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已经彻彻底底准备认怂的郑霸岩,柳君脸色平静,缓缓说道:“我是由县令大人派来,接管黄家庄,飞鱼村,以及海市村三个村子的专员。”
“前些日子,县令王大人已经彻底决定将这三个村子交由我来管理。”
“换句话说,我现在比你一直敬重的老村长职位更高数级,至于在你弟弟身上贴封条,就是我做的决定。”
听到柳君并未否认,郑霸岩和他身后小弟们的脸色变得更加苍白了。
没人会怀疑柳君所说的话是真是假。
因为他们私自揭开官府封条,就已经是弥天大罪。
若是假扮朝廷命官为非作歹,那就是要诛至少三族的罪名!
全朝也没人敢那么做。
而柳君显然不像是假扮的。
也就是说,柳君刚才放的狠话都不算是放狠话,只是在陈述事实而已。
现场中人就算再傻,也看明白了自己如今的处境,片刻以后,郑霸岩的半数小弟都吓得跌倒在地,结结巴巴的,再也说不出话。
倒是站在柳君身旁的老村长,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亮光,连忙走上前,对柳君问道:“公子,您可是这次县试获得第一名的柳君,柳公子?”
“嗯。”柳君扭过头来,笑着对村长点了点头。
在得到了柳君的肯定以后,郑霸岩等一众人的脸色更加绝望了。
至于老村长则连忙丢下拐杖,当即招呼着身后来帮忙的村民们,给柳君跪了下来。
磕过头后,老村长对柳君说道:“是老头子我老眼昏花了,这都已经过了一天一夜,居然才看出来您是柳公子,还希望柳公子恕罪!”
他如今虽然已经七十多岁,按理来说精力已经有些跟不上了,但之所以能够继续担任整个飞鱼村的村长,一方面是因为他是全村年龄最长者,另一方面,也因为他的脑袋在人情方面比其他村民更为好使。
从前他年轻的时候,也算是为飞鱼村争取过不少好的福利。
而如今柳君这么一说,虽然其他村民还未反应过来什么情况,他却迅速的反应了过来。
许多天前,在庆元县衙已经决定将黄家庄,飞鱼村,和海市村划分给柳君管理以后,便已经由官府的师爷飞鸽传书,告知了自己这三个村子的村长,也就是村中的话事人。
后来又经过通知,他们得知柳君第一个去的村子是黄家庄。
而顺理成章的,第二个应该就是他们村。
但他以为柳君去了黄驰所在的村子应该会多待几天,却没想到,这才仅仅第三天就来到了自己这儿。
柳君现在的职位说高也不高,但说低,也绝对算不上低。
他现在是三个村子的绝对话事人和管理者,也就是近两百户村民,上千人的父母官。
所以得知柳君的身份以后,老村长自然即为恭敬,同时也对自己刚才力保柳君的态度感到庆幸。
但凡刚才他说错一句话,恐怕整个飞鱼村但凡沾点管理性质的职务,都要被一撸到底,而他这个当了几十年的村庄,也必定会晚节不保。
好在有惊无险。
另一边,看到老村长和周围村民的动作,柳君连忙上前,将老村长扶了起来,一边扶一边说道:“村长,您这是做什么,快快请起。”
把老村长扶起来以后,柳君一边搀扶着老村长,另一只手将村长的拐杖捡起来,递到了村长的左手中。
随即,柳君扭头对身后的陈鹏飞说道:“陈捕头,如今证据已全,郑家长兄郑霸岩刚才已经承认了自己的罪行,供认不讳。”
“稍后,你领着衙役们把郑霸岩制服,再随便抓一个狗腿子带路,去往郑氏宅中,把郑霸天逮住。”
“我们来视察村子,并未随身携带枷锁,那便向飞鱼村的村民借几根麻绳,将他们绑起来,如果随身带的有,那便更好。”
“等到明日,将此二人一并送回衙门处理,按照大乾律法,应当流放千里,送往北境,探查胡人领地!”
