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她们早就动手了。
其实程月第一次给爸妈提这事时，就被我无意间听见了，然后我就找了个机会在我妈手机里安装了监听软件。
所以，我从来没有真正喝过妈妈给我盛的绿豆汤。
我知道爸妈爱财，更爱可以“招财”的妹妹。
可我是真的没想到他们真的会用我的命换钱。
我很快调整好情绪，等他们出来时，三个人各自怀着自己的心思。
爸妈如我意料之中的一样沉默，但不知是因为要害我而沉默，还是因为程月是否能安全出来而沉默。
“爸，妈，我还有一笔钱，先用来保程月出来吧。”
5
我能如此平静地说完这句话，连我自己都没想到。
“真的吗程姿，我就知道你这死丫头肯定有私房钱，赶紧拿出来救你妹妹要紧。”
我妈一听这话，恨不得现在就拉着我去取钱把程月弄出来。
我爸目光扫到我身上，瞪着我：“你真是本事了哈，都敢背着家里人藏钱了，要是没有月月这事，你是不是准备嫁人的时候也把这笔钱带走！”
我委屈开口：“爸，这钱我是想着以后你们如果身体不好，咱可以有备用资金的，可是眼下是不能用了，咱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把程月弄出来，她要是真在里面蹲几年，她就真毁了。”
一旁的警察听了这话都皱了皱眉，这又是一个溺爱幼子，啃食长子的家庭。
在警察眼里我的形象瞬间变成了为家庭、为妹妹着想的好姐姐，不免得使他们看向我的眼神都带有几分同情。
一笔不少的数目就这样扔出去了，程月出来了。
“妈，哪个不要命的把我举报的？我的大好前途都被毁了！”
刚出来的时候程月还装娇弱的样子，一回到家就原形毕露，暴跳如雷，全然没了刚刚可怜兮兮的样子。
听着这话，我爸冷着脸：“你要是不做这事，也不会如此！”
程月哪能听别人这样说自己，当即想驳回去，但看着爸爸阴沉的面色，支支吾吾半天最后还是没敢再说话。
“乖乖，先好好休息，这事过去就过去了哈，不参加高考还有爸妈养你呢。”
我就知道无论程月犯了多大的错，我妈总会护着她。
子不教，父之过。
既然这个孩子没人教，那就让我好好教教她。
6
【程姿啊，别老是一个人住外面，多回家看看。】
我是因为收到我妈给我发的这条短信才回家的。
自从回家以来，每天雷打不动的是一碗绿豆汤。
我看着面前这碗凉透的绿豆汤，有股透心凉的寒意。
这家人，真是按耐不住啊。
程月去卫生间了。
我面不改色地把我的绿豆汤和程月的调换位置。
等着我妈急急忙忙从卧室出来。
“程姿，妈妈想着为了让你有个保障，妈妈准备给你买个保险，你把身份证给妈妈一下呀。”
看吧，为了钱，我妈现在可以面不改色心不跳的说出这种话了。
“好呀，妈，我准备了一笔钱给程月买辆车当做她的18岁生日礼物，你把她身份证给我，先别告诉她。”
你不仁就别怪我不义。
我妈一听这话，连忙拉着我的手，眼睛里闪着贪婪的光芒：“哎呀，你这死孩子，养你还是有点用的。”
程月从卫生间出来了。
她一看见我俩手拉在一起，面露不爽，走过来一屁股把我拱开，端起我面前那碗绿豆汤。
“你俩聊啥呢，姐姐快喝绿豆汤，夏天消暑最好了。”
我接过绿豆汤喝个精光。
看着程月端起她那碗，一口一口的，很快见碗底。
“妈妈熬的绿豆汤最好喝了！”
程月抱着妈妈的胳膊撒娇。
是啊，妈妈熬的绿豆汤最好喝了。
“妈，我最近总感觉身体乏力，想先回去休息。”我打断这俩母女的温情时刻。
“啊，好的呀，要多注意身体啊。”
听到这话，我妈的眼神已经不敢直视我了。
程月倒是大大方方的死死盯着我，明明嘴角带笑，却让人感觉到冷意：
“姐姐身体不舒服，就要多休息休息。”
