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钢筋水泥的丛林中，护林员已经是个不怎么讨好的工作了，很少能找到合适的人。
所以护林员的面试时间长达三天之久。
办事处，一个中年男人喝着热茶，对身边的老同事说道：“我看这次啊，还是没个人！”
“也不知道现在的年轻人都怎么了，一点儿担当都没有。”老同事皱着眉头：“你说说，这么好的工作，都不用考试，进了就是国家公务员，怎么就没人呢？”
“这也没办法，毕竟现在的年轻人谁不是吃着外卖住着商品房长大的？要这帮小年轻跑到山里来，一守就是个几十年……”中年男人叹了口气，看着手上的名单。
“再招不到人，咱们还怎么调回市里？”老同事皱着眉头说道：“要不，咱就干脆放宽一点儿要求？”
“你看看现在的待遇，五险一金独立住宅，弹性工作时间，顶级工作环境，每个月还有一周的假期，就这，还怎么放宽？”
“不是，我的意思是，把年纪再放宽一点儿？”
“现在的公务员的年龄要求在三十五岁以下，咱们这儿都放宽到了四十了，还得怎么放宽？”
看着手上的招录要求，老同事忍不住问道：“对了，这上面明明没写不能招女的，上次好不容易来了个小姑娘，你居然还给放走了，你真铁了心让咱们这儿搞成和尚庙不成？”
“和尚庙？什么和尚庙！”中年男人直接拍出一份名单：“你莫不是还不知道，咱们这儿其实也是有姑娘的吧？”
“姑娘？”老同事一愣：“啥时候招了，我怎么没见过？”
“就你休病假的时候招的，本来是打算顶你的活儿……”
“等等，我休病假的时候？”老同事眉头一皱：“我才休个一个月的病假，这姑娘一个月都没干完不成？”
“你还别说，人家已经正正规规地在名册上呆了三年了，到现在都还是咱们的同事呢！”
“三年？同事？”
自己居然还有个同事，而且还是个姑娘？
老同事心里一寒，只觉得后背发麻：“老哥，你可别吓唬我，我在这儿呆了快十年了，可从没见过什么姑娘！”
一个存在，但是看不见的女同事？
想想都觉得头皮发麻……
中年男人看不下去了，文件直接拍在老同事的后脑勺上：“你以为我在跟你说鬼故事呢？人小姑娘确实来干了一个月，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
“一个月还没干完，人家就怀上宝宝，回家休产假了。”
“只是休个产假，为什么三年不见人影？”老同事皱着眉头，翻开手上的文件：“难道怀的是个哪吒不成？”
文件上清楚的写着姑娘的情况，老同事刚看上几眼，然后也愣住了。
“进来半个月，就发现怀有身孕，十个月怀胎，五个月哺乳，这哺乳假都还没结束，怎么，又怀上了？”
“嘿，这不，第三胎又怀上了？”中年男人淡定地喝着茶水，“谁叫咱们这是个特殊工种，远离市区交通不便不说，还没有婴幼儿配套设施呢？”
“她这样搞，就没人管管？”
“怎么管？人家是合法行使生育权，咱们别说开除了，就连工资都还得按时到账！”
“这上班一个月，工龄满三年，说的我都想去怀个孩子了。”
“哎，这话可别乱说啊！人家这是走的政策，你乐意不乐意都得忍着。”中年男人劝诫道：“再说了，我倒是巴不得她不来，她不来我还舒心多了呢！”
“人不来你还高兴？”
中年男人叹了口气：“那个月你不在，你是不知道，人家小姑娘，可讲究三从四德了呢！”
一听中年男人的口气，就知道这三从四德跟自己理解的三从四德不一样，老同事连忙问道：“怎么说？”
中年男人又叹了口气，回忆起的那艰难的一个月：“这三从啊，叫从不巡逻，从不打扫，从不补植。四得呢，就是天热出不得门，天冷下不得床，骂呢听不得话，劝呢讨不得好！”
听着中年男人的讲述，老同事也感同身受：“身为一个护林员，不出去看着林子，还留她做什么？”
“这咋办嘛，咱这儿几年都不来个小伙子，好不容易看到个人，又是个年轻姑娘，还以为捡到了宝呢，谁能料到人早就想好了这么一出？”
“那咱们还招什么姑娘，直接在告示上明说只招男的算了！”
“你要是敢这么写，今天刚写上去，保证明天就被人骂个狗血淋头，说你这是歧视女性！”
“咱要不要，不还是咱说了算吗？怎么，连小伙子都不愿意来的地方，还能有小姑娘来应聘不成？”
“人来不来是人家的事儿，但你要是敢明说不招女性……”
中年男人喝了口热茶，只留下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那怎么办，要是又来个小姑娘，咱还招不招了？”
“招什么招，招个女神来供着吗？”
“那倒也是……”
二人闲谈之时，办事处的大门却响了起来。
“你好，听说你们这儿在招人？”
两个老干部一看见秦峰，眼睛都快直了，连忙拉着秦峰进屋，好茶好水地开始解说起福利来。
“到了咱们这儿，工资虽然没外面高，但五险一金，各种奖励绝对不少，”
“就是就是，你别看咱们这儿艰苦，咱们这儿可还有三分之一的小姑娘嘞！”
老同事这话，听的中年男人直接不敢吭声。
因为他说的都是实话。
俩男一女，那不就是三分之一的姑娘吗？
虽然已经在怀三胎，但人家的年纪在他们眼里，可不就是小姑娘吗？
没看这新来的小伙，一听有小姑娘眼睛都直了吗？
中年男人和老同事对视一眼，顿时深觉调回城里的事儿有戏，连忙拉着秦峰：“小伙子你很有前途啊，敢于接受挑战，甘于艰苦奉献，真是新时代的大男儿！”
高帽子先给带上，老同事连忙补上经济基础：“别看这儿条件不如城里，但咱们这儿可是实打实的国家饭！事儿少自由不说，一切待遇向城里公务员看齐！”
然而后面这些，秦峰都没有放在眼里，反正也不是他来上班。
他现在只想确认一件事儿：
“你们这儿真有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