探查胡人领地,说的好听点是北境部队的先遣队。
说的难听一点,就是消耗胡人血条,给大部队挡刀子的炮灰。
一般都由死刑犯构成。
“没问题。”听到柳君的命令,陈鹏飞当即便上前,把已经瘫倒在地的郑霸岩提了起来。
将其双手背在身后,伸手问身上带着麻绳的衙役要了根绳子,随即便将郑霸岩反手绑住,让其没办法动弹。
随即,陈鹏飞将郑霸岩向旁边随手一扔,拍了拍手上的灰尘,一脸嫌弃的瞄了一动不动,但目光中满是惊恐的郑霸岩一眼,这才返回了柳君的身边。
眼看着陈鹏飞的动作,老村长脸色一变,连忙对柳君说道:“柳公子,万万不可,万万不可啊!”
柳君不由得皱起了眉头:“您方才说万万不可,什么万万不可?”
老村长脸上露出一丝苦笑,说道:“求柳公子饶郑家兄弟一命。”
柳君的眉头皱的更深了,用手指了指已经被陈鹏飞丢在角落的郑霸岩,对老村长说道:“村长,这郑霸岩和郑霸天兄弟二人祸害乡里,为非作歹。”
“这么多年以来,按照那郑霸天的口述,整个飞鱼村的村民都没少受他们的荼毒,您怎么居然还反过来护着他们?”
听着柳君的质疑,老村长长叹了一口气,摇着头对柳君说道:“柳公子有所不知……”
“我们飞鱼村,曾经发生过一件大事。”
柳君挑了挑眉:“什么大事?”
老村长耐心地解释道:“许多年前,在王廉县令还未来到庆元县的时候,山贼依旧泛滥。”
“有一伙山贼来到过我们飞鱼村,杀人放火,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很多村民为了防止被牵连,都被我纠集到了自己的府上,一起躲了起来,这才保下一条性命。”
“然而那山贼却并不满足于在外围扫荡,才完成了对外围的搜刮以后,反而向着内部逐渐靠近。”
“当时全村人都极为绝望,认为即将命丧黄泉,就在这个时候,郑家二兄弟的父母挺身而出。”
老村长的眼中闪过了一丝追忆,缓缓道:“他们夫妻二人,从前都是闯荡过江湖,有些阅历和身手的人。”
“在留下了两封绝笔遗书以后,便自顾自的离开了老头子府上。”
“他们两人一人拿着一把自己家中从前常备,时常打磨的长刀,便出去在巷子中,和那山贼们扭打在了一起。”
“据当时的官府中人所说,他们二人纵然伤痕累累,却也没有退让半步,一直拖到了官府支援的到来,才不堪重负,倒在血泊当中。”
“由于战斗时间太长,受伤的地方过多,他们二人已经救不过来,从此溘然长逝。”
“他们二人是我们整个飞鱼村的救命恩人,如果没有他们夫妻俩,现如今大概就不存在飞鱼村这个地方了。”
“也正因为这样,我们整个飞鱼村的人都感念他们一家的恩德。”
“所以他们二兄弟从小就没少受我们这些村里乡亲们的接济。”
“然而只顾着接济他们兄弟二人,我们却忘了教育他们做人的道理,这才让他们兄弟俩走上了歪门邪道。”
“他们兄弟二人恰好继承了他们爹娘的身手,尽管并没专门练过,却也比普通人强上许多。”
“于是,他们便开始鱼肉乡里,干起了这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说着,老村长再次向柳君投去了恳求的目光:“这些都算在老头子我身上,是我没有教育好他们兄弟二人,但还请柳公子能饶他们一命。”
“如若真的把他们流放至北境,恐怕是十死无生,那样,郑家就要彻底绝后了。”
“将救命恩人的孩子们赶尽杀绝,届时,不止老头子我自己,恐怕整个飞鱼村的乡亲们都良心难安。”
老村长说完,旁边被县衙牙医们一一扶起的乡亲们,也开始苦苦为郑霸岩和郑霸天二兄弟求起了情。
“是啊公子,求你们饶了他们两兄弟一命吧。”
“郑家两兄弟虽然恶事作尽,但也都是苦命的孩子,我们都愿意原谅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