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庭玉是在十四岁那年完全恢复神智的。前两年，他已经陆陆续续想起一些事，但那都是些断断续续的画面，大多没有前因后果，只有一个小篇章。
直到一年前，他陆陆续续想起自己小时候发生的那些事，那些小伙伴，谁对他好，谁对他不好。那时候他时不时会头疼，总找借口去找华鸣，然后住在他家里。直到有一天，在华鸣扎针的时候，齐庭玉也不知道哪里受了刺激，顿时脑中一片清明。
过往种种一一可见，以前混沌的部分也变得特别清晰，还有他口口声声叫着媳妇儿的华鸣，甚至是……
“师父，我看这孩子不像是撞到头那么简单。”
“嗯，那你怎么看？”
“他这情况……倒像是中毒。”
“确实如此。”
“可他中毒症状严重，看起来情况又复杂，应该不止一种毒才对。”
“你能判断到这种地步，也确实可以出师了。”
“师父……”
“此子应该先后中过几种毒，毒性效应相互叠加，才会造成现在这种情况。这次为师不会出手，需要你自行判断毒性。你也该到了独当一面的时候了。只要你能治好他，就能出师，你可明白？”
“弟子明白……可是……师父，这孩子……”
“这孩子生命力很顽强，而且有人给他服过吊命的珍贵药材，你得为师金针亲传，理当能控制病情才对。”
“弟子尽力而为。”
“这孩子就交给你了。”
“弟子明白。”
他想起来了，他昏昏沉沉的时候听见过华鸣和他师父的对话。甚至更早一些的声音，那时候他被撞晕后迷迷糊糊想醒可又无法控制身体，头晕得特别难受根本动不了。
那时候他也听见了说话声……
“小公子之前头部受创，现在伤口虽然结上了，但有可能在颅内形成血块，老夫替他开一贴活血散淤的药，待伤口完全结疤以后再给他服用，以免血瘀积在脑内。”
这好像并不是第一个替他看病的大夫，这个大夫给他开了贴散淤的药，可自打那副药吃完以后，他就有些人事不知了……
齐庭玉枕着脑袋眯起眼，思前想后：“所以……我真的是被人下毒了？”
“什么下毒？”玄九从房梁上跳下来问：“小少爷你都想一天了，在想什么？”
玄九觉得齐庭玉今天有些奇怪，平时他是个坐不住的性子，一醒过来肯定第一时间找华鸣。可今天自华先生给他扎完针以后，他就一直呆呆得躺在床上，睁着眼不知道想啥。
“小九啊……你是什么时候跟着我的？”
“少爷十岁的时候。”
“十岁……那时候我媳妇儿来我家了吗？”
玄九觉得这问题特别奇怪，齐少爷怎么好好的会问这个？
“来了，据说已经来了两个多月了。”
“哦……”他记得他发现玄九的时候是华鸣离开齐府的前一个月，还是无意间穿帮的，否则玄九应该会一直暗中保护他才对。
既然玄九来的时间比华鸣还晚，那他应该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中毒的。
这倒是可惜了，他还以为问玄九就能知道。
“没事了。”
玄九更奇怪了：“少爷，您今天……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想起一些事。”
“呃？”玄九这方面脑洞比较大，也就比一般人敏感：“少爷您恢复正常了！！！”
“嘘——————”瞎嚷嚷啥啊！“你想把我媳妇儿吼过来吗？”
“不行吗？这是好事儿。”华先生的最大目标不就是治好他家少爷，现在少爷都好了，难道不应该第一个告诉主治大夫？
“不行！”齐庭玉白了他一眼说：“说了我就不能跟他住一起了。”
玄九像是明白了什么，又好像不太确定……
“少爷，您……该不会是……”
“什么？”
“呃……那个……华先生是男的。”
齐庭玉翻个身趴在床上说：“那又怎么样，全天下没有人比他对我更好了，我就想跟他在一起，就想他一直对我这么好，反正你不许说！”
玄九不知为何心中替华鸣点了一排蜡，颇为同情：“反正华先生也不知道我的存在。”其实根本轮不到他说，因为华鸣根本没发现过他。
齐庭玉这才想到，对哦！玄九根本就没在华鸣面前露过脸……
“你骗我！”齐庭玉一脸愤慨。
“啊？”推门进来的青铜一脸懵逼：“我没骗过少爷啊……”
齐庭玉：“……”玄九早一步就发现到门外的青铜，已经跳回房梁上继续蹲了。
“你进来干嘛？”
青铜把手里的面放在桌上：“先生让我来看看少爷起来没，都躺一天了一定饿了，让我端碗面进来。”
齐庭玉蹦起来一看，素面啊……
失望的表情老明显了。
青铜没办法：“先生说少爷现在还在忌口，吃不了太荤腥的，这是香葱面，拌了猪油的。”
“加个荷包蛋也好啊……”光面怎么吃啊……
“少爷你吃不吃啊？”
“吃……”不吃也没别的可以吃，心碎。
齐庭玉拿起筷子搅了两下面，忽然从面条下面插上来一块肉……
“青铜~~~”他无比感动，还是这个小仆人懂他！
嗷呜一口……
嗯？？
怎么有点怪怪的……
“青铜，这是什么肉啊。”
“啊？这是少爷最喜欢吃的素肉啊。”
素……肉？？
“少爷？你怎么了？”为什么不高兴？以前他偷偷给齐庭玉加菜的时候他可高兴了，尤其喜欢素鸡素鸭素肉之类的，每次都会当真的吃，吃得别提多幸福了。
齐庭玉顿时明白以前的自己被坑得有多惨，华鸣不许他吃荤腥，青铜就用素荤骗他，关键是他还当真了！！
不行，他不能让青铜看出破绽，于是撅起嘴：“就这么点啊……”
“我的少爷，这么点还是我偷着出去买的。”
是了……青铜身上没什么钱，能偷着给他买点吃的也算是很厚道了。
“青铜，为什么我没有零花钱？”
“呃？”青铜不知道自家少爷为什么会忽然问这个问题，一时间不会回答。
“前几天我看见云宝儿就有零花钱，为什么我没有？”
“这个……我也不知道，这事儿是夫人管的，少爷该去问问夫人。”他不过是个下人，怎么好随便猜主人的心思。
哪怕他觉得夫人是故意的，也许是欺负少爷傻，什么都不懂，所以他的月例钱直接被抹掉了。
齐庭玉听完心中一阵冷哼，他这个母亲啊……
还真是心疼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