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村长是个办实事儿的人,看现在时间尚早天也没黑,估计村民们也肯定都没干什么正经事儿,当即决定现在去村大队用大喇叭喊,纪洺对此自然没有意见,早一点招到人明天就能快速投产,三百斤的六号肠,一千五百块!
其中净利润能达到一千二三,这可是妥妥的巨款,有了这些钱自己就能正式的成立厂房并且和肉联厂马厂长谈生意了!
村长离开之后,另外两名村民也相继离开,酒桌上还剩下王铁男、胖子和纪洺三人。
王铁男看着纪洺笑了笑,“你这孩子,村长都给你喊人去了,还等什么呢?”
纪洺起身给他的酒杯斟满,然后凑上前去神秘兮兮的压低声音说:“干爹,我还有个事需要您的帮助。”
“有事儿你就说,咱父子俩还搞的这么神秘。”
“这个请求有点唐突,还请您不要见怪,接下来的几天我需要借您后面的院子用用,那二百平米的猪圈还是太小,招来的人没地方放。”
王铁男倒是没说不同意,只是好奇,
“你要招多少人啊?”
“最少二百!”
“啊?这么多?”
王铁男以为就招几十个人,毕竟他们哥俩创业满打满算也才两天,可没想到仅仅是这两天时间哥俩瞬间老母鸡变鸭子成为管理几百人的大工厂老板了!
“行,反正后院也闲着,你要用就用。”
纪洺从兜里拿出十块钱来拍在桌子上,还没等说话呢王铁男就眉头一皱,伸出手来作势要打!
“你特么给老子收回去!麻了个巴子的,你还跟你爹谈钱啊?”
纪洺可能是穿越后记忆融合的不太好,竟然忘了王铁男向来是重感情不重金银,这种人有古代侠客的既视感,令人敬佩。
想起后世那些求着你借钱然后又漫天追账的银行大客户经理,纪洺真想当面说一句范老师的话:我就纳闷了,同样是生活在红旗下的老百姓,做人的差距怎么就这么大呢?
把钱收回去忽然发现有时候亲人长辈给予的帮助和温暖真的不需要回报,自己是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干爹别生气,我和胖子这就去作坊那边等着,您喝了不少酒早点休息吧。”
王铁男点点头没再说话,纪洺给胖子一个眼神哥俩起身离开,出门以后他问胖子。
“我说胖子,你平时不是挺能说会道的吗?今天怎么一个屁都不放?”
胖子拍了拍鼓鼓的大肥肚子,
“你又不是不知道,你胖爷我在外面可谓是叱咤风云的孩子王,可也不知道怎么地,但凡看见老爹我就肝颤,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或许是出于孝道吧,纪洺这样想着。
两人溜溜达达来到前院,还没等进作坊村长那吃了牛板筋塞牙的声音就从高高的大喇叭上传出来。
“啧……这个……全体村民注意了啊!王老三家整了个香肠作坊,现在开始招工,一天两块钱按月结,有想去的呢就到王老三家猪圈报名。全体村民注意了啊……”
大喇叭的穿透力很强,不过音质嘈杂还有着断断续续的干扰,只能勉强能听清他说什么,不过纪洺总觉得他这话说的有点毛病,什么叫:到王老三家猪圈报名呢?
老子是看猪圈的吗?
一段话喊了三遍,听到的村民开始议论纷纷,叽叽喳喳的相互问着。
“诶?刚才村长喊啥玩意?”
“说是王老三家整个什么作坊,具体没听清就听见一天给两块钱!”
“啥?一天给两块钱?真的假的?”
“村长都担保了还能有假?走走走,咱赶紧看看去。”
一时间村民们结伴同行蜂拥而至,在夕阳的红烧云映照下形成一片人流海洋,胖子和纪洺守候在猪圈门口,有点像保护老母猪不被偷的保安。
发现有村民过来,胖子赶紧上前组织秩序,但是这群大爷大妈谁能听他的话,一个个迫不及待的上前问着,
“小宇,你爸呢?不是说整个作坊吗?”
“小宇,这样的好活儿你必须得给你二大爷留着,你小时候二大爷还抱过你呢!”
“小宇小宇,你赶紧让你爸出来说说,这到底是咋回事?”
“是啊,一天两块钱到底真的假的啊?”
胖子被他们说的头大,回答完这个还有另外的人问,于是他跑到石头墩上扯着脖子大喊,
“我说各位贫农们!听你胖爷我说一句!伟人教导咱们要争做社会主义的螺丝钉,现在我兄弟开了个六号肠作坊需要大家帮忙,一天给两块钱按月结算,愿意做的就站左边,看热闹的去房后!”
他这一喊村民们瞬间安静下来仔细听着,咀嚼半天才明白过来这根本就不是王老三弄的作坊,而是胖子的朋友干的,这下村民们的热情瞬间减退许多。
因为王铁男曾经的首富之名摆在那里,明显是会做生意的人,可让一个毛头小子来做他们有些信不着,老人常说:下巴没毛办事不牢,就算有村长做担保也还是有些顾虑。
纪洺看着安静下来的人群终于松了口气,暗道几年后的北漂浪潮席卷全国也没他们这么兴奋,清清嗓子对众人说,
“乡亲们,我的作坊是有村长做担保的,两块钱一天按月结算概不拖欠!愿意做的就留下,不愿意做的可以回家哄孩子了!”
