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顾东家，还真是与他们想象中的大为不同。
本以为只是一个靠着齐王府的小女子，没想到竟是个有墨水的。
“诸位考虑的如何？”在如此多的老狐狸面前，顾青雪仍旧不卑不亢。
齐东家抛去先前的偏见与轻视，盯着顾青雪，想要透过她的眼睛，看清楚她心中究竟在想什么。
“顾东家，老朽有一事不明。”
“齐东家请讲。”
齐东家微微眯起双眸：“顾东家方才所言，于我等乃是大利，但是对顾东家，似乎并没有太多的好处。”
齐东家所言，便是在座所有人的想法。
商人，向来需要从各个方面考虑，难免多疑，这也是正常的，否则一个不小心，便会被人带进沟里。
顾青雪当即明白齐东家何意，直白的说道：“我知晓诸位在担心什么，但有书契在，诸位不会吃亏，再者，诸位应当知晓我铺子中的点心是何价钱，莫说我只收七成的利，便是只收五成利，实不相瞒，我也是能赚不少。”
“如今选择与诸位合作，林悠倒是其次，最重要的一个原因便是我打算在京城开几个分店，毕竟容盛街整日拥堵也不是个事儿，但京城的铺子价格极高，倒不如与诸位各取所需，给诸位让利三成，也不算是埋汰了诸位。”
一番话有条有理，屋子内陷入了寂静。
众人思索着顾青雪所言是真还是假，时不时的眼神交流一番。
她说的倒也没错，有书契在，便无法赖账。
齐东家与刘掌柜抬眸对视一眼，虽然未曾有何明确的动作，但两人斗了这么多年，骨子里已经有了默契，只一个眼神，便能知晓对方在想什么。
顾青雪不急，让竹鸢为众人上茶。
“诸位慢慢考虑，无论从哪个方面瞧，这笔生意于大家而言都是双赢。”
滚烫的茶水冒出热气，将众人这么多日焦虑的心抚平。
大多数人觉得此法可行，但齐东家和刘掌柜尚未发表言论，他们便按捺住不动，等着看看这两位是个什么决定。
齐东家又看了刘掌柜一眼，刘掌柜扶着长须颔首，随后开口：“顾东家实乃奇才啊！说来，老朽真是惭愧，活了大半辈子，竟然眼界如此低，单因顾东家女子的身份，对顾东家有了成见，惭愧，惭愧啊！”
顾青雪摇摇欲坠的心再度稳了几分，谦然一下：“刘掌柜谬赞，我哪里担得起？”
“担得起！若是顾东家担不起，何人才能担得起？”刘掌柜真情实意的感慨，“便是我们这些个老家伙，这么多日焦头烂额的，都未能想出个好的对策，如今顾东家可是将我等拯救于水火当中啊。”
顾青雪没有再谦虚，却是纠正：“谈不上拯救于水火，充其量是互赢罢了。”
“顾东家说的对。”沉默了许久的齐东家附和一声，对顾青雪的成见当真是没了，提起正事，“顾东家可准备好了书契？”
“自然。”顾青雪微微抬手，竹鸢便转身去到角落的一张桌子上，取来一沓厚厚的书契，按着顾青雪的吩咐，每个人的面前摆放着一张。
“诸位可以好好瞧瞧上头所写的条例，若是没有异议，今日便可签了，待明日便能前去官府过个明路。”
齐东家与刘掌柜率先埋头看去，其余人也一条一条仔细着看。
不怪他们小心，只是人心不古，书契上最容易被人动手脚，能仔细还是仔细着更好。
屋子内沉寂了约莫一刻钟，众人才陆陆续续签上了名字。
那一刻，皆是松了一口气，困扰了他们多日的危机就此解除，而且日后的生意还会更上一层楼。
不比方才进来时候的板着脸拿乔，众人眉眼带笑，同顾青雪见礼过后，三三两两结伴离开。
他们高兴，顾青雪也高兴，夜里便迟迟没有入睡。
她挑灯看着账本，算着这些时日的收益。
竹鸢欲言又止了许久，在外头看一眼时辰，她轻手轻脚进到屋子内，凑到顾青雪身边，小声提醒：“姑娘，如今子时都过了大半，您该就寝了。”
乍一听竹鸢的话，顾青雪诧异了一下：“都快过子时了？”
“是。”竹鸢无奈点头，“您若是要就寝，奴婢伺候您沐浴，让青鸢为您铺床被。”
顾青雪这时才觉得眼睛有些酸涩，她垂眸又看了几眼账本，上头的数字一目了然，心中有了打算，便合上账本起身：“那就睡吧。”
“诶。”竹鸢忙上前为顾青雪更衣。
青鸢则安安静静的为顾青雪摊开被褥。
“今夜就不沐浴了，明日起来再沐浴。”困意说来就来，顾青雪打了个哈欠。
竹鸢自然应是。
上榻之前，顾青雪想到要紧的事，唤住竹鸢：“明日清早你从这些日子赚取的银钱中取出五千两，随我往东苑去一趟。”
竹鸢不多嘴：“奴婢晓得。”
吩咐过后，顾青雪便阖眼睡着。
翌日清晨，是被竹鸢唤醒的。
“姑娘，这会儿已是巳时，您该起了。”
顾青雪夜里睡得太晚，即便已经到了巳时，眼皮都有些睁不开，脑袋如同有一根针在里头蹿，阵阵发疼。
好半晌，才艰难的从榻上起来。
竹鸢一时有些后悔唤顾青雪：“姑娘，今日应当无事，不如再歇息片刻？”
“不用，越睡越困。”顾青雪有几分恹恹，况且，她今日可并非无事。
想到正事，她打起了精神，透过铜镜看着竹鸢：“昨夜让你取的银钱，可取出来了？”
“姑娘，取出来了，都装到檀木盒子里了。”竹鸢应承着。
顾青雪‘嗯’了一声，待梳妆完毕：“拿着盒子，随我去东苑。”
这个时辰，裴慕珏应当在书房当中处理公事。
今日却不然，顾青雪到的时候，竟瞧见院中的亭子中被纱帐围起，一道身影端坐其中。
候在亭子外头的千升眼尖，进到纱帐中与裴慕珏禀报：“主子，顾小姐过来了。”
裴慕珏捏着点心的手指顿住，将其放在身前小碟上，吩咐：“下去再准备一副茶具。”
“是。”千升得了吩咐下去，并未急着准备茶具，反是先将顾青雪领到了亭子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