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南坐稳后,一把从陆衔手里抢过金疮药,一手掰着脚丫,龇牙咧嘴的,自个给自个儿涂起药来,陆衔看她那副笨手笨脚的样子,忍不住在一旁跃跃欲试的指挥道:“你能不能看准了再下手…哪儿有你这样乱敷的…哎哎…你手指戳的疼不疼!”
褚南实在受不了陆衔在耳边唧唧歪歪,便不悦的抬头瞥了他一眼说:“你要是实在闲的没事做,就劳累你跑一趟,去把刮着我的那个树杈掰折了,替我把仇报了行吗?”
陆衔满是不确定的看着褚南问:“你不会是真的想要我那么做吧?”
褚南认真的点了点头说:“当然是真的了!你要是不想去的话,我待会儿亲自去也行!”
既然她复仇的意愿如此强烈,陆衔便不再废话,翻着眼睛站起身,找那个树杈算账去了。
陆衔走开后,蔡伊蹲下身想要帮褚南上药,却被齐誉抢先一步拿到了药。只见他一言不发的一手轻握褚南的脚,一手蘸着金疮药,仔细的围着伤口涂抹起来。神情很是专注,动作也及其轻柔。
动作落后一步的蔡伊,呆呆的看着如此用心上药的齐誉,深感惊讶,她自问,如果此刻给褚南涂药的是她,也未必能做到像齐誉这般的小心翼翼。更何况,他还是高高在上的君王,居然肯为一个小奴婢做到如此地步,实在是令人感觉匪夷所思。
突然被齐誉抓着脚的褚南,起初心里很是不自在,便小声推却的说:“还是让我自己来吧!”
齐誉暂停了手下的动作,也不知道从哪儿来的那么大的怒气,狠狠的瞪了褚南一眼,接着又默默的上起药来。
无缘无故的挨了皇上的怒视,褚南诺诺的不敢再吱声了,心想:莫名其妙!反正我老出脚汗,你若是闻得惯,就只管捧着研究好了!
蔡伊留意到齐誉脸上的表情,不禁为褚南揪心起来,瞧着齐誉的所作所为,分明就是对褚南生了爱意,难道…褚南也要重蹈自己的覆辙,非要过一道伤人伤己的情关不可吗?
看到药已经上的差不多,仆人忙把用来包裹伤口的棉布递上来,齐誉虽然没有包扎的经验,却依旧固执的不肯让别人代劳,接过棉布,一脸认真的捧着褚南的小脚,动作轻柔的包扎起来。
郭子谦看着处理伤口已接近尾声,便开口提醒他们几个人:“野味已经做好了,想着几位这会儿也该饿了,咱们现在去舍内用饭吧!”
齐誉包扎妥当后,仔细放下褚南的脚,接着便伸出双臂,意欲拦腰将褚南打横抱起来。
褚南意识到皇上打算抱自己的那一刻,神经一下子绷紧了,急忙拒绝道:“皇……七公子,万万使不得的!”
要不是褚南抗拒的厉害,齐誉差点就要抱她起身了,只见她硬是推着自己的胳膊,死活不肯给抱,齐誉不解的看着褚南,板着脸问:“如何使不得?”
虽然褚南向来大大咧咧,仗着皇上懒得跟她计较,常常会忽略尊卑有别的规矩,但是让主子如此大尺度的为自己效劳,褚南却无论如何也不敢接受的,尽管已经看出皇上似乎又有点生气了,褚南却仍是不愿妥协,胡乱找了借口说:“我不习惯让人这么抱!让师姐搀着我就可以了,我可以单脚跳着走的。”
齐誉依旧保持着原来的动作,丝毫没有起身作罢的意思,声辞俱厉的说:“万一跳崴脚了,你是不是打算长年休假?”
褚南弱弱的回道:“我哪儿会那么笨!”
齐誉:“你不笨又怎么会……”
……
两人正为此事僵持不下时,方才去替褚南报仇的陆衔,恰好赶了回来,看到这一幕,急忙上前接替了齐誉,恭敬有加说:“七公子,这种体力活还是由小的代劳吧!”
之前有被陆衔抱过的经验,且横抱竖抱都试过,所以,褚南对陆衔倒不太抵触,忙附和着说道:“对对对,我这么重,这种体力活还是让他这个大老粗来吧!”
看着褚南把手指向了陆衔,齐誉蓦地站直了身子,冷着脸一言不发的转身走了。
褚南突然发现齐誉离去的方向不对,忙喊住他问:“七公子,要吃饭了,你这是去哪儿啊?”
齐誉连头也没回的丢下一句:“去溪边洗手!”
眼下少了气场强大的皇上,陆衔深情款款的蹲下身,眼带笑意的问褚南:“说吧,要抱抱还是要背背?”
面对嬉皮笑脸的陆衔,褚南只觉得分外自在,故意端着架子想了想,方宣布说:“之前抱过两次了,不如这回就换背的吧!”
