，吩咐：“你立刻派人去京城周边各座山上查探，看看哪座山上有能食用的野菜，哪座山的野菜数量多，哪座山的少，都统计下来，给你一日的时间。”
青鸢对野菜没个一知半解的，但她脑子转的很快，得了吩咐之后，立刻去筛选对野菜有所了解的人，随后将他们都分派出去。
等到夕阳西下时，青鸢便将密密麻麻的一页纸呈到了顾青雪的面前，上面正是如顾青雪吩咐的那般，细细标明。
“做得很好。”顾青雪草草扫了一眼，说起另一件事，“我看粮仓中剩的粮食已经不多，不能全部都施粥出去，明日便停了施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