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越一惊,转头看姚寻,他盯着电脑屏幕,飞快地敲击着键盘,还在处理一些事情,也不理梁越。等人都走光了,彻底安静了,活动室里蔓延出一丝尴尬的气氛。
他不敢接近姚寻,始终靠在门槛上,低头划着手机,偶尔抬头看一眼姚寻,心里胡思乱想。
留我下来干嘛?难道是为了刚才的事情?他不会真以为我是别的部门派来的间谍吧?可是刚刚他还怀疑我看少儿不宜呢,难不成……是想问我要资源?
梁越猛然摇了摇头,被自己奇怪的想法吓到了。他听到椅子被推开的声音,姚寻站起来关上电脑。完了,死期到了。
姚寻背上包走到梁越面前,突然朝他伸出手,梁越之前做足了复杂的心理准备,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最坏的情况也就是坦白从宽,落得个贻笑大方的下场。但由于自己心理素质欠佳,姚寻只是伸出了手,他的反应却很过激,猛地往后退了一步,感觉后背磕到了墙上一个凸出的东西,下一秒,活动室的灯已经黑了。
碰到开关了。
本来整幢楼就都已经暗了,只有他们的活动室还开着灯,现在这唯一的光源也灭了,整幢楼顿时漆黑一片。梁越适应不了这怵人的黑暗,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他感觉到姚寻的靠近,为了好玩儿似的,在他耳边气若游丝地说出几个字:“你~刚~才~干~了~什~么~”
梁越后背的冷汗都冒了出来,他用力往前一推,姚寻没有丝毫防备,直挺挺地倒了下去。他这才想起来开灯,活动室恢复光明,姚寻在地上呻吟。
“对不起对不起。”梁越慌忙去扶他起来,“我我我不是故意的。你刚才不吓我也不会这样嘛。”
看来确实伤到了,必须借着梁越的力量才能起来,起来之后还不能正常走路,一瘸一拐的看上去滑稽极了。
“不会伤到骨头了吧?我陪你去医院吧?”梁越实在有些不忍心看他,面前的姿势有些好笑,但这也是自己导致的,笑出来也太不道德。
姚寻大概是伤到屁股了,坐也坐不下来,面部有些狰狞:“你先送我回寝室吧。”
“······真的没事吗?”看这样子伤得还挺严重的,梁越还是担心,毕竟自己闯下的祸,不能就这样不管了。
“没事。你搀着我回寝室就行。”
“······好吧。”
梁越锁好了门,一手用手电照着路,一手搂着姚寻的腰,扶着他一瘸一拐地慢慢走。偏偏这儿不属于高楼层建筑因而没有电梯,更要命的是,他们的活动室还在最顶楼。
平时五分钟的距离,这一趟却走了足足半个小时,他搀着姚寻终于走到了宿舍楼,突然想起来一件事,随口问道:“为什么你不住在原来的宿舍了?”
姚寻瞥了他一眼:“你怎么知道?”
“我······”梁越一下子哽住了,他想起上一次自己屁颠儿屁颠儿地去还相机,闹了个乌龙,“我路过看见的。”
姚寻往自己那走廊尽头的宿舍看了眼:“你路过那儿?”
“呃······”梁越后悔了,心说自己找了个什么鬼借口,说去找戚恒不就完事儿了。
姚寻没有再问下去,大概是觉得眼前这货丢人的事情干得也不少了,不差这一件两件。他偏了偏头,一脸贼兮兮的模样,还故意压低了声音:“你真想知道?”
“嗯嗯嗯。”梁越迫切地点头,“我们有福同享有瓜同吃。”
“这个嘛······”姚寻还故意卖关子,“就说来话长了。”
“长话短说长话短说。”梁越最讨厌别人吊他胃口,此时此刻恨不得撬开他的嘴。
“当初还是戚恒主动来找我换的,说要图个方便。”姚寻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梁越,“你懂我意思吧?”
梁越一愣,什么意思?
但他反应很快,马上联想到了某一个方面,同类之间似乎有一种奇怪的吸引力,就连他自己都说不清楚,只是姚寻这么笼统的一句概括,自己的脑海里为什么已经形成了画面。
梁越心跳骤然加速,他甚至能听到心脏砰砰跳动的声音,他扶着姚寻的身体变得僵硬起来,手上的力度不自觉地变了变。
姚寻感受到了他的不自然,奇怪地问道:“你怎么了?”
“没,没什么。”梁越慌忙答道。他的额头渗出了细密的汗,还好这个点楼道里的灯都已经熄灭了,姚寻并未察觉。
姚寻察觉到他越来越不对劲,更奇怪了,用手肘戳了戳他的腰:“真没事?”
