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凌川的笑容转瞬即逝。
他很快又闭上眼，偏过头去，桑亦晓甚至怀疑，他刚才的微笑只是她的错觉。
身后传来窸窣的声音，桑亦晓回过头看了眼，江嘉辰和周雪窈跟在桑亦晓身后走进包厢。
瞬间，原本喧闹的包厢里气氛变得有些微妙，所有人的目光都在桑亦晓和周雪窈之间来回游走。
尴尬的气息弥漫开来。
方瑞阳还没搞清楚状况，热情地招呼道：“哎呀嫂子，你可算来了，快把川哥带回家吧，他今晚喝得太多了！”
此话一出，包厢里的人更是面面相觑。
方瑞阳出国之前，霍凌川喝醉，也是桑亦晓来接的。
只是如今情势变了，他却还是用霍凌川的电话找来了她。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桑亦晓和周雪窈的身上，气氛一触即发。
桑亦晓并不想接他，既然周雪窈来了，她也就可以走了。
她张了张嘴，还未开口说话，反而是一旁的周雪窈先开了口。
周雪窈的脸色有些难看，她咬了咬下唇，拉了拉江嘉辰的衣袖：“江哥，这里好像不太适合我，我先走了。”
方瑞阳不认识周雪窈，有些意外地看着她：“江嘉辰，这你女朋友？”
“别乱说。”江嘉辰皱眉，又转过来安抚周雪窈：“有什么不适合的？不适合的人又不是你。”
说着，江嘉辰斜眼瞟了瞟桑亦晓，那态度再明显不过。
他认为不适合来这里的，是桑亦晓。
“是吗？”桑亦晓抬眸对上江嘉辰的视线，直直地盯着他：“她适合来，而我作为霍凌川的太太，反倒不适合了？你是这个意思吗？”
这话一出，也就意味着桑亦晓在霍凌川的朋友面前把话挑明了。
周雪窈是她和霍凌川之间的小三。
江嘉辰怔了怔。
一直以来，桑亦晓都是卑微讨好的那个，不仅不敢惹霍凌川不高兴，连他身边的朋友她都小心翼翼地对待。
她这样直白地质问，竟然让江嘉辰有些没反应过来。
周雪窈的脸色一下就白了：“亦晓姐，你误会了……”
桑亦晓耷着眉眼，对他们演的这出戏没什么兴趣。
可感觉到周身那些戏谑鄙夷的眼神，桑亦晓却突然不想就这么糊弄过去了。
她冷眸看向周雪窈：“我误会什么了？”
“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周雪窈解释道：“我跟凌川哥真的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这次可能是江哥不知道你会来，所以才给我打电话，让我帮忙送凌川哥回去的。”
“是我叫她来的。”江嘉辰挡在周雪窈面前：“你跟凌川之间的事我们管不着，但你不能平白无故欺负一个小姑娘。”
“欺负？”桑亦晓冷笑一声，懒得去争辩什么，只是强势地道：“你们不愿意我把他带走，那就打电话找警察，让他们来判断，谁更有资格带走霍凌川。”
桑亦晓微微抬起下巴：“如果警察说让周雪窈带他走，那我二话不说，一定转身就走。”
江嘉辰有些哑口无言。
他对桑亦晓的好感度实在是太低，正因为他见过霍凌川那阵子突然的痛苦，所以对他这个发小来说，桑亦晓是十恶不赦的。
能让霍凌川差点死掉的女人，他绝不接受。
可……毕竟，桑亦晓才是霍凌川的合法妻子。
一旁的方瑞阳这时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站在原地，一时间有些愣神。
桑亦晓不想再跟这群人纠缠，径直朝着霍凌川走去。
桑亦晓凑到霍凌川面前，轻声喊道：“霍凌川。”
霍凌川没什么反应，仍是闭着眼。
感受到身后要吃掉她的眼神，桑亦晓没有回头，只是伸手去拽他。
霍凌川毕竟是一个身高体长常年运动的男性，凭着桑亦晓的力气，很难把他扶起来。
桑亦晓偏过头看向方瑞阳：“能麻烦你帮我把他扶到车上吗？”
方瑞阳回过神来，尴尬地点点头，连声说道：“可以，可以。”
即使是察觉到包厢里其他人的眼刀，方瑞阳也只能硬着头皮帮桑亦晓去扶霍凌川。
人是他喊来的。
————
将霍凌川扶到车后座，桑亦晓强撑着，坐在了前排。
包厢里的人都不放心地出来送，桑亦晓不想让他们知道她手腕受伤的事，就悄悄叫了两公里之外的地方找代驾。
她可以先把车开过去，再让代驾开回家。
就两公里路程，她应该能坚持。
桑亦晓坐在驾驶座上，双手紧握着方向盘，眼睛注视着前方的道路。
车子缓缓启动，城市的霓虹灯透过车窗洒在她脸上，光影闪烁。
脑海中莫名浮现出霍凌川在包厢里迷迷糊糊的那个笑。
那笑容短暂模糊，转瞬即逝，不真实极了。
他已经好久好久没有那样对着她笑了。
他是认错了人吗？还是想起他们曾经幸福的时光了？
他们曾经是很幸福的，校园情侣，出双入对，共同成长，结婚生子。
一切都有条不紊，幸福得如上天的馈赠。
人们总说，爬得越高摔得越重，在他们这段感情里的桑亦晓，大致就是这样的。
后来的他，对她真的很差劲。
霍凌川冷漠的眼神、伤人的话语、刻意的疏离，每一个细节都让她痛苦不堪。
她曾无数次崩溃流泪，想尽办法极近卑微地想要挽回这段婚姻，可换来的却是一次又一次的伤害。
想到这几年霍凌川对她的种种磋磨，桑亦晓周身血液都冷了几分，心里更是涌起一股报复心理。
车子行驶到一个路口，信号灯即将变红。
桑亦晓看着后视镜中靠在椅背上的霍凌川，他的头随着车子的晃动微微摆动，眉头紧拧，睡得不算太安宁。
她的眼神一冷，毫不犹豫地猛地重重踩下刹车。
桑亦晓撑着方向盘，整个车子往前一冲。
霍凌川毫不设防，身体随着惯性向前冲了一下，“咚”的一声，沉闷的撞击声在车内响起，霍凌川的头狠狠撞到了车座椅。
接着，他人又重重地弹回座位。
霍凌川吃痛睁眼，眼皮微抬，不满地道：“陈司机，什么情况。”
桑亦晓声音淡淡，却藏着难以抑制的爽感：“不好意思，没看到前面红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