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把皇上送到宫里后,已是黄昏,陆衔和徐荥焘在落日的余晖下并肩骑马慢行,他发现这一路上徐荥焘总显得心不在焉的,便疑惑的问:“徐兄这是怎么了?从今天看到你到现在,一直都是这幅衰颓模样!”
徐荥焘这才意识到,他早把整颗心都丢到陆衔府上了,丢在了那个少女的目光里。想不到只是一面之缘,竟会让自己如此的魂不守舍,不禁暗暗责骂起自己的心怀不轨,忘却顾及神态的轻摇了摇头,方缓慢回应陆衔道:“没什么,只是在琢磨一些事情!”
陆衔抛却了正经之色,对徐荥焘坏坏的调侃道:“据我分析你这应该是焦虑所致,该不会是马上要迎娶娇妻了,心里头过于激动才这副模样吧!”
不提娇妻还好,提起娇妻,徐荥焘不由自主的又想起了蔡伊,心里破天荒的有了巨大的落差。再过一个月,他就要迎娶陈丞相的千金陈湘过门,陈湘温文尔雅,眉目清秀,是京城所有贵族青年趋之若鹜的千金小姐,而自己能将如此佳人收入囊中,除了家族及自身条件优越外,还有他的姨母也就是当今的太后牵线。这段郎才女貌的姻缘,一直以来都是令他引以为傲的。但为什么在今天,在看到那张摄人心魂的容颜后,这份引以为傲居然会被嫌恶感所取代。
徐荥焘一时不太适应这份嫌恶感,掩不住失意的对陆衔说:“我虽然不像你那么不近女色,倒也不至于像你口中说的那么猴急吧!”说完,又立即觉得有点不对劲。不近女色是陆衔以前在众人面前树立的形象,但现在,好像不是那么回事,又改口说道:“口误口误,陆将军坐享那羡煞旁人的艳福,心情自然好的不得了,可恨的是还总想挖苦咱们这些可怜的人!”
陆衔被徐荥焘酸溜溜的话熏的模不着头脑,不解的问:“我的艳福?我有艳福我自己怎么不知道?”忽然想起,今天皇上动不动拿来要挟自己的那些话,不禁慌得变了颜色,对徐荥焘发问道:“荥焘兄!你真的把我当好哥们儿的话,就给我如实交代,皇上是不是在你面前提过,要给我赐婚的事?”
徐荥焘被陆衔奇怪的思路整糊涂了,他好像把关注点放错了吧,提起艳福,难道他想起的不应该是住在自己府上的美人吗?但这小子为什么会想到皇上要给他赐婚的事?徐荥焘禁不住好奇的问陆衔:“今天下午我在你书房看到的那一位,难道不是你的心头宝?”
陆衔这才有些明白,原来徐荥焘指的是住在他府上的姑娘。想来徐荥焘说的应该是蔡伊吧。毕竟他带皇上在院子里游览的时候,只看到了在亭子里下棋的褚南和葛思晴,唯独不见蔡伊,原来她是躲到书房去了。呼!看来是自己想偏了!陆衔虚惊一场的责怪徐荥焘:“去!你吓我一跳,我还以为皇上真要给我赐婚呢!我又不像你,心里一天到晚的只惦记女人!”
徐荥焘则专注的只盯着和蔡伊有关的话题接着问:“那你和那位姑娘究竟是什麽关系?”
这可把陆衔问住了,和她能有什麽关系?萍水相逢、敌对关系、思前想后都没想出合适的措辞,便含糊的说:“就是普通朋友,她在京城里没有亲人,所以在我府上借助几天而已。”
徐荥焘趁热打铁的追问:“那你是否知道她可有婚配或是意中人吗?”
估摸蔡伊自小和师父师母、及众师姐妹住在乾莱山上,应该很少接触到外界的男子吧。对于徐荥焘过度的关心蔡伊,陆衔根本没多想,简单的在心里对蔡伊的情况做了分析,便回答徐荥焘道:“好像没有!”
听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徐荥焘忍不住拍手叫绝道:“太好了!你府上住着那么美的一个俏佳人,你为什么不早跟我说。”
陆衔这才愚钝的察觉到徐荥焘的醉翁之意,充满警惕的打量着他,没好气的回答道:“你也没问过我呀!再说了,我好端端跟你说这个干什么!你该不会是,对人家存了什麽歪心思吧?”
在大致了解了蔡伊的感情现状后,徐荥焘脸上的落寞之色早飘荡的无影无踪,得意的反击陆衔:“你倒是应该反思一下,那么好的一个姑娘天天在你面前晃,你是怎么做到完全不动心的?像我这样热血沸腾才是正常的反应好不好!”
呵!整天拿他不热衷于追逐貌美女子的个性来说事儿,陆衔早听的够够的了,他不动心是因为还没遇到对的人好吗!哪像某些人,看到有点姿色的姑娘就走不动。陆衔不服气的和徐荥焘较劲道:“先不提你那个背景强硬的未婚妻,如果我告诉你,你跟那个俏丫头没戏,你的正常反应是什麽?”