要命的是,他不知道梁越怕黑怕痒怕虫子。
梁越的心思早就不在他说的话上面了,走神儿早就走到九霄云外了,姚寻这么一戳,他完全是条件反射地一弯腰,手上的动作一松,姚寻结结实实地又一次摔在了地上。
这次更惨,是两人一起摔的,他还给梁越当了回肉盾。
“对不起对不起。”梁越迅速爬起来,蹲在他身边再次道歉,有点儿绝望地闭了闭眼睛,差点给姚寻跪下了。现在的姚寻在他面前仿佛就是一个脆弱的瓷娃娃,一碰就碎。
直到姚寻把胳膊伸到他面前,示意扶他起来,梁越才反应过来,小心翼翼地把他扶起来。
“你什么情况啊!”姚寻这回连揉都不敢揉,一碰就疼。他的整张脸都快皱起来了,也顾不得什么形象,吱哇乱叫。
“我错了哥。”梁越道歉的态度很诚恳,“我做牛做马照顾你。”
“牛和马会照顾人吗?”姚寻白了一眼,“钥匙在我包里,快拿出来开门。”
“好嘞!”梁越自知做错了事,自然得殷勤些,人前马后的又有什么。
姚寻的包足有三层,里面还有许多暗格,结构复杂。梁越借着窗外一点微弱的月光拼命翻找,却怎么也摸不到钥匙。
他倒是听到有一些窸窣的声音传了过来,不自觉地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屏住呼吸。这些声音越来越近,时断时续轻重不一的脚步声,急促的呼吸声,衣服摩挲的声音,整个空气里都弥漫着暧昧的味道。他们的眼前看不到身边究竟发生了什么,可殊不知这样的声音更能让人浮想联翩。
梁越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都是成年人了,就算是闭着眼睛也能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突然慌张起来,自己现在处在走廊的尽头,就算想逃也逃不掉,但现在拿出钥匙开门势必会被发现了,实在是进退维谷。姚寻显然也意识到了前方是什么情况,梁越借着月光看他的脸,他倒是一点儿也不尴尬,甚至还满脸津津有味。
现在唯一能逃的地方就是姚寻的宿舍了,梁越快速搅动他的背包,终于摸出了钥匙,正要开门的时候,刚才忘我地沉浸在二人世界中的那两人终于听到了声音,闻声而来,逮着了他和姚寻。
更要命的来了,就算是在这样昏暗的条件下,梁越还是一眼就认出了闻声而来的戚恒和东北壮汉。
他还没来得及转动钥匙,对方先跟他打招呼了:“梁越?”
他只得停下手中的动作,扭过头扯出一个微笑:“嗨。”
“真的是你啊!”戚恒认出了熟人变得开心极了,把壮汉拉到身边,热情地介绍给梁越,“你还记得他吗,之前你也见过的,你来还相机那次。”
“嗯嗯嗯!”梁越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借机转动钥匙开门,闪身进去,同时迅速把姚寻拉了进去,“我们还有事先晚安了!”
姚寻本就是伤员,被这么大力一扯,小身板子挺不住,嗷嗷乱叫起来。梁越小脸通红,满脑子都是刚才听到的声音,没功夫理会姚寻卖惨。姚寻见自己的惨叫无人回应,便也住了口。他瞧见梁越通红的脸,一眼便看出他在想什么,方才室外的尴尬和暧昧延续到了室内,在两人独处的空间里迅速膨胀开来。
“那个······”姚寻企图缓和气氛,“我好歹也是伤员,你先扶我去床上躺着?”
梁越反应过来,慌忙搀起他的胳膊往床边走,他的手心全是汗,碰在姚寻裸露的胳膊上变得黏糊糊的,他顿时觉得自己像是握着烫手的山芋,扔掉也不是,继续握着也不是。
姚寻感受到他冰冷的指尖和满手的汗,抽出胳膊,半扶着墙趴到床上,把头别到靠墙的一面,僵直着身子一动不动。
然后没想到梁越突然发问:“你为什么一个人住这儿?”
他把头转出来,旁边那张床和书桌上的东西基本都已经被搬空了,姚寻的相机还占领着上面的位置。“这原来不是戚恒的宿舍嘛,他之前那个室友——那个学长是大三的,学校白纸黑字明文规定了,大三就可以搬出去住,这不就剩我一人了。”
他突然想起刚才戚恒说的话:“诶,戚恒说你来还我相机是怎么回事?”
“没事!”梁越回答得快,“我得走了,今天太晚了。”
“行,那你回去小心······”姚寻把脑袋抬起来,“点”字还没说出口,梁越已经拉开门走了。
他拍了拍自己脑袋,就上个楼而已,有什么可小心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