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时分,覃小七终于接到罗明的电话说那个欧阳绿要在钟楼顶,要跳楼自杀了!
这时候正是酒店的繁忙时刻,覃小七唯有交代好下属,立时和任思怡动身往钟楼赶去。
钟楼位于繁华市中心,此时楼下已聚集许多人,全都朝楼顶仰望。
十多位警察正在维持异动势序,四名警察各自抓紧大帆布的一角,抬头眼睛紧盯住楼顶。
楼顶边沿站着一个长发批肩,衣服陈旧破烂的男子,正摇晃着身子,似乎在痛苦万分地叫嚷着:“我姓欧阳,我不姓蓝,求求你不要来找我了,我真的力不从心去帮你啊,你放过我吧,我已经够不幸的了,求求你放过我吧…”
楼顶风力蛮大,他满头长发和衣服被风吹拂乱舞,身子就更显得摇晃悠悠,甚至东倒西歪的立时掉下楼来了。
“哎呀,这人不要命了!”
“当真会掉下来耶!”
“好歹是一条生命啊,这么看轻自己!唉!”
楼下许多人都为他心悸的捏把汗了!
听见楼顶传来罗明大声地劝告:“你不要激动啊,有什么事跟我说,我会帮你的,相信我请你相信我!”
那男子依然旁若无人地嚷叫着:“我姓欧阳,我不姓蓝……”他身体摇晃得太更加历害!
罗明的声音焦急了:“你是唯一的目击证人啊,千万别做傻事,相信我,我会帮助你解轻痛苦的……”
任思怡一脸紧张地望着那个男子,对覃小七叹气说:“昨天他的衣服还蛮干净的,精神状态也蛮好的,现在就变成这样子了,看来那个梦已经严重干扰他的思想了,真可怜啊!”
覃小七也叹气道:“才大半年不见到他,他居然变成这个样子?”
“听说他是‘四君子堂的黑桃子,也可说是雄霸一方之主了,难道他帮会里出事了?’”
“现在的帮会能吃得开嘛?法律社会啊,他离开阿红了吗/”
“或许,他的离开,对阿红也是解脱,所以……”任思怡突恐慌起来,“不好,他的病发作了!”
覃小七闻言一惊,虽然欧阳绿那种病发作时令人感到恶心恐慌的样子,他是从任思怡口中得知的,这时他亲眼所见,而此刻他又是在楼顶边沿,他病发作的情形真的让我感到震惊可怕!
欧阳绿突然停止嚷叫,脸突然间痛苦地扭曲起来,嘴角在瞬间冒出白色的泡沫,身体忽地颤抖起来,随时往楼下栽倒。
在楼上楼下众人的惊叫声中,欧阳绿整个人如同一只惊弓之鸟,双手双脚同时乱抓乱踢,只不过几秒钟的时间,就“碰”的一声跌落在四警察张开的帆布上。
救护车“呜哇……”的声音传了过来,随后,已经昏迷的欧阳绿立刻被送往医院。
覃小七原以为欧阳绿会昏迷很久,谁知不到一个小时,他就醒了。
欧阳绿睁开了眼睛,目光依次从覃小七,罗明,任思怡,还有几医师,护士的脸部移过,他脸上没有丝毫的意外不安之色。
覃小七和他对视时,发觉他看人时的眼珠子是黑亮亮的,跟以前看到的判若两人,炯炯有神的目光里有着别人读不懂的忧郁深邃,很容易把人深深地吸引住,他似乎要对别人有所倾诉,或许是性格偏激原因或许是别的什么原因,又促使他把所有的心事深埋藏于心底。
欧阳绿最后看住罗明平静地开口:“你真的能解除我心中的痛苦吗?”
罗明急忙回答:“当然可以了!”
欧阳绿轻轻摇头:“不可能的,这个世界上没有人可以解除我心中的痛苦!”
罗明诚恳道:“请你相信我们,我们一定可以帮你解除心魔的!”
“我能够引起你们的注意和关照,是因为我是那场凶杀案的唯一目击者而已!”欧阳绿的嘴角翘起一丝无奈的不屑,“我心中的痛太多太苦了,就算你们是我肚子里的蛔虫,等死了之后也是无法把我心中痛苦带出体外的!”
听他这样说,他们不禁有些面面相觑了。
罗明紧紧盯着欧阳绿的眼睛,问出了一连窜的问题:“你叫欧阳绿?是哪里人?三月十五号的凌晨一点到两点你是在东站街是吗?当时你目睹了一件人命案件的整个过程是吗?那个凶手是长得怎么样子的?听说那女死者曾托梦给你是吗?你和女死者有什么关系?你到底是姓欧阳还是姓蓝?”
“我姓欧阳!不姓蓝!”欧阳绿眼神突然有些乱了,神情也变得有些激动起来,“我说过我姓欧阳,我不姓蓝!为什么你不相信我?”
覃小七心知罗明一心要坐上督察的位子,导致过于心急,他这样好似来势汹汹的逼问就触及刺激到欧阳绿的痛处,可能会徒劳无功了。
覃小七忙把罗明拉到一边,尽量用诚挚温和的眼光看着欧阳绿,微笑说:“我相信你不是姓蓝,姓欧阳,是柳江县百朋镇人,对吗?”
欧阳绿一怔,定定看着覃小七,仿佛感受到了他眼里真诚的善意,半晌点了点头:“七哥1”
覃小七继续用温和的声音说:“你口渴了吧,要不要先喝点水,然后我们慢慢谈心,好吗?”