7
程月并没有跟黄毛断绝关系。
“凯子哥，你可一定要帮我这忙啊，等我拿到这笔钱，咱俩就私奔！”
程月找黄凯要干掉我。
“可是，杀人犯法啊，月月，这不好吧。”
黄凯很是犹豫。
“没事的，这事只有咱俩知道，程姿身体状况越来越不好了，她从楼上摔下去是她自己神情恍惚失足跌落，怎么能说是你杀人呢！”
程月教唆黄凯，钱和美人的诱惑终究使黄凯下定决心要对我下手。
我看着他俩的聊天记录，转身下楼取刚刚到的快递。
“月月，你不是最近很喜欢这个牌子的衣服吗，她家出新款的体恤衫，我给你买了，快看看合不合适。”我拿着快递盒放到程月的桌子上。
“哼，算你识相，眼光还真不错。”程月盯着这件好几千的体恤，眼里闪闪发光。
“妹妹喜欢就好。”
我转身离开房间。
回到出租屋后，我拿出一件一模一样的体恤。
这件体恤，我买了两件。
日子平静了没几天，我突然接到程月的电话。
“姐姐，有人尾随我，快救救我！”
8
手机通话里传来程月惊慌失措的声音。
我克制着滔天的恨意：“好啊，姐姐马上就来。”
“我在咱家楼对面那栋危楼二楼，我等你来！”
程月的求助声里竟还带着几分兴奋。
呵，我的亲妹妹要对我下手了。
我和程月身高差不多，背影也差不多。
与程月不同的是，我身上有密密麻麻的伤痕。
看着这些伤，我百感交集。
不过，很快就要结束了。
我穿上跟程月的同款体恤，外面套了个黑色外套。
程月最近很喜欢穿这个体恤。
天色逐渐暗沉。
我驱车来到这座危楼，这栋楼早就破烂不堪了，门口放置了个禁止入内的牌子。
手机里，程月给黄凯发消息说：她穿着黑色外套。
我抬头往上看，有个刻意躲闪的身影。
我无视那个牌子，径直往上走，楼梯已经开始发出“吱嘎吱嘎”的声音。
“月月，你在哪儿呢？”我佯装慌张。
“姐姐我在这！”程月站在三楼楼沿，神色痛苦。
“黄凯要对我用强的，他一直追着我，我被追到了这里，怎么办啊姐姐。”
程月语气急得好像下一秒就要哭出来，但嘴角却有一抹难以掩饰的笑意。
“嗯？你不是很喜欢他吗，我知道你不好意思给爸妈说，还安排妈妈遇见你俩呢。”我笑得像个知心大姐姐。
“是你？！是你让妈妈看见的？”程月眼珠子瞪得大大的：“程姿你疯了吗？你敢玩我？”
“没学上是什么感觉呢程月，作弊被揭穿是什么感觉呢，是不是很爽？”
“我就说，谁会拿到我的聊天截图，我可是你亲妹妹啊程姿，你上大学学计算机就是为了整我的吗？你这样做不怕爸妈打死你吗？！”程月歇斯底里地朝我吼叫。
“打死我？不是应该毒死我，或者直接杀了我吗？”我面色淡定，好像在说一件件与自己无关的事情。
程月神色慌张，转而变得狰狞：“你……你怎么知道的？！好啊，那你必死无疑！”
“就算我死了，你也拿不到那笔钱。”我缓缓开口，声音如地狱的死神一样：“因为保险单上是你的名字。”
“你个贱人。”程月张牙舞爪要来打我，却浑身没劲跌倒在地，咬牙切齿道：“你又搞小动作！”
我没有伸手去扶她：“程月，绿豆汤好喝吗？”
闻言，程月猛地抬头：“你是不是又做手脚了？！”
“你喜欢喝，就多喝点。”
我没有告诉她，其实一直以来她喝的那碗才是下药的。
“月月，你在哪？”楼下传来黄凯呼唤程月的声音。
程月现在已经十分虚弱了，嗓子想使劲却没发出声。
光线很昏暗，我走到楼沿边，向黄凯招招手，向他示意人在三楼。
黄凯顶着一头黄毛往楼上跑，我趁机从另一面楼梯跑走。
程月想抓住我，却被刚到三楼的黄凯逮住。
“去死，谁都别想当着我和月月的路。”黄凯恶狠狠使劲一推。
程月，死了。
9
警笛声响彻夜空。
我妈因为程月的死哭得死去活来，一夜间像是苍老了十岁。
黄凯作为嫌疑人被逮捕，得知他推下去的人是程月时，他整个人都崩溃了，像个孩子一样抱着程月的尸体哇哇大哭。
