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荥焘本想趁机把退婚的事儿,一并对柳太后提了,又担心把柳太后惹怒了,两下都落了空,只得暂且压在心里,合计把蔡伊小师妹这件首要的事儿先摆平了。于是,乖顺的说:“姨母教训的是,荥焘知道了!”
柳太后:“方才押送褚南的侍卫,已经回来交了差,已将她交给了教引经验资深的李嬷嬷了,你只管去她那里要人罢!”
磨了几个回合,看姨母终于答应了自己,徐荥焘长长舒了一口气,俯身称谢道:“多谢姨母”!
徐荥焘与陆衔找到褚南时,天色已经暗灰,她正在一间阴冷的库房里关着,曲着腿坐在地上,脑袋耷拉在双膝上,脸侧向一边,看上去像是快要断气了。
陆衔紧张的走过去蹲下身,探着头看了看褚南的脸,发现她的眼睛是睁着的,这才略略放松了些,好奇的问她:“在想什么呢?”
褚南眼睛朝陆衔扫了一下,气若游丝的回了一句:“在等死呢!”
陆衔忍俊不禁的笑道:“哈哈,早知道你这么想得开,我就不用火急火燎的宫里宫外来回跑了?”
褚南眼睛里这才恢复了些生气,头渐渐的仰了起来问:“你为我跑了很多地方吗?我本来以为你不愿理我了!”
陆衔随意的朝四周看了一遍,目光又转回到褚南身上,揶揄她说:“本来是不想理你的,下次不准你再眼巴巴的望着我,用力的挤眼泪了。你平时能老实点,我也就不用给自己找麻烦了。起来吧,赶紧离开这鬼地方!”
褚南一边听话的立起身,一边委屈的说:“哪儿有你说的那么夸张,我眼泪又没有流出…嘶…”话还没有说完,褚南猛地顿住了,倒吸了一口冷气后,迅速伸出手扶着身后的墙,脸上挂着苦楚的表情。
陆衔看着褚南丰富的表情,不知道她是怎么了,凭着直觉作出推断道:“怎么了?是不是头一回面对这种阵仗,给吓得尿裤子了?”
褚南听到陆衔无耻的推测,依着她平时的性子,免不了是要打架的,只是眼下刚受了对方恩惠,便懒得跟他多计较,憋着火腾出一只手,对陆衔摆了摆说:“不是,曲着腿坐太久,麻到没有知觉了,眼前还一黑一黑的,应该是饿的狠了!”
陆衔看褚南那副样子,毫不含糊的捋捋袖子,俯身拦腰把褚南抱了起来,嘴里却不情不愿的嘟囔道:“就知道你麻烦事最多,程岭都不给你饭吃吗?”
褚南性格单纯,任陆衔打横抱在怀里,也并不觉得难为情,嘴里还不忘回答陆衔:“中午吃了,我饿的比旁人快!”
陆衔此刻许是心情好,一边抱着褚南阔步向外走,一边大方的应承道:“这就带你去找些好吃的,给你压压惊?”
褚南隔着陆衔的肩膀,看到了紧跟在后面的徐荥焘,直感觉这个未发一言的俊公子,浑身彰显着难以言喻的的风姿隽爽,便心怀好奇的问陆衔:“这是你的朋友吗?他也长的那么好看,你怎么会认识那么多好看的人?”
陆衔听了,莫名的生起闲气,垮着脸嘟哝道:“就说你没见过世面,那也叫好看吗?你没发觉天下最最好看的人,正在吃力的抱着你吗?”
鉴于此刻正接受着陆衔的体力援助,褚南不敢贸然和他争辨,只好没骨气的小声嘟着嘴说:“反正我现在也饿的不清醒了,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好了!”?
身后的徐荥焘早乐的笑跟花似的,上前和褚南搭讪说:“嘿!小丫头,你师父有没有教过你,?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这句话”?
褚南眨巴着眼诚实回他:“当然教过!”
徐荥焘接着问:“既然教了,难道不是希望你能学以致用吗?”?
褚南撇了徐荥焘一眼,了然的回答道:“我知道你什么意思!我师父还教过我,要好汉不吃眼前亏呢,我当然要识时务一点。再说了,你挑唆我把他惹了,他一急不管我吃东西了,你会负责吗?”
没有等身后的徐荥焘表态,陆衔突然停下脚步,低下头绷着脸,目光阴森的望着褚南问:“我怎么觉得,你又有过河拆桥的苗头了,是不是?”
褚南立刻缩回了脑袋,连看都不再看徐荥焘一眼,老老实实的贴到陆衔的怀里说:“不是,我只是在跟他开开玩笑!”
