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的巨汉正是铁角。此时的铁角被一件黑色的长袍包裹住了身体,在场的唐家众人竟然没有一个发现,眼前的巨汉竟然没有双臂。
“这是?”
唐天荒有些疑惑的看向剑九玄。
剑九玄微笑不语,此时月琊则是站起身,走到了铁角前。单臂一挥,拉住了铁角长袍的衣角,用力一拉,呼的一声,长袍被扯了下来。
众人都是一惊,眼前这个铁塔般的汉子,居然没有双臂。
面对众人惊异的目光,以及小声的窃窃私语,铁角依然面不改色,十分坦然。
只有对剑九玄和仉穹以及自己认识的几位长老才略微躬身,以示敬意。
唐天荒看了看剑九玄。
“剑前辈,这?”
剑九玄缓缓的点了点头,看向月琊。
唐天荒也看了过去。
此时,月琊对着唐天荒,唐远心深施一礼,开口说到。
“唐前辈,唐家主。我这位叔叔之前与仇人厮杀,为护我族人被歹人撤掉双臂原本万念俱灰。机缘之下得知三长老的瀚海麒麟爪就是出自唐家妙手,故而特地前来,还望前辈能出手相助。”
月琊说的极为恭敬,就算面对楼清秋,仉穹等人,月琊也从未如此过。
他的态度很明显,是在央求唐天荒等人。可看在铁角眼中却是莫名的感动。
月琊少年得志,虽不争名逐利,但早已名声在外。更得四宗之三的拉拢,可谓是天之骄子。可为了自己,却心甘情愿放下身段,能做到这些,依然可见其心胸之浩渺。
唐远心惊愕的开口说到。
“月公子,你说这位兄弟双臂被扯断?这不大可能吧?”
唐远心也算见多识广,但铁角如此壮硕,能将他双臂同时扯断,却是另他难以置信了。
“唐家主,晚辈岂敢在诸位前辈面前信口雌黄,此事乃是缥缈楼清秋楼主座下弟子莫逍遥以及剑前辈传人玄玉子二人亲眼所见,还望家主明察。”
唐远心看了看莫逍遥和玄玉子,又看了看剑九玄,只见剑九玄微微点了点头,唐远心才将信将疑的朝铁角走去。
唐远心身材原本就比较高大,也将近一米八五,但在铁角跟前,却是如同孩童一般。
看着铁角双臂的截断处,可以看出他的臂膀究竟有多粗,反正比自己的大腿还要粗上一圈。
“月公子,恕我直言,这位兄弟的双臂已经废成这样,恐怕即便能造出义肢恐怕也难以恢复了。”
唐远心皱着眉头,自顾自的说着,可月琊却是眼前一亮。
“唐家主,这么说,唐家有办法为我这位叔叔打造出手臂了?”
唐远心听了月琊的话一愣,有些为难,一句话没说只是低着头的走回了自己的座位。
月琊心中偷笑,他非常清楚,唐远心是在和自己讨价还价,既然能讨价还价,那就证明已经八九不离十了。
“家主这是何意?”