身为皇亲国戚,和陆衔同为羽林军统领,相貌堂堂,气质翩翩,从不知挫折为何物的徐荥焘,这一会儿又岂会因陆衔的两句话而泄气。他一副自信满满的神态,紧握着一只拳头对陆衔比划一下说:“有没有戏,我会用我的实力告诉你!而不是你来告诉我。”
陆衔看了一眼徐荥焘盲目自大的嘴脸,邪恶的在心中盘算起来:今天皇上交待的意思是,只要留下褚南一个人去宫中服役,而葛思晴和蔡伊,就按和索虞约定的,送她们回乾莱山。如果自己安排的足够快,明天就送褚南入宫,那么后天就可以快马加鞭的,把蔡伊和葛思晴送回乾莱山了,到那个时候,就算徐荥焘在泡妞功夫上再有手段,看他如何施展,哈哈!是时候挫挫他的锐气了。
陆衔在肚子里憋满了坏水,说:“好哇!徐兄不防借此展示一下你的实力,也正好让我跟徐兄学几手,免得哪天遇到喜欢的人了,却不知道如何下手。不过,咱们是不是赌点什麽才尽兴!”
徐荥焘丝毫没察觉陆衔是在给自己下套,豪气冲天的回复他:“赌就赌!你想要赌什麽?”
陆衔在脑袋里搜罗了一圈,也没有想出该坑徐荥焘点什麽,俩人同样是家世显赫,就连官衔都只是左右两字之别,实在想不到他有什么是自己没有的,只好恶搞的提议道:“这样,我吃亏一点,如果你和那个俏丫头能成了好事,我就在你们俩的婚宴上扮舞娘献舞一曲。但如果你输了的话,记得以后每次看到我,不管是在哪里,都要先娇羞的给我来一个飞吻示好!”
讲完赌注,陆衔脑补了一下徐荥焘给自己发飞吻的画面,身子不禁恶寒的颤抖了一下。
徐荥焘在马上满脸嫌弃的看了一眼陆衔,对他竟有如此的恶趣味深感不屑,大概是也偷偷的想象了一下那场景,不禁心有余悸的说:“为了不做那么恶心的事,我也该拼尽全力的把那丫头娶回家!”
两人在一处酒楼门前下了马,点了几道菜和一坛酒,你一言我一语直到酒足饭饱,方各自上马回了府。
因为始终惦记着和徐荥焘赌约一事,陆衔丝毫不敢耽误的回到自己府上,在看到客房还亮着烛光后,微微松了一口气,几步上前稳了稳呼吸,方举手敲门。
听到里面响起轻微的脚步声,陆衔规矩的放下手,等走过来的人把门打开。前来开门的人是蔡伊,她看到是陆衔在夜里来拜访她们时,立刻涌起不好的预感,脸上现出掩饰不住的慌乱,声音却尽力维持风度的问:“陆将军,你有事吗?”
陆衔客气的问道:“褚南姑娘睡下了吗?”
蔡伊几乎已经把保护褚南,变成了自己的本能和使命,根本不想把褚南喊出来,只是避重就轻的说:“她已经睡下了,你找她有事吗?”
看蔡伊把两扇门半掩着,纤瘦的身躯挡在中间的空隙里,陆衔当然明白她什么意思,倒也不强势的非要见褚南,只轻描淡写的问蔡伊:“今天下午发生的事,她们应该已经告诉你了吧?”
蔡伊依旧保持那个姿势,不卑不亢的回答陆衔:“我听她们两个说了。”
陆衔继续说:“皇上已经下了口谕,明天我就要奉命送她入宫,麻烦你转告她,让她简单准备一下吧!”
陆衔的话刚说完,便从蔡伊身后的缝隙里看到,葛思晴和褚南都已经走到门口,葛思晴扒着一侧的门,在蔡伊的肩膀后面探出脑袋,对陆衔央求道:“陆将军,求你在皇上面前帮我们说句话吧,南儿年纪小,还总是闯祸,不要把她带到宫里好不好?”
说她爱闯祸有人信!说她年纪小?陆衔本来想说:‘有很多宫女不到十岁就开始进宫伺候了,这坏丫头看上去怎么说也有十四五岁吧!’但想想此刻说这个好像挺欠揍的,便费力的挤出为难的表情说:“你们还不了解,违背皇上的旨意意味着什么,那不是你我想劝就敢劝的!”
蔡伊依旧不肯放弃希望的追问陆衔:“当真是没有回转的余地了吗?”
陆衔坚定的回复她:“没有。”
蔡伊沉痛的低着头,姿态放的低沉了不少:“那我恳求陆将军帮忙,把我也安排到宫里去吧,我在下山时曾答应了师父,一定要把南儿照顾好,让她平平安安回到师父身旁的,求陆将军能成全蔡伊!”
若放在平时,一个弱女子在他面前这般的求他,陆衔应该是早就吐口答应了,但是想到和徐荥焘的赌约,他最终怀着深深的愧疚感拒绝道:“对不起,我做不到,皇上是不会同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