欧阳绿目不转睛的看着他的脸部,又是半晌才点点头,神情却已恢复了平静。
任思怡早已倒好一杯茶等着,这时便微笑着把茶递给欧阳绿:“还记得我吧?虽然我不知道你心中除了托梦的事外,还有什么痛苦,我直觉告诉我,你是一个有非常坚强意志的人,如有人肯帮你,我相信你一定能把心里所有的的痛苦消除掉的,这可能需要一些时间,慢慢来吧,让我们一件一件的把它们逐步消除掉,好吗?”
欧阳绿没做声,定定看着她的眼睛,眼睛里闪着复杂的光芒。
任思怡始终面露真挚的微笑回视着他。
良久,欧阳绿眼里光变成忧郁深遂时,坐起身就仰脸把一杯茶“咕噜咕噜”的一饮而尽。
覃小七和任思怡对视会心笑了,他们心里明白:欧阳绿的心已开始向我们靠拢了。
覃小七向罗明使了个得意的眼色,开始对欧阳绿试探性地套话了:“好了,阿绿,现在我们是以朋友的身份来交谈啊,你家里有几个人?”
欧阳绿据实回答:“两个,爷爷和我。”
“你的这个病是什么时候有的?”
欧阳绿歉疚地看了任思怡一眼,神情悲哀地说:“我的这种病幼年时就有了,是家族遗传的不治之症,病情随年龄的增长而加重,活不到二十五岁的!”
任思怡微笑道:“你对我说是三年的突患绝症是有你不得已的苦衷吧!现在科学医术这么先进,你的病是可以治愈的!”
“是啊,你不用为你的病担心了!”覃小七也笑着安慰一句:“你就这样偷偷离开了家,你爷爷会很替你担心的!”
欧阳绿苦笑道:“爷爷叫我离开家的,我找不到我亲姐姐了……”
覃小七微叹一声,决定进入正题:“你是什么时候来到这里的?”
欧阳绿想了想回答:“三年前吧!”
“你还是‘四君子堂’的人吗?”
“半年前离开了,陈接八接替我的位置。”
“那是什么时候走到东站街的?”
“是十一天前吧!”
“十一天你都在东站街吗?”
“是的。”
“那天凌晨你目睹了那件凶杀案的整个过程是吗?”
“是的。”
“那你应该看清楚那凶手的样子吧?”
欧阳绿脸上显出不相信的神色:“是的,他长得非常的斯文,为什么那么残暴呢?”
罗明忍不住插嘴问:“那个凶手到底长得什么样子?”
欧阳绿皱起眉想了一会儿,正要开口说话,门口突然传来一个洋气十足的女高声:“哦,小寿星!能在这里遇到你我真是太高兴了!”
一个女郎随声走到床边,伸手就要拥抱欧阳绿,居然是上官红!
欧阳绿躲开她的手,惊愕地瞪着她。
上官红也睁大眼睛看住他:“你不认识我了,小寿星星,我是小红燕子啊!”
欧阳绿神情茫然地摇摇头。
房子里的人都迷惑地看着她们。
上官红从挎包里拿出一只褪色的红色纸折燕子,递向欧阳绿,声音居然有些激动起来:“蓝家寿,我是上官红啊,这是你亲手给我折的红燕子啊,你不记得了吗?”
欧阳绿的眼睛死死盯着她手里的那只红色纸燕子,半晌,脸色大变的叫道:“我不认识你!我姓欧阳,我不姓蓝!”
他跟着突然猛地掀开被单,跳下了床,就往房门口冲。
罗明一步也不迟疑,跨过去用力抱住了他!
“放开我,我要离开这里!我姓欧阳,我不姓蓝!”欧阳绿嘴里高声嚷着,竭尽全力要挣脱罗明的手臂。
“蓝家寿,你为什么不认识我了,你的病怎么样了啊……”上官红惊慌失措说道,又住了口!
欧阳绿的脸色突然又痛苦地扭曲起来,嘴角抽搐着,涌出许多白色唾液似的东西,随时昏迷了过去。
罗明赶紧抱他放到床上,医生护士们忙了起来。
覃小七特别地注意上官红,突然间发现她的神情动作像极了刘芳,要是世间真有鬼神的话,我真的相信她是被刘芳的灵魂附身了!
上官红似乎知道覃小七在注意她,时不时地用眼角瞄他一下,那眼光里竟然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狡黠。
覃小七心有所疑,却无暇理会她,因为一见到她,脑子里就不自觉的浮现出刘芳的音容笑貌。
过了一会儿,主持医生尹森微微叹交代:“因为受刺激的时间相隔不到三小时,他本身的病情又严重,最起码要昏迷两天后方可醒了,你们还是先回去吧!”
“哦!”罗明点点头,责怪地瞪上官红一眼,向尹森严峻说:“尹医师,他可是警方的重要目击证人,一定要好好护理他的病。”
尹医师严肃地点头:“罗队,请放心!”
上官红紧张地问:“尹医师,他的病能治好吗?”
尹医师叹气说:“他的病是全国罕见的,我们会尽力的,如果能把他的病治好,我们医术打破世界纪录了!”
“哦!希望你们可以创造奇迹了!”上官红注视着欧阳绿,脸上充满着深深的关爱。
覃小七试探着问:“阿红,能让我们知道你和他之间的事吗?”
“嗯,”上官红提议,“不如我请你和任小姐吃饭吧,我们边吃边说吧!”
覃小七爽快答应:“好啊,我肚子正好饿了,要大饱口福了!”
上官红转向罗明微笑:“罗警官可以赏脸一起去吗?”
罗明看住她,眼光有些发呆了,竟然忘记了回答。
不知为什么,一看到罗明这样盯着上官红看,覃小七心里就感觉不舒服,用力“咳”一声:“罗大警官,去不去啊?”
“哦,当然去了!”
罗明发觉自己失态,向上官红傻笑一下。
随后,罗明又吩咐手下注意看守欧阳绿。
然后他们四人就一起离开了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