月琊故作疑惑的说到。
唐远心则是看了看唐天荒,见他没有表情,才苦着脸,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开口说到。
“月公子的心意唐某能够理解,只不过,唉”
唐远心无奈的摇了摇头。
月琊说到。
“唐家主,还请您想想办法,无论什么代价我都愿意承担。”
唐远心一听,心中一喜。他知道月琊持有的乃是旷世奇珍,若不借此敲上一笔,那自己这一把年纪岂不是白活了。不过话虽如此,他也是知道轻重的,毕竟剑九玄和仉穹都在这,他们要是开口求情,恐怕自己的祖爷爷也不好推辞,不过若是能换的剑九玄和仉穹的一个人情,也是稳赚不赔额买卖。
此时的月琊与唐远心,彼此都知道对方的意图,这场博弈已然悄无声息的在二人之间拉开了序幕。
“月公子,唐某并不是唯利是图之人,只是这双臂不比三长老的麒麟爪,不仅所需物料十分巨大,而且在制作工艺上更是繁复之极,稍有差错都将前功尽弃。况且这位兄弟的情况远比三长老严重的多,以唐某之见,还请月公子三思啊。”
月琊装出一副焦急的样子。
“唐家主,铁角叔是为了我族人才受如此重伤,若袖手旁观,又与禽兽何异。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希望,月琊也愿放手一搏。”
月琊说的极为中肯,简直可以说是全情投入。
玄玉子看的明白,心中偷笑,不由得为月琊竖起了大拇指。而旁边的莫逍遥却是被气氛带了进去。
看着月琊几乎声泪俱下的样子,他早就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坐立不安了。
心里着急的他,皱着眉头,看向剑九玄和仉穹。见他们依旧不紧不慢的品着茶,心中则是无名火起。
眼看就要忍不住,就要起身开口。
玄玉子见莫逍遥这幅样子,不由得摇了摇头。伸手拉住了莫逍遥的手臂,对着他摇了摇头。
莫逍遥看到玄玉子如此,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可看到月琊也看向自己,微微摇了摇头,这才勉强压制住心中的焦急。
“月公子,你严重了。凡事有可为,有可不为,你能有这份心意,想必这位铁角兄弟已经不会怪你了。”
话说到一半,只听噗通一声,寻声看去,却是月琊跪了下来。
他这一跪不要紧,却是将剑九玄和仉穹都惊了。
他们一直没插嘴求情,也是之前与月琊商量好的,他们的人情可以说是无价之宝,越是王牌,越要留到最后。
因此,他们一直抱着看戏的心态去看月琊和唐远心的博弈。
但他们却是没有想到,月琊居然能做到这份上。男儿膝下有黄金,更何况是月琊,以他的身份地位,普天之下能受他跪拜的,恐怕除了自己这几个老不死的,也只有轩辕堂的那些老家伙了。
可月琊却为了铁角给唐远心跪了下来,这却是另剑九玄和仉穹对月琊都是佩服至极,大丈夫能屈能伸。他们自己明白,若是换做自己,怕是做不到如此。月琊能有如此心胸,真真令他们自愧不如。
唐天荒也是老的成精的人物,虽然修为不如剑九玄和仉穹,但人情世故却是看的通透。以他的眼力又岂能看不出月琊的心思,他之所以也没开口,就是在等剑九玄和仉穹开口说情,然后自己再就坡下驴,即卖了人情,又得了好处。可月琊这一跪,却是反过来将来他一军。
剑九玄和仉穹都在这,这个月琊显然也是他们所器重的人物,人家给自己跪下了,自己若还是百般推脱,恐怕也就说不过去了。若真等剑九玄和仉穹开口,怕是不仅卖不了人情,反而还要得罪这两个老神仙啊。那就得不偿失了。
“哎呀,月公子何必如此,快快快,快起来。”
唐天荒急忙说着,甚至亲自起身去扶月琊。
唐远心似乎有些不理解,按他的想法,本来还打算再抻一抻,可自己这位祖爷爷却打乱了自己的计划。
唐天荒路过唐远心身前时,二人四目相对,狠狠的白了唐远心一眼。
唐远心一下子就反应了过来,虽然不明原委,但依旧起身搀扶月琊。
月琊站起身,眼含热泪,目光更是诚恳的哀求。
唐天荒明知月琊是在演戏,却是无可奈何的长叹了一声。
“罢了,就冲月公子这份心意,这件事老夫答应你了。至于细节,我们等下再谈。”
唐天荒也是无奈啊,自己这回看来是栽在了这个小子手上了。如意算盘是打不成了,剑九玄他们的人情既然拿不到,那至少也要得些好处,也算是造福家族了。
