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蔡伊师姐的注视下,褚南慢吞吞的摘下肩膀上的包袱,在包袱里来回摸索了半天,方表情沉重的抬起头,一脸愧疚之色的看着蔡伊说:“蔡伊师姐,我说了你可别生气啊!我这会儿才想起来,咱们回来的前一天,我拿着令牌逗小师弟玩儿了,好像忘记放回到包袱里了!”
听到这个令人悲伤的消息,蔡伊木然的和褚南对视了良久,最终满腹抑郁的移开了视线,努力压着心头的火气,隐忍着看向别处。目光所到之处,只见除了城楼上依稀有些火光之外,别处都是黑茫茫的一片,这城门今夜怕是进不去了,可是,不进城又能去哪儿呢?这一夜,还漫长的很呢,连个避风的角落都没有,兀自发愁了半天,最终叹了口气,却不忘抚慰褚南说:“没关系,真要生气,师姐也该是先生自己的气,居然把你那总爱丢三落四的毛病给忘得一干二净!”
蔡伊虽没有责怪她的意思,却仍是令褚南觉得无地自容,便苦着脸问蔡伊:“这下咱们该怎么办呢?”
蔡伊苦涩的干笑了一下,她要是知道该怎么办就好了,面对褚南的问题,也只能束手无策的说:“眼下除了在这里守一夜,等天亮城门开了再进去!师姐也想不到别的选择了!”
一听要在城门外等一夜,褚南立刻绝望的说:“不要吧!天这么冷,我们两个冻死在这里可怎么办?”
蔡伊虽心里也有绝望的情绪,仍不忘出言安慰心灵不耐打击的褚南:“傻丫头,若真的冻死了,就不用再考虑该怎么办了!再说,师姐也不会让你冻死的!”正说着,从包裹里把备用的一件并不算厚的衣服,披在褚南的身上,又说:“咱们先找个地方坐下来休息片刻,等夜再深一些,冷的厉害的时候,再来练练小时候学的那些基本功,就不觉得那么冷了!”
褚南见蔡伊把她的衣物给了自己,也忙打开包袱说:“我这包袱里也备了一件,师姐你也先披上吧!”
各自又添了一层棉衣后,两人无助的蹲坐在城墙的脚跟处,因为寒冷和无助,褚南凝眸看着眼前黑茫茫的一片,心里生出好多的问题,大部分都是关于陆衔的,原以为,离开他一段日子,大概就能把他从心里清理出去了,却没想到,近几日反倒更频繁的想起他了,使得褚南心里隐隐生出不好的预感,该不会就这么惦记他一辈子吧,那岂不是要把自己折磨疯了,便迷惘的开口对蔡伊说道:“蔡伊师姐,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不知道是不是犯了困意,蔡伊的声音听上去懒懒的:“什么问题!”
尽管觉得难为情,褚南还是隐晦的把心里的想法问了出来:“若是你总是会不由自主的想起某个人,但本身又不太愿意去想,能有什么办法,可以让自己把那件事忘掉吗?”
若世间真有这种方法,还会有那么多人饱受相思的折磨吗?蔡伊怔怔的想着,若真有这样的方法,恐怕自己比南儿更需要被解救吧,南儿只知道想念一个人不好受,却不知,自己竟已在水深火热的情感中煎熬了数年。知道意识到自己跑神了,蔡伊才整顿了一下情绪,问褚南:“你说的是陆将军吗?”
褚南弱弱的应了一声:“恩!”
早觉得他俩定是闹别扭了,褚南却始终都不肯交代具体原因,借着她主动提起陆衔这个机会,蔡伊又重新问了一遍:“到现在,你还是不愿意告诉师姐,你和陆将军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吗?”
褚南以为,她和陆衔分开的原因只有她一个人知道,并已经打算让这个原因作为秘密永远烂到肚子里面,便没有直接回应蔡伊的问话,只是依旧含含糊糊的编道:“真的没什么要紧的事,只是我突然想通了,意识到我和他即便是再性情相投,却并没有和他永远在一起的打算,你我都知道,我们迟早都是要回乾莱山的,这件事并不会为了他而发生任何的改变。既然我和他免不了会有分道扬镳的那一天!倒不如趁早和他退回到原来的位置!所以,就让这短暂的缘聚就此结束,才不致害人又害己,你说呢,师姐?”
以前老把褚南当小孩子看,竟没想到她的见解竟如此成熟,着实出了蔡伊的意料,在听完她说完话后,娓娓劝道:“傻丫头,师姐怎么可能有什么办法!师姐所能做的,最多也只是说几句话宽宽你的心而已,师姐看的出来,你心里还是很在乎陆将军的,却不知道,想要把原本在乎的人彻底从心底抹去,哪是那么容易的事,所以,不必强迫自己,即便是梦到他或是念起他,只以平常心看待就好,不要压抑自己,不要拼了命的总是如何想着忘记他,相信日子久了,他在你心里兴许就没那么肿了!”