我作为死者的姐姐被找去问话。
警察很严肃的询问：“程姿，你妹妹给你打过最后一通电话，犯罪嫌疑人黄某说是程月教唆她杀了你，请问你妹妹打电话时给你说了什么？”
“她说她遇上事了，让我给她转钱帮她。”我眼角含泪，别人看来我确实是个因为妹妹离世伤心欲绝的姐姐。
之前给我们办理程月高考作弊案手续的女警看见我，还拍拍我的肩膀以示安慰。
毕竟，一个拿钱救不懂事的妹妹又因为失去妹妹痛哭流涕的姐姐谁看了都心疼。
警察确实查到了我给程月的转账记录，不仅如此，还查到程月中毒。
我爸一听程月中毒，直接懵了：“中毒？程月怎么会中毒？！不应该是你……”边说着边把手指指向我。
警察察觉到不对劲，立刻派人搜索我家。
果真在我家厨房搜索出相应的毒物。
“怎么可能，怎么会这样！该死的是你！程姿！”我妈疯了，她死死扒着我的衣服，想要掐住我的脖子。
警察赶忙拉住她。
“妈，你说什么呢？为什么该死的是我？”我一脸受伤。
“你是不是没有喝绿豆汤？为什么中毒的是程月？！”我爸顶着满脸皱纹死死瞪着我。
“绿豆汤？你们在绿豆汤里下毒？”我佯装想明白事情的全过程，十分吃惊：“结果被我妹妹不小心喝下……你们好歹毒啊！”
与此同时，警察们调查到我爸妈为生前的程月买了份巨额保险，受益人是我爸妈。
“你们真的是好歹毒的父母啊，想害死女儿不说，还给女儿买巨额保险，你们还配做父母吗？！”调查此案件的警察都忍不住痛骂我爸妈。
我楚楚可怜的模样更是惹得在场的围观群众心疼不已。
“妈，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月月，就因为月月失去高考资格，以后没办法给你挣钱吗？！”
“我们没有给程月买保险！不是我们买的！”我爸慌忙解释道。
警察已经懒得跟这对恶毒父母说话了：“受益人都是你俩了，还能是谁给你小女儿买保险？”
“我没有，我没有……”我妈变得神神叨叨的。
突然，我妈死死盯着我，想要想我扑过来，却被警察按住。
“是你搞的鬼，程姿！我知道了！都是你！”我妈挣扎着，头发散下来，活活像个女鬼。
我泪流满面，苦苦哀求：“妈，你放过我吧！妹妹已经死了，你放过大家吧。”我边说边把自己胳膊上的伤痕露出来。
“这二十多年，我为这个家问心无愧，为什么你还要把妹妹的死怪在我身上！”
我身上惨不忍睹的伤痕和陈年旧伤让在场的人都倒吸一口凉气。
10
我爸妈被拘留了，因为涉嫌杀女骗保。
黄凯因为涉嫌故意杀人罪被判死刑，一个正值风华正茂年纪的孩子就这样葬送了自己一生。
我爸妈后来因为实行犯罪行为未遂，被判了十年。
那天，当我把我的伤痕展露在警局众人的视线下时，我就知道我赢定了。
后来，我去看过我爸妈。
他们老了很多，已经不愿意跟我说话了。
我告诉了他们那个说程月命里带财的人是我花一百块钱请的骗子。
我永远无法忘记听到这个消息时我爸妈的眼神。
没了拖累我的原生家庭，我的生活走向正轨。
我与闺蜜一起完成了一直想去的全球旅行。
林芝刚得知我家消息的时候大吃一惊，但她为我解脱感到高兴。
“其实我妈跟我说在超市门口看见程月和小黄毛去小旅馆的时候，我就知道你要开始反击了。”
“我很开心，没有你的原生家庭，你可以飞得更高。”
我们一起看阿拉斯加的鳕鱼跃出水面，一起看太平洋的海鸥跃然高飞，一起看北极圈内五彩斑斓的极光。
也是在旅行中，我遇见了我一生中最挚爱的伴侣。
后来，我们的孩子出生，我老公抱着女儿向车走去。
路上一个穿着破破烂烂的老人，一直盯着我女儿：
“你女儿，命里带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