月琊一听唐天荒这么说,顿时表现的惊喜莫名,连连道谢,激动的又要跪下,幸亏被唐远心抬手阻拦。
声音哽咽,几乎说不出话来,还用手擦拭着流下的眼泪。
客套了几句,唐天荒转身回到了自己的座位,微笑的看向剑九玄。
“剑前辈,月公子如此有情有义,难能可贵啊。”
剑九玄呵呵的笑了起来。
“呵呵呵,小辈们有长进,我们这些老的也就安心了。唐家深明大义,乃是后辈们学习的楷模呀。”
剑九玄心中偷笑。
可唐天荒却是心里发苦,强挤笑容。
剑九玄和仉穹对了个眼神,随后开口说到。
“天荒啊,我们这次来,主要是为了炼器之事,还望唐家……”
剑九玄话没说完,唐天荒便开口了。
“前辈放心,我们唐家能有如此安稳的日子,全都仰仗四宗庇护,前有有托,晚辈自当全力以赴。”
唐天荒心念电转,改变策略。干脆直截了当,痛痛快快的答应,反倒是让剑九玄他们措手不及。
剑九玄笑了笑。
“好好好,那么我们在此就多谢啦,这份恩情,我们定当铭记在心。日后定当报答。”
其实唐天荒等的就是自己这句话,剑九玄又岂会不知,反正都是有求于人,卖个人情也无所谓。
既然唐天荒如此痛快,那自己也就不必浪费时间了。
事情已经谈妥了,大厅中的气氛一下子缓和了许多。大家都轻松的聊了起来,聊的无非是就一些江湖趣事。
这个场合,月琊三个年轻人在,实在有些不妥,故而三人都悄然离去。
剑九玄等人即使发现,也没在意。
月琊三人回到独院之中,铁角在两位血卫高手的搀扶下也跟着月琊回到了独院。
可刚一进独院,只听噗通一声,大地都似乎震了震。
月琊三人惊愕的转过身,只见铁角双膝重重的跪在地上,将地面的石板都砸出了些许裂纹。
“铁角叔,你这是干什么?”
月琊一见此状,立即上前搀扶。
“琊儿,铁角叔谢谢你了。”
铁塔般的巨汉此时潸然泪下。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铁角这个铮铮铁骨的汉子,就连当日双臂被硬生生的扯断,都为落下一点眼泪。可今天却是控制不住自己心里的感情。
说完,没等月琊说话,砰砰砰的三个响头磕在了地上,把地面的石板砸得粉碎。
月琊一下子愣住了。可铁角再怎么说也是长辈,长辈对自己施如此大礼,自己又如何能受。
二话不说,月琊一摆衣袍,也跪了下去。
铁角一惊。
“琊儿,你这是为何?”
“铁角叔,您是长辈,如此大礼琊儿承受不住。”
铁角双臂已失,无法阻止月琊,可眼中的焦急与感动却是难以言表。
“琊儿,你为了我,去求唐家那些老家伙,受了那么多委屈,我这心里实在……”
铁角说着,可到后面却有些泣不成声了。
莫逍遥和玄玉子看着这一幕,心中受到了极大触动,相视一眼都默默的低下了头。
那么大的动静,早就惊动了夜雪和楼雨烟。
这两个丫头原本在房中闲聊,听到铁角发出的震动,都好奇的走出了房门。
“逍遥,这是怎么了?”
夜雪一出门,就看到了铁角和月琊面对面的跪在地上,不由一惊,连忙对着莫逍遥轻呼。
莫逍遥听到声音,立刻走到了夜雪身边,玄玉子也跟着莫逍遥走了过去。
“师姐。”
“逍遥,发生了什么?”
夜雪问着,莫逍遥看着月琊和铁角,轻声开口,将之前大殿上的事情跟夜雪说了一遍。
夜雪眼眶也微微有些湿润,看着月琊跪在地上,依旧挺拔的背影怔怔出神。
一旁的楼雨烟听着莫逍遥的叙述,一下子没忍住,哇的一声大哭了起来。
“雨烟,你这是怎么了?”
莫逍遥哭笑不得的看着楼雨烟。
“太感人了,我忍不住呀。”
一边哭着,一边说着。
之前压抑的气氛,却被这个丫头的一哭给哭的烟消云散。
不光是莫逍遥,就连夜雪也是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不远处的月琊和铁角也被楼雨烟的一嗓子给吸引了,都看向了她。
月琊苦笑的摇了摇头,随后站起身。
上前两步,扶住了铁角。
“铁角叔,有什么事,站起来说。”
铁角的心情也平复了许多,点了点头,费力的站了起来。
月琊扶住铁角,坐在了院中的石桌旁,开口说到。
“铁角叔,您是为了月家才被慧悟那畜生重伤的,无论如何我都要帮您恢复,好日后手刃慧悟。”
月琊说着,可铁角却眼中平和,没有意思杀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