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刀和这姓张的老板算得上是老对头了,因为背后的靠山有些过节,导致二人之间也是摩擦不断。
两人的家业都算不上小,资产在这次的县衙宴会中不算顶尖,但也说不上差。
如果是平时,陈刀势必要跟姓张的好好理论一番。
然而今时不同往日,在县太爷的私院立生起事端,到时候两人的脸上都未必能有多好看。
今日最当务之急的事便是让柳君在县太爷面前混个脸熟,方便日后打点关系,如今看来引起注意这事已经取得了不错的成效。
陈刀能够混到如今这个位置上,多少也有些城府,自然也懂得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的道理。
柳君的本事他早就已经领教过了,单凭一身说书的本领,对于文字的细腻描写和情节的把控程度便已经胜过了多数的秀才。
过不了多久一定能够帮他扬眉吐气,狠狠地压上姓张的一头!
众人谈笑之间,不一会,整个外院之中便已经站满了此次前来参加县衙宴会的人士。
忽然。
一阵鼓掌声音响起。
一位身穿华服微驼着背的管家模样之人,拄着拐杖站在了众人跟前,身后还跟着两名丫鬟,原本议论纷纷的外院顷刻间便安静了下来。
陈刀低声对身边的柳君说道:“这位就是如今庆元县县太爷的管家——庆仁,别看他脸上始终堆笑,实际颇有手段,很受县太爷器重。”
柳君眯起眼睛打量了一番这位管家庆仁,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嘴上并未开口,心中却已有了想法。
满脸和煦却暗藏余地,看起来平易近人又不至于过于亲切,绝对是个老狐狸。
庆仁笑着站在众人跟前,将拐杖递给了身边的丫鬟,开口道:
“各位都知道,县令大人是出了名的爱才,今日把大家聚集在这里的最大目的,就是把大家聚集在一起聊聊天,说说话,促进一下感情。”
“此外,如果诸位知道的有堪当大用的可造之材,也可以向县令大人举荐一二。”
顿了顿,庆仁环视了一圈外院众人,接着笑道:
“我看今日这外院中站了许多青年才俊,年轻气盛腹有诗书之人恐怕也不在少数。”
“县令大人特令我来到外院看上一看,我这一瞧,果然非同凡响。”
“应县令大人的想法,老奴建议今日咱们就在内院当中举行一个诗会。”
“所谓文无第一武无第二,今日咱们这个诗会不排名次,单看看各位青年才俊的才华到底有多卓越。”
柳君暗自点了点头,这老管家已经把话说的非常明白了。
哪里有什么县衙宴会,尽管庆仁闭口不提,但实际上今天这次宴会就是用来择选青年才俊为本县争光的。
谁能够在今天的诗会上大放光彩,便能够在县令大人面前好好出一次风头。
若言辞得当,直接获得县令大人本人的扶持和关注也不是没有可能!
显然,此时此刻外院中的其他青年才俊,也意识到了此次诗会的重要性,神色中都带上了一丝火热。
尽管并没有明文规定,但是在大乾王朝,能够考取功名,建功立业的,几乎都是世家子弟。
一般寒门人家根本没有出人头地的机会,最多过个童生试,考取一个秀才的功名,便是一生的极限。
然而即便如此,也需要得到有钱商人的扶持才行,否则莫说诗书,就算纸笔也无从购买。
像是今日这样千载难逢的机会,一辈子也未必能遇到几次。
因此在听到庆仁所说的话后,在场的人心中都有了自己的九九,势必要夺得头筹,在县令大人的面前留下深刻的印象。
然而柳君却从其中,捕捉到了一点不同寻常的意味。
微微侧过头,望向陈刀,柳君压低声音问道:“东家,前几年的县衙诗会形式都是如此吗?”
陈刀沉吟片刻后答道:“你这么一说,倒也有些差别。”
“往年的县衙宴会都从未在县令大人的私宅当中举办过。”
“几乎都是在县衙门前,设置几张书案,以及笔墨纸砚,直接由各家带来的青年才俊入座之后进行创作。”
“且举办时间都在二月中旬左右,如今却已是八月末。”
“并且都是县令大人直接出面主持,诗会结束后由县令大人当场选出满意的青年才俊,然后由在场的各家出钱资助前三甲修习学业。”
“今年不管是形式,场地,还是时间,貌似都有所改变。”
柳君听到陈刀所言,思考了片刻,随即便呵呵地笑了起来:“东家,我看今天这场县衙宴会的举办者,恐怕另有其人吧。”
陈刀一愣:“柳先生的意思是?”
柳君娓娓道来:“东家,依您看,这县衙宴会之所以在县令大人的私宅进行,是因为什么?”
陈刀眼睛一亮:“因为这次诗会和往年不同,县令大人要动真格了?”
柳君笑着摇了摇头:“若要动真格,在仪式和典礼上下些功夫即可,完全没必要让这么多人都聚集在自己的私宅当中。”
“更何况诗会还要在内院进行,并且主持人竟然只是管家,可能说明有贵客亲临,县令大人此时抽不开身。”
陈刀有些疑惑:“可仅凭这点线索,柳先生判断的根据在何处。”
柳君神秘兮兮的凑到了陈刀耳边:“不知道东家有没有注意到,这管家庆仁腰间所束的玉带,以及方才你我入门之前,门口那尚未燃尽的香烛。”
“这小小庆元县哪有如此大能量的人物,值得县令大人在私宅用如此大礼迎接。”
“东家生意兴隆事业上升,但这大人物却定不会是你我,更不会是如今外院之中的任何一人。”
“并且这宴会开的毫无预兆,时间前不搭村后不着店,明显是为某人而办。”
说到这里柳君的声音戛然而止,陈刀的眼睛却是越听越亮,手心也已经布满了细汗。
柳君都已经说到了这种程度,他陈刀就算是再傻也该听明白了。
今天县衙宴会看似流程简单,实际上别有洞天!
如果表现够好,能够摸到的层次恐怕要比县令还要高的多。
心里这样想着,陈刀的呼吸也不由得变得急促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