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晓进行到第二组人工呼吸,正深吸一口气,准备再次俯身时——
身下的沈墨华身体猛地一颤,喉咙里发出一阵剧烈而痛苦的呛咳声!
"咳!咳咳咳——!"
整个人像是被突然接通了电源,胸腔剧烈地起伏着,大量的池水从他口鼻中不受控制地涌出,溅湿了下巴和颈项。
眼睛猛地睁开,瞳孔在最初的瞬间是涣散而失焦的,充满了溺水后的茫然与惊恐,本能地贪婪汲取着重新涌入肺部的空气。
剧烈的咳嗽让他身体蜷缩,视线在模糊与清晰之间艰难地切换、挣扎着试图对焦。
水珠顺着他的睫毛滴落,视野摇晃晃地稳定下来,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极近处的一张脸。
林清晓的脸。
近到他能清晰地数清她还在微微颤动的睫毛上挂着的小水珠,近到能看清她白皙皮肤上因为刚才的焦急和用力而泛起的红晕,近到能感受到她呼出的、带着温热生命气息的空气轻轻拂过自己湿冷的脸颊。
她的黑发湿漉漉地贴在额角、鬓边和脸颊,还在不断地滴着水,水珠沿着她光滑的皮肤滑落,有的滴在他的胸膛上,带来一丝冰凉的触感。
她平日里那双总是带着嫌弃、嘲讽或干脆利落杀气的眼睛,此刻却睁得很大,里面清晰地映出他狼狈的影子,以及一种他从未见过的、混合着未褪去的慌乱、显而易见的关切和如释重负的紧张情绪。
这一刻,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凝滞。
泳馆顶部柔和的光线透过氤氲的水汽落下来,在她周身勾勒出一圈朦胧的光晕。
水珠在她细腻的肌肤上滚动,折射出细碎的光芒,像是撒了一层晶莹的钻石粉末。
她微微张着嘴,急促的呼吸尚未平复,红唇因为刚才人工呼吸的用力而显得比平时更加饱满红肿,泛着水润的光泽。
湿透的黑发,泛红的脸颊,滴着水珠的睫毛,惊慌与关切交织的明亮眼眸,微肿湿润的红唇…
所有的元素组合在一起,构成了一幅极具冲击力的画面。
她美得惊心动魄。
不再是平日那个武力值超高、强迫症晚期、动不动就对他横眉冷对的助理兼"协议妻子",而像是一位刚从水中诞生的、带着惊人生命力和脆弱美感的神女,又像是一幅被水汽浸润、色彩浓烈、笔触细腻到极致的绝世油画。
沈墨华完全看呆了。
甚至忘记了继续咳嗽,忘记了肺部还在隐隐作痛,忘记了刚才濒临窒息的恐惧,忘记了自己还浑身湿透地躺在冰冷的地面上,忘记了身处何地。
世界中,仿佛只剩下这张近在咫尺的、滴着水珠的、泛着红晕的、带着罕见慌乱与关切的脸庞。
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攥了一下,然后又猛地松开,以一种完全失控的、疯狂的速度擂动起来,撞击着胸腔,声音大得他怀疑对方都能听见。
血液似乎瞬间涌上了头部,带来一阵轻微的眩晕感,耳朵里嗡嗡作响,外界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只剩下自己震耳欲聋的心跳和对方尚未平复的、细微的喘息声。
怔怔地望着她,瞳孔里清晰地倒映着她的影像,忘记了呼吸,忘记了思考,只是纯粹地、被动地、被这突如其来的、极具毁灭性的美丽瞬间俘获了所有心神。
沈墨华那直勾勾的、仿佛失去了所有思考能力的目光,像两道实质性的探照灯,牢牢锁在林清晓脸上。
那目光里毫不掩饰的惊艳和呆滞,瞬间将林清晓从紧急救援的专注状态中猛地拽了出来。
她像是被那目光烫到一样,猛地意识到两人之间过近的距离,以及刚刚才发生过的、唇齿相触的亲密。
方才被强行压下的羞窘如同退潮后再次翻涌上来的海浪,以更凶猛的势头瞬间席卷了她全身。
她的脸颊"轰"地一下彻底红透,热度惊人,甚至连脖颈和耳朵都染上了一层绯色。
几乎是触电般地猛地直起身子,向后踉跄退开一步,仿佛要立刻拉开一个安全的、足以让她重新呼吸的距离。
心脏在胸腔里毫无章法地狂跳,撞得她耳膜嗡嗡作响。
下意识地抬手,用手背极其快速地擦了一下自己的嘴唇,动作快得几乎像是错觉,试图擦掉那上面可能残留的、不属于自己的冰冷触感和池水咸腥的味道。
为了掩饰这突如其来的、几乎要让她失控的慌乱和羞赧,她猛地扭过头,不再看地上那个还处于呆滞状态的"罪魁祸首",用一种强行拔高的、试图维持平日冷淡嫌弃却明显带着颤音的语调,硬邦邦地甩下一句话:
"不游了!"
声音比平时尖锐了些,尾音甚至有一丝不易察觉的飘忽。
"回家!"
说完,她几乎不敢再看沈墨华的反应,转身就想去拿毛巾,仿佛多待一秒钟都会让她彻底暴露此刻兵荒马乱的内心。
而此刻的沈墨华,大脑依旧处于严重的宕机状态。
方才那极具冲击力的视觉画面和濒死体验后的恍惚感混合在一起,让他的思维处理器彻底过热瘫痪。
外界的声音像是隔着一层厚厚的玻璃传来,模糊不清。
他只看到林清晓猛地起身后退,脸颊红得异常,嘴唇飞快地动了几下,甩出几个音节。
具体说了什么,他的大脑没能立刻解析处理,但那命令式的语气和"回家"这个关键词,还是穿透了混乱的屏障,触发了最本能的服从反应。
几乎是没有任何思考地,下意识地就点了点头,眼神依旧有些发直,望着林清晓的方向,喃喃地应了一声:
"哦…好…"
声音沙哑而微弱,还带着呛水后的不适感,听起来温顺又懵懂。
林清晓显然没指望他能有什么清晰回应,听到他出声,更是像被提醒了似的,立刻弯腰,有些粗鲁地一把抓住他还撑在地上的胳膊,用力往上一拽!
沈墨华此刻浑身无力,脑子也不清醒,完全任由她摆布。
被她这么一拉,便迷迷糊糊、脚步虚浮地跟着站了起来,身体还有些摇晃。
林清晓甚至没多看他一眼,只是紧紧抓着他的胳膊,像是拖着一个大型人形行李,低着头,脚步又快又急地朝着更衣室的方向走去,仿佛身后有什么洪水猛兽在追赶。
沈墨华则完全处于一种魂游天外的状态,懵懵懂懂地、深一脚浅一脚地被她拽着走,脑子里还在不断回放刚才睁开眼时看到的那幅"绝世油画",对周遭的一切都失去了反应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