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更衣室的门发出轻微的咔哒声,率先被推开。
林清晓走了出来。
她身上穿的是一件款式极其保守的黑色连体泳衣,肩带较宽,领口也开得规规矩矩,除了手臂和小腿,几乎没有暴露更多的肌肤。
泳衣的材质是那种最普通不过的氨纶,没有任何花哨的装饰或镂空设计,朴素得甚至有些过分。
然而,再保守的款式也无法完全束缚住那具常年经过严格训练的身体所勾勒出的流畅线条。
泳衣妥帖地包裹着她的身躯,清晰地显露出挺拔的脊背、纤细却蕴含力量的腰肢、以及修长而笔直的双腿。
那是一种介于少女的青涩与成熟女性的丰润之间的、充满生命力的美感,并非刻意卖弄,却因绝对的匀称和健康而显得格外夺目。
湿漉漉的长发没有像平时那样利落地扎起,而是披散在肩头和后背上,发梢还在微微滴着水珠,几缕不听话的发丝贴在她光滑的颈侧和脸颊边。
泳馆内温暖湿润的空气让她裸露的肌肤微微泛着一层健康的粉红,像是上好的暖玉透出了血色。
水汽氤氲中,她平日里那双总是带着审视或锐利光芒的眼睛,此刻也仿佛被浸润得柔和了许多,少了几分攻击性,多了几分难得的、近乎慵懒的静谧。
她就那样站在那里,身后是蔚蓝平静的池水,周身笼罩在泳馆柔和的光线下,像一株突然被露水打湿、展现出完全不同风姿的黑色鸢尾,带着一种惊心动魄的、不自知的美。
沈墨华几乎是瞬间就看呆了眼。
他的呼吸几不可察地窒了一下,握着毛巾的手指下意识地收紧。
大脑像是被某种无形的力量猛地撞击,短暂地停止了对商业数据、算法模型、竞争压力的所有运算处理,只剩下视觉神经传来的、过于强烈的冲击信号。
甚至忘了自己接下来要面对什么,只是怔怔地看着那个与平日气场截然不同的林清晓,仿佛第一次真正"看见"她。
而在林清晓眼中,沈墨华带来的是另一种视觉感受。
他的身形修长而匀称,骨架生得极好,宽肩窄腰,双腿笔直。
皮肤是常年待在室内缺乏日照的冷调白皙,在泳馆的灯光下几乎显得有些晃眼。
他身上没有贲张夸张的肌肉块,但线条流畅而紧实,胸肌和腹肌的轮廓依稀可见,透着一种斯文而精干的味道。
水珠顺着他线条清晰的锁骨和手臂滑落,更衬得那身皮肤如玉般光洁。
他微微抿着唇,脸上没什么表情,甚至因为知道自己接下来可能要露馅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但那种自幼养尊处优、身处高位的清贵气质,却奇异地与这具略显单薄却绝不孱弱的身体融合在一起,形成一种独特的、文雅而禁欲的吸引力。
他站在那里,不像要来游泳,倒像是刚刚走下某幅古典油画,带着与周遭水汽格格不入的、冷静自持的疏离感。
两人站在池边,一个如出水黑鸢,柔化了锋芒;
一个如冷玉琢成,自带清辉。
空气仿佛都静止了,只有池水微微荡漾的波光,在他们身上投下细碎的光斑。
林清晓的目光像是带着自动校准系统的探照灯,飞快地从上到下扫过沈墨华的身体。
那视线掠过他宽阔却不见夸张肌肉的肩膀,划过线条流畅但绝非壁垒分明的胸腹,最后落在那双笔直却明显缺乏长期力量训练痕迹的长腿上。
整个过程可能只有零点几秒,快得几乎让人以为是错觉。
然而,就在这电光火石的一瞥间,她眼底深处确实极其快速地掠过了一丝难以捕捉的欣赏——
像是鉴定师看到了一块质地极佳、雕工上乘却未经过度打磨的冷玉,纯粹出于对美好事物本能的肯定。
但这丝欣赏如同水滴落入沙漠,瞬间就被她根深蒂固的、针对沈墨华的习惯性吐槽模式蒸发得干干净净。
她红唇一撇,那弧度带着惯有的、几分嫌弃几分挑衅的味道,嘲讽的话语像是早已准备好的弹药,毫不客气地打出来:
"啧,"
她发出一个表示鄙夷的音节,声音在空旷安静的泳馆里显得格外清晰,
"看着跟白斩鸡似的,一点像样的肌肉都没有。弱不禁风的样子,估计连狗刨都不会吧?沈总您这身板,还是更适合在办公室里签签字,游泳池这种需要点体力的地方,太危险了。"
每一个字都像小刀子似的,精准地往沈墨华那点可怜的、关于游泳的自尊心上戳。
尤其是"狗刨"和"危险"这两个词,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
沈墨华只觉得一股热气"腾"地一下就从脖子根窜了上来,耳朵尖更是烫得厉害,幸好被湿漉漉的鬓角碎发稍微遮挡了一些。
他被精准地戳中了最大的痛处——
他确实是个彻头彻尾的旱鸭子,并且对水有一种深植于童年阴影的、不愿承认的畏惧感。
CEO的面子和强烈的自尊心让他绝不可能在此时示弱。
他强行压下那股心虚和羞恼,下颌线微微绷紧,努力让自己的表情维持在高深莫测的平静状态,甚至试图扯出一个带有嘲讽意味的反击笑容,虽然效果可能不太自然。
"哼,"
从鼻子里发出一声轻哼,试图营造出一种对对方浅薄认知的不屑,
"游泳这项运动,需要的是高超的技巧和身体的协调性,以及对水流动力学的理解,而不是你那种只知道用蛮力的野蛮冲撞。"
微微抬起下巴,努力让自己的视线保持一种居高临下的审视感,尽管身高上他并不占绝对优势:"以我的学习能力和肌肉控制精度,掌握任何一种泳姿都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下水就会或许夸张,但快速掌握精髓是必然的。这和你那种纯粹依靠体力在水里扑腾的模式,有本质上的区别。"
这番话说的义正辞严,仿佛不是在为自己不会游泳找借口,而是在阐述某种深刻的运动哲学,试图从理论高度碾压对方的实践主义。
只是那微微发红的耳根和略显急促的语调,稍微泄露了那么一点点外强中干的本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