之前抱过两次?听到褚南下意识脱口而出的话,一旁的郭子谦和蔡伊对视了一眼,郭子谦脸上现出的是戏谑的浅笑。蔡伊却忍不住锁上了眉头,一个皇上不够,再加上一个将军,天呐,这一关褚南可该如何过去?
吃饭时,除了陆衔比较活跃之外,其他人都在默默用餐,只见他一个劲儿的给褚南夹菜,一会儿让她多吃点这个,一会又叮嘱多吃点那个。
褚南盯着碗里被陆衔叠起的小山,忍无可忍道:“我受伤的是脚,又不是手,不耽误吃饭的,你为什么一直帮我夹菜?”
陆衔怔了一下,恍然大悟的说:“咦?也对啊!你是脚受伤了,不影响吃饭的!”嘴里虽这么说着,仍是将说话间所夹到的菜,一股脑又放进了褚南的碗里。
褚南无语的摇了摇头,又把菜重新夹到了陆衔碗里。
陆衔瞪大了眼睛说:“特意给你添的菜,哪儿有再还回来的道理,尽力吃吧,多吃点,伤口才能复原的更快些!”
褚南为难的糗起小脸说:“不行!吃太多会变成大胖子的!”
陆衔趁机贪恋的把褚南细细端详了一阵,这丫头除了脸上犹带点婴儿肥之外,脖子以下都瘦的像竹竿似的,只觉得她的担心毫无道理,便坏笑着说:“变成大胖子也好,就不会老惦记着上树了!”
褚南卖力的翻了个大白眼,没有再理睬陆衔!对着饭碗用功起来!
饭桌上,褚南和陆衔旁若无人的闲话着,除了郭子谦表情还算泰然自若,时而饶有兴致的看着这对小冤家拌嘴外,余下的那两个人,好像都生了心事,只是默不作声的往嘴里扒饭。
尽管还有整整一下午的时间,但自打褚南的脚受伤之后,便都没了继续玩下去的兴致,几个人用完午餐,便同郭子谦寒暄告别,启程赶回了京城。
褚南被送回到皇宫住处后,因走路不便,少不得要卧床静养几天。在她闭关静养的这段日子,除了皇上每天不厌其烦的,赏赐各种五花八门的珍稀药类之外。还少不得要每日应付陆衔,这家伙像是做回访似的,每日必来勘察伤口的恢复状况。
让褚南尤其意外的是,就连平时看她不怎么顺眼的王葫芦,这回居然也破天荒的专程来探望了她,还带过来许多平时主子赏赐他的珍贵物什。
尽管这几天吃睡随心,还不断有礼物收,理论上来说,褚南应该是爽翻天了。但王葫芦那货来看她的时候,愣是给她心里添了一层堵,那家伙眉飞色舞的告诉褚南,说太后的寿宴将在后天举办,本来听上去倒是个好消息,堵就堵在,褚南因伤去不成了。
这场宴会,皇宫上下已热议多天,听说往年的这个宴会都热闹非凡,场面气势恢宏自不必说,席间还会有各类民间杂技,还有文人兴歌赋诗,以及歌舞表演等节目。另外,当日所有在场伺候的奴婢、小公公,也都会得到丰厚的赏赐。
其实,最吸引褚南的是,在今年的宴会上,将会看到蔡伊师姐表演的歌舞。之前皇上原本答应过,到这一天会带褚南去看看的,现在恐怕是要泡汤了。
褚南满腹的不爽,很快就得到了老天的响应,宴会的头天夜里,又是闪电雷鸣,又是狂风暴雨,噼里啪啦的直发泄了一夜。总算冲淡了一部分褚南心头的抑郁。
因为每逢下雨天,褚南总比平时睡的更香些。所以直到程岭出门的时候,她还在蒙头睡大觉。
宫廷乐府这边,蔡伊和几个同伴早早的出了门,一同往举办太后寿宴的大殿赶去,中途却被一颗倾倒的大树拦住了去路,想是昨天彻夜的狂风骤雨,把这棵粗壮的大树给吹倒了,大树的根部竟从泥土里探出来一部分,就连宫墙也被那些粗壮枝干推倒了一半,把整条路都堵死了。
几个宫娥立在堵成一片的枝枝叉叉和散砖前,均不知该如何是好。这道障碍,对于会轻功的蔡伊而言,要越过去自然是轻而易举,奈何其他同伴却都是些没有功夫底子的,总不好撇下她们独自过去。蔡伊也只得低调安分的站在原地,随其他同伴一起商量对策。
眼下这里是很难过去了,若是回头再从别的园子绕过去,又有些耽误时间,几个人正焦灼不安之际,忽然看到,从对面的转角处走出来一个人。待她们看清楚那人是谁时,除了蔡伊,另几个宫娥纷纷笑嫣如花,娇媚风韵的对着来人求助起来。
从拐角处走出来的,正是御林军大统领徐荥涛。他今天特地来皇宫参加姨母的寿宴,因到的早了些,便一个人无所事事的随意溜达。令他做梦也没想到的是,竟能在这么一个小角落看到蔡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