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一亮,欢喜就进来唤傅青华,她睁开眼睛,旁边已空无一人,本以为是一场梦,却起身在看见满地时的凌乱,提醒她昨夜发生的事。
她扶额,感到头脑稍胀,晃了晃脑袋保持清醒,欢喜发现不对劲,担忧地看向她:“娘娘,没事吧?”
“无碍。”
傅青华的脸色通红,浑身稍有乏力,欢喜将手放在傅青华额头,吃惊:“娘娘,你发烧了。”
随后四周探望,忽然发现墙头一角,窗户没关,便知晓原因:“奇怪,奴婢记得,明明是关好了的。”
傅青华摇头,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保不准是风吹开了吧。”
她也知道,夜里风大,她检查过门窗,不可能是楚昀龙打开的,便是风了。
“那娘娘,如今这副模样,您还要去大庆殿吗?要不然奴婢去向皇上请教,娘娘今日好生休息吧。”
虽然知道她好心,但也不能鲁莽行事:“此刻局势不同,皇上非但不会同意你,咱们还会被倒打一耙,本宫忍忍便好,也好给旻国面子。”
毕竟她征战那几年,也看得明白,旻国虽在战力上低楚国一等,但并非可以小觑。他们那位有位军师,指战起来,丝毫不差,不然区区几十万小国,哪会几番让楚国讨不到好处,现今给面子,说不定还能让旻国来的质子能做个顺水人情,将那军师底细弄清,归顺楚国。
见欢喜还在思量,傅青华催促道:“好了,梳妆。”
欢喜将她扶到妆台,开始叫来几个宫女帮忙,三千青丝即刻被挽成灵蛇髻,又取出昨日送过来的东西,替她戴上龙凤珠翠冠、留了两鬓在耳旁,配上银杏叶流苏耳坠,眉间点了一朱砂,手上涂抹淡红色的蔻丹。
宫人送来的,不过是红色大袖衣,衣上加霞帔和红罗长裙,衣绣有织金龙凤纹,这分明是皇后的装扮,她以前是太子妃时,见过宫中盛节迎客,太后曾穿及一身形似。
楚昀龙是何意思,她不知道,多半以此讽刺她,甚至警示她,妄想皇后一位。
傅青华不以为然,在宫人们震惊中淡淡开口:“走吧。”
大庆殿是迎接远客的殿堂,她要先随欢喜宫外迎客,到的时候朝臣已经立于两旁,再仔细,傅青华便看见左侧居首的那个人影,她的步伐加快,眼中有了惊喜:“父亲。”
傅天恩抬头,就看清傅青华正站在自己面前,饶是再怎么思念女儿,也不得不顾及此刻的场面,他轻轻摇头示意,还不能认亲。
傅青华明白,将一心渴望同父亲问候的话收回,随后也收回目光,缓缓朝上堂走去,楚昀龙着一身金黄龙袍负手而立,头上戴着冕冠,一股君临天下的睥视。
奴婢不能走上堂,她留下欢喜在下边,自己踱步而去,每上一步阶梯,傅青华就能感受到头顶上凌然的视线,心下极其沉重。
走到终点,竟不小心踩到裙摆被绊了一跤,她本想以内力稳住,全身繁重的装饰却完完全全拖累她。
只能眼睁睁等脸着地,忽然落入一个人怀中,楚昀龙当着大臣的面,低声一笑:“华妃这是投怀送抱?”
傅青华心一横,直接起来顺便推开楚昀龙,可不料推不动半分,只好道:“皇上误会了。”
她越发奇怪,自从冷宫出来,她三番五次任由楚昀龙作祟,自己毫无办法,感觉自身武力下降了很多,现在居然连他一点力气也比不上。
楚昀龙直直看着她,流苏散落,半遮着他漆黑狭长的眼,睫毛浓密而长,俊美的眉宇之间尽是冷酷,看得傅青华失神片刻,随后心里忐忑不定。
“皇上,该放开臣妾了。”
听及此,楚昀龙漠然松开手,等傅青华稳住身子,整理衣领。
宫外一批队伍临近,傅青华听见号声,放眼望去,一顶华而不奢的马车落入眼际,楚昀龙牵起傅青华的手,感觉掌心里一片滚烫,凤眉一皱:“怎么回事?”
傅青华反应回来时候,立刻甩开楚昀龙的手,朝臣并没有看见,她镇定自若:“夜里调皮了些,没盖牢。”
这说词,怕是谁都不会信,昨夜明明是他亲手盖的被褥,怎么会扯开,楚昀龙的面色愈发不好。
谈话间,旻国质子已经下来了,他一身红衣似火,头发并不像旁人般束起来,而是任其散落在后面,随风张扬,一股狂情野气地朝楚昀龙走过来,姿态优雅而热烈,几乎灼伤众人眼睛。
他身后是使臣,在走完最后一步替那质子上前行礼:“旻国外臣和当朝夜姬世子,叩见楚皇。”
世子……竟就和楚昀龙一样大,旻国皇帝估计和先帝一般年纪,傅青华转头,眼睛无意瞄向使臣后面的人,终于看清他长相,彻底被惊了一番。
她原以为楚昀龙算是稀有尤物,眼前人更是让她无以言喻,红衣狂妄,举世无双。
楚昀龙自然注意到傅青华的变化,不知为何,心里暗自不满,立刻握住傅青华的手:“免礼。”
傅青华条件反射的想挣脱,却被握得更紧,她颇为不满地用余光瞪了眼楚昀龙。
楚昀龙视若无物,阴霾道:“朕已备好膳食,替世子和使臣接风。”
“那本世子就谢了楚皇的美意。”夜姬在使臣没开口,抢先一步说道。
本世子……傅青华暗自看了眼楚昀龙,没有看出什么怪异,她颇感奇怪,这世子到底是个顽固子弟,对楚昀龙倒是丝毫没有半分在意。
楚昀龙先牵着傅青华的手,他们则跟在后面,一行人浩浩荡荡向大庆殿走去。
夜姬眼睛一直放在傅青华身上,不知什么缘故,傅青华顿感不适,觉得方才那夜姬世子一说话,那声音极其熟悉,貌似在何处听见一般。
她稍稍偏头,正好和夜姬眼神对上,他尾睫上扬,傲慢又多情的眼形让她一窒,即刻回头。
妖孽,妖孽,噬人心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