他这说完村民们又是一阵叽叽喳喳的讨论,
“诶你说这小子整的能行吗?是真的吗?”
“不知道啊,但是村长都能担保应该没啥问题吧?”
“我看不行,别到时候忙一个月啥也没捞着,还不如打打小麻将呢!”
“管他呢,反正我信村长的,反正呆着也是呆着,干!”
于是乎众人开始出现分歧,有的人认为纪洺岁数太小不可能成事儿,怕自己辛苦忙活一个月最后没捞到好处,也有人愿意相信村长的人品,他都能给担保那这事儿肯定靠谱,所以愿意留下的人与看热闹的人几乎是五五开。
纪洺看着逐渐向自己这边走过来的人,欣慰的笑了。因为他坚信自己给的价格肯定会让他们动心,即便他们心中有所顾虑也会为这一天两块钱而甘愿冒险,更何况自己还有村长的担保。
粗略一看,呜呜泱泱的也有不少人,想来应该是足够了,于是他走上前对他们说,
“大家静一静听我说,今天晚上大家先回去,明天早上八点准时来,到时候我会给大家登记,从明天开始计算工资,一天两块钱按月结,现在大家可以回去了!”
村民们听后还是有些不放心,生怕这一天两块钱的工作跑掉,转身离开的人群中不少人都是相互谈论然后一步三回头的看向纪洺,想着要把这个小子的模样记住,到时候如果不靠谱就找人狠狠揍他一顿。
后者苦笑的摇摇头,如果他们知道再过几年一天两块钱是丐帮的工资标准的话,不知道会做何感想,人嘛,总是要在实践过后才能确定某一件新鲜事是不是真实的,这无可厚非。
胖子激动的抖着一身肥膘回到纪洺身边,
“小洺,如果我没记错,前两天咱哥俩还是连三八红旗手都评不上的待业青年吧?这就当老板了?”
胖子对自己身份的转变有些不太习惯,甚至难以置信的问他,纪洺没好气的回怼,
“少拽词儿,也不知道上几年学就敢跟我俩用修饰词语,我先走了啊,明天早上你记得去买面粉香精回来。”
“行,胖爷送你回家!”
纪洺一摆手:“不用,我自己溜达走回去。”
说完纪洺头也不回的走了,弄的叼着烟的胖子有些莫名其妙,看着那略显萧瑟却仍然挺拔的背影,总感觉这个从小跟自己玩到大的兄弟有些不一样了,变的更深沉了,也变得更聪明了,但不管怎么变他依旧是自己兄弟,只要这点没变就好。
想通这些胖子也就释然,开始哼着小曲往家走。
其实胖子哪里知道纪洺心中的苦楚呢,他前世无父无母从孤儿院长大,几十年自强不息依靠自己的努力打下过亿家财,成为名副其实的人上人,就因为一次应酬硬是被老天爷强行拽回这个时代,从无到有,又从有到无,如果不是心志坚强的人如何能接受?
纪洺沿着村中小路往家走,没多远便来到大路上,80年代末的晚上八点,街上已经不见什么人,更别说车了,这个时候的市民百姓大多睡的早,主要还是因为没什么事情干,家里有电视的也就那么几个万元户,多数还是收音机。
城市的主干道呈现出一抹荒凉,夏日的炎热到这个时间段也停止放肆,空气开始凉爽下来,唯一的几盏华灯初上,照亮零星的几家歌舞厅与门口化着浓妆却并不美丽的舞女。
有客人从里面出来,酒气熏天,纪洺从他们身边经过时很轻易就能闻到那股来自呕吐物的味道,不经意的往下看,原来这点脏东西都吐在了鞋面上。
年轻的男女荷尔蒙总是高涨的,像地狱之火那般永不止息,别的男男女女在街上拉手都会觉得羞涩怕人看到,可自己身边这对情侣却当着众人的面忘情的拥吻着,舌头在空气中交织,散发着浓浓酒气,掉在地上的口水连流浪狗都不看一眼,可见其还没有粪香。
纪洺觉得恶心难耐,想加快脚步赶紧走,可忽然间他觉得刚才这个女人很眼熟,尤其是嘴角一颗大鼻屎,让他想不起来都难!
回身看去,果然如此,这个与人亲吻的女人竟是张美玉!
真是冤家路窄,如此宽阔的中华路竟然能遇见这个女人,难不成是上天有意安排的?看他们吻的忘情纪洺没想去打扰,主要还是觉得晦气,可有时候你不找麻烦,麻烦也会找你。
只见他们人群中有一个小伙子竟然认出纪洺来,张嘴就喊,
“纪哥?”
纪洺停下身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在心里把喊他的这个人祖宗八辈的女性都伺候了一遍!
老子明明都想走了,非喊我干嘛?非要打你们脸才舒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