从刚刚看到褚南的第一眼,徐荥焘就觉得她性格特别的单纯有趣,也明白了,蔡伊为何会对她如此放心不下,像她这样冒冒失失,口无遮拦的个性,真的难以在宫中立足。
今天的事,如果不是陆衔出现及时,不知道她会被教引嬷嬷摆置成什么模样。还有她和陆衔的相处方式,明明看到他们都已经像情侣一样亲近了,却感觉不到丝毫卿卿我我的气氛。更想不到陆衔野蛮专横这一套,到了褚南身上竟特别好使,让徐荥涛不免对陆衔强势霸道的风格有了改观,忍不住开口溜须道:“佩服!这样都行?你简直让我觉得自己瞎了二十年,原来怎么没发现,你调教姑娘其实别出心裁,比我们这些只会拼命讨好美女的傻小子,手段可谓高明多了!”
陆衔斜了一眼徐荥焘,将内心对他的不屑,通过眼神满满的发射过去,顺带用言语谴责他:“别拿我跟你们那些花花公子相提并论,本公子可是坐怀不乱的正人君子!”
不用陆衔说,徐荥焘自然了解他,他虽然年纪和体格都熟透了,心智却还只停留在毛头小子的阶段,仍玩性极大,一直以来只关心弟兄和功夫,视天下美女若粪土。对此,徐荥焘再次不厌其烦的引导他:“高调标榜‘自己是正人君子’,我懒得拆穿你,‘坐怀不乱’这个词,劝你以后还是少挂在嘴边为妙,免得把陆太傅气出点毛病来,不知道他老人家有多想让你学坏一点!”
这下又是陆衔还没来得及作出反应,一旁不甘被冷落的褚南,仰起头兴致勃勃的插嘴道:“他还用学吗?已经够坏的了?”说完之后,忽然觉得自己抢答的太仓促,下意识的对陆衔察颜观色一番后,发现他并没有发飙的先兆,方暗暗警戒自己,下次有什么想说的,一定要在心里默念一遍,再考虑要不要说出口。
褚南没头没脑的话,成功的勾起了徐荥焘的恶趣味,只见他神情很是关切的追问褚南:“哦?他哪里够坏了?是不是对你做过什么坏坏的事情了?”
虽然听着就不像好话,但褚南毕竟不太清楚,‘坏坏的事情’是什么定义,只是含含糊糊信口胡说道:“当然做过了!”生怕说太多又惹恼了陆衔,于是,安分的把脑袋往他臂弯里缩了缩,不肯再说下去。
陆衔双臂吃力的抱着褚南,整颗心却躁动不安的悬了起来,生怕她不知羞臊的,把进宫前夕两人曾厮打的事情说出来。事实上,在褚南身后搂着她的那一幕一直都记忆犹新,想起来嘴唇在她脖子上碰触的画面,他甚至还会有口渴的症状出现,那应该称的上是坏坏的事情了。
陆衔咽了口唾液,及时出声对徐荥焘解说道:“你不要欺负她心思单纯,她根本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再说了,我之所以插手此事,是因为曾答应过她师父,要凡事罩着她,否则,谁愿意趟这浑水!”?
徐荥焘看陆衔极力想解释清楚和褚南的关系,便摆出一副若有所悟的神情,颇含深意的点头应道:“我说你怎么待她和别人不同,原来竟有这么一层关系,不过,我还是有点好奇,除了她,你还有没有承诺过关照其他人?”?
陆衔不带丝毫犹豫的回答:“没有了!”说完后,忽然觉得自己在这方面还蛮专一的,转而自豪的看向褚南,对她教诲道:“看,我对你够意思吧!以后不许再做白眼狼了,记住了吗?”
褚南虽然仍在尊享着陆衔温暖的臂膀,但当听他所说的话,辱没到自己的声誉时,褚南丝毫不含糊的捍卫起来,怒瞅着陆衔,撅着嘴义正言辞的说:“我什么时候做过白眼狼?不许你乱说!”
本来还勉强凑合的气氛,被褚南板着脸呵斥一声,立刻又给陆衔心里添了重重的一堵,脸也跟着耷拉下来,语气生硬的说:“听你说话声音低气那么足,腿应该是不麻了,自己下来走两步试试!”说着,身子微倾,把褚南脚放落在地面,便撒开手径自走了。
褚南在地上试着踩了几下,方抬起头,笑嘻嘻的撵上陆衔,像是两人之间刚刚并不曾发生过任何摩擦,对他如实上报说:“不太麻了,自己走问题不大,咱们这是要去哪儿吃东西呢?”
陆衔脚步暂停下来,隔着暮色,没奈何的愣愣的看着褚南渐渐模糊的五官,嘴唇动了动,想说的话差点就要一吐为快,无非是: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刚刚是在瞪我,你凭什么认为自己在凶过我之后,还能再混上东西吃……但又觉得说出来的话,显得自己太没有风度了,只好忍下这口气,语气明显不悦的说:“天都黑了,京城街道正是热闹的时候,我带你出宫找个去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