听蔡伊把话说完,褚南若有所悟的点点头,是啊,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何必那么心急,说不定,再等上一段时间,就没这么惦记他了,恩,就听师姐的,平常心就好!
随着夜色越来越深,气温也跟着越降越低,褚南正迷迷糊糊的依偎在蔡伊的肩头,身体被冻的瑟瑟发抖,依稀听到有马车的声音,好像正从远处驶过来,褚南喜出望外的挺直了身子,轻推了一下蔡伊说:“蔡伊师姐,你快看,从那边过来一辆马车,我猜这辆马车里的人一定有令牌,待会儿等城门打开的时候,咱们俩就跟在马车后面,偷偷地混进城里去吧!”
虽然感觉蒙混过去的希望不大,却并不想放弃这难得的机会,蔡伊小声的回了句:“姑且试试吧!”
蔡伊和褚南缓缓站起身,静等着马车的到来,当那辆马车到城门跟前停下喊城门官开门时,她们两个忙蹑手蹑脚的凑了过去,紧跟在马车的后面,试图混进城门里面,不料,刚走出去几步,却被眼尖的城门官给发现了。
城门官对着她们两个大声喊道:“唉!唉!藏在马车后面的那两个人,站住!你们俩是干什么的?”
一直安静的坐在马车里面的主人,在听到城门官的吆喝声后,好奇的掀开马车上的窗帘,探着脑袋向马车后面张望了一眼。
在被城门官喝止停下后,蔡伊和褚南尴尬的站在原地,正发愁不知道该如何应对时,却意外听到坐在马车里的某个人说:“怎么回事?还不赶紧上马车,难道真打算在城门外冻上一夜吗?”
从那人声音响起的那一刻,褚南立刻就听出来是阮畅了,听到他出言搭救她们两个,心里满是兴奋,那里还记得和他之间发生的过节,忙屁颠屁颠的跑到马车前面,对着他感激涕零的说:“阮画师,你出现的实在是太及时了!”
阮畅似笑非笑的看着褚南,这丫头的记性真有那么差吗,不会是忘了她跟自己一向都看对方不顺眼吧。为了替她找回往昔的记忆,阮畅伸手指了指蔡伊,同样小声的说:“你跑那么快干什么?我说的是你身后那个姑娘!”
褚南愣了愣,不甘心的问:“就没有捎带上我的意思吗?”
褚南以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愣在那里,看上去憨憨傻傻的,特别有趣,阮畅看的意犹未尽,便继续使坏得反问她:“你觉得我该不该有呢?”
两人在城墙根上坐了半夜,都快冻成僵尸了,这家伙居然还有心思在这个时候开玩笑,蔡伊铁青着脸走近了马车,她知道褚南和阮畅素来不大对盘,却也能看得出来,阮畅这是在故意逗褚南,便上前开口打圆场道:“阮画师,还是不要在这个时候和我师妹开玩笑了,这丫头从小就是个小性子,待会儿被你说恼了,她就真的不肯上车了!”
经蔡伊提醒后,阮畅虽不太相信褚南真的有那么玻璃心,却仍不免收敛了继续捉弄她的心思,生怕被蔡伊给说中了,目光虽依旧对着褚南,却变得友善柔和了不少,对褚南调侃道:“以我对褚姑娘的了解,还以为她会直接上车来捶我一顿呢!不知道我和蔡伊姑娘谁料的更准确呢,褚姑娘?”
褚南还真是玻璃心,只见她拉着脸噘着嘴,爱理不理的说:“车是你的,你不让上,不上便罢了,我捶你做什么?”
“还真的那么容易就生气了,看来还是蔡伊姑娘更了解你,一点都不像我平时看见的野蛮丫头了!”阮畅生怕褚南一个不高兴掉头走开,便一边说着话,一边从马车上探出身子,不由分说的一把将褚南拉上马车,并催促她:“快上车,别让城门官看出什么来!”
褚南:“喂,我的马,我的马还在那边!”
“这么冷的天还骑什么马”阮畅一边和褚南周旋着,一边对着前面架车的人吩咐道:“把两位姑娘的马也带上!”
在褚南和蔡伊都上了马车坐稳之后,阮畅亲自出了马车对着城门官说:“方才这两位正是在下家中的女眷,因遇上当紧事,便分开走了,约好了要在城门口汇合的,还望几位军官行个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