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比起这个，我还是更在意周柏竹跟我说的第二个消息。
“母亲叫在我睡着的时候醒来过？”
我听到这个消息有些惊讶，抬头望向床上的母亲。
母亲躺在那里，安详的就像是睡过去了一般。
周柏竹点点头，又夹了一筷子的菜给我：“嗯，只清醒了一瞬间，我刚准备去叫你的时候，她又睡了。”
我叹了口气。
不管怎么样，这也算的上是一件好事吧。
晚点医生来询问状况，我们两人将今天母亲醒过来的事情跟医生说了。
医生倒是有点惊讶，走到母亲的身边翻翻他的眼皮，最后摇摇头：
“应该是你们看错了吧......看你们在这里守了很久了，别将自己也累到了。”
他看了我一眼，欲言又止。
我刚准备开口问，他就已经摇着头走出病房了。
周柏竹看着医生的背影，挠挠头：“不应该啊，我明明亲眼看见的。”
我坐到一边的椅子上，没有搭话。
周柏竹转了一圈，最后在病房门口停下：“姐！我出去买个饭。”
我看了一眼时间，头也没抬的应道：“好。”
周柏竹出去了。
这一层应该是来了新的病人，家属和医生在走廊里，有些吵闹。
我看了一眼母亲，而后走到病房门口将门关上了，声音瞬间就小了下去。
我转过头准备回去，却听见手机响了一声——是我之前为时璟设置的特别提示音。
毕竟现在A市的我父亲的产业暂时都是由他来打理，要是有什么事情需要联系我但是被耽误了的话，A市那边可能会有些难办。
想着，我拿出手机准备看看时璟到底发了什么过来。
“什么东西......”我低着头，看着时璟给我发来的一张表情包有些摸不到头脑，“时璟他什么时候学会发表情包了？”
还有，单独发给我这么一张是怎么回事？
我念叨着，皱着眉往回走，一声轻柔的呼唤却让我一瞬间停下了：
“安宁。”
我在听见这个声音的时候愣了一下，随后不可置信的看向声音的来源。
母亲正坐在病床上，后背靠着床头，笑的温柔。
我此时说不上是什么心情更多，一边在庆幸她幸好醒过来了，一边又在担心母亲会不会再做出和上次一样的傻事来。
我只能先尝试着稳住她：“母亲，你先不要乱动，你手上还打着点滴呢。”
母亲在听见这话后，笑着抬了抬手：“这个吗......没关系的，我不会乱动，你别紧张。”
母亲此时的平和与前几日发疯时候的模样判若两人，让我一时间有些恍惚。
她招招手：“你这孩子还傻站在那里做什么，快走到母亲身边让母亲看看。”
我虽然一时间不知道要做些什么，但还是乖巧的走到母亲的病床边，而后蹲了下去。
她抬手揉着我的脑袋，满眼中都是慈爱：“怎么看着安宁消瘦了许多？近日来没有好好吃饭好好休息吗？”
我在听见这话时，深吸了一口气，强忍下声音中的颤抖：“有好好吃饭的，母亲不用担心这个。”
“哦哦，好。”母亲应了两声，随后竟然抬起手剧烈的咳嗽起来。
我忙上前拍拍她的后背，她咳得用力，好像要将自己的肺咳出来一般。
悬在空中的连接点滴的软管也因为她的动作而剧烈的摇晃着。
“妈？你还好吗？”我十分担忧。
她摇摇头，似乎想开口安慰我，但是她还在不停地咳嗽，根本没有跟我说话的机会。
过了一会她才喘着气停了下来。
她抬头看向我，眼眶里泛着水光，还有浓稠的，似乎怎么也化不开的哀伤。
我们两个视线相交。
她冲着我笑了一下，颤颤的抬起手来摸 我的头：“没关系的，你看你这孩子，怎么越长大还越胆小了？”
“没事的，没事的......”
她在不停的重复着这三个字，说到最后连自己都哽咽了。
气氛变得沉重，或者从一开始就是沉重的。
母亲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忽然伏在我的肩膀上嚎啕大哭起来：
“安宁，你放我走吧，别再救我了好吗。”
“我真的好想念你的父亲，我做梦都想梦见他。”
“可是他好像在怪我，怪我为什么没有即使下去陪他，所以这么久了，他竟然一次也没有来过我的梦里。”
“我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真的，安宁。”
“我知道作为一个母亲，我应该留下来陪你的。但是你一讲长大了成家了，你还有时璟。”
“可是你父亲什么都没有了，他只有我啊。”
母亲哭的肝肠寸断，我听得心中五味杂陈。
我不知道。
我抱着母亲：“我知道你和父亲的感情好，所以一时间不能接受，但是没关系，我会陪着您的，知道您好起来为止。”
斯人已逝，生者如斯。
“我知道您深爱着父亲，愿意为了他去死。我也深爱着您，您能不能试着为了我而活下去？”
“我已经失去了父亲了，母亲，我真的不能再失去您了。”
母亲的手臂终于也环上我的肩膀，我们母女两人相拥而泣。
无论如何，无论如何，我都要保住母亲。
我会陪着母亲，一直到她从阴影里走出来，直到他愿意重新接纳这个世界为止。
我会保护好她，就像前半生我尚年幼时，她保护我一般。
周柏竹回来的时候，我已经坐在母亲病床边给母亲削苹果了。
我们两个还有说有笑的，母亲嘴角的笑意就没有淡下去过。
周柏竹手中提着饭惊讶的站在门口。
最后还是母亲先开口：“小竹？怎么愣在那里？”
她冲着周柏竹温柔笑笑，随后伸出手招呼他：“快过来坐。”
周柏竹还是有些蒙圈的模样，手中的饭还来不及放下，呆愣的向母亲身边走去。
母亲看着他的反应，忍不住又笑出来了：“你这孩子，怎么一阵子不见，变傻了？”
我将削好的苹果放在了床头柜上，之后站起身拿走周柏竹手中的盒饭，顺路嘲讽一句：“他不是一直都不太聪明吗？怎么可能还有下降的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