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羽亭离开以后,华先生的医馆又先后被人夜闯了两次。没有杜羽亭这个高手在,华先生和齐二少两个普通人自然感觉不到,加上第一个被关进大牢想必那边是知道的,看起来也没打算往外捞,多数是当了弃子。所以这两次他们行事更小心,自然也更难被发现。
之所以知道是因为华先生记性极好,只要有东西稍微被挪过地方,他就能发现。加上药房的迷药如果没开过门是不会一夜散尽的,所以很容易判断有没有人进去过。
他们要找的东西自然是找不到了,华先生可不是那种收了人家药材还要自己克扣一点的人。所有的药材都被拿去炼制了解毒散,现在全在杜羽亭身上,而且已经面目全非,就算找个大夫检验都未必能验得全配方和成分。这可是扈神医研制经过他改良的解毒散,一般人怎么可能轻易知道成分?因此那帮人想从医馆找线索的可能性基本为零。
好在他们似乎也只是想找线索,应该也是在四城打听过华先生医馆的情况。这一屋子除了青铜外,另外两个都是四城的风云人物。而且和县太爷关系还好,这要出点什么事儿恐怕不能善了。
之前说过,江湖人最不爱跟官府打交道,所以但凡跟官府关系密切的人,他们能不招惹尽量不招惹。
寻觅无果后,那边估计也就死心了。
医馆恢复太平,很快到了五月初,齐府大少爷迎亲的日子。
————
齐家大少迎亲的日子顶在五月初二,大吉大利的黄道吉日。因着知道齐府娶亲,本来定在近日的人家也尽量避开这天。
因此整个四城只有齐家这一家在这天迎亲,按照四城的规矩,大户人家娶亲是要大摆宴席的。当然这个宴席也有讲究,一般而言有请帖的贵客在内院吃酒席,而另外在后院则摆了十几桌流水席,是给四城百姓蹭喜用的。
虽然按照风俗,蹭酒席的人并不用给份子钱,可大家也不至于当真是一毛不拔,流水席入门那儿有个喜钱箱,一般都是往里面丢个几文钱的红包。根据规矩,来蹭酒席的都是男子和孩子,女儿家是没有资格的。只有十岁以下的小姑娘,如果家里愿意还能带出来蹭点喜酒吃。至于已为人妇或者尚未出阁的大姑娘则只能在家等丈夫或者父亲兄弟带喜饼回来吃。
那些真正有头有脸有身份的大人物都是走正门大院进屋,没有喜帖根本进不去。
里外身份不同,待遇自然也截然不同。因此有没有齐家喜帖则可以看出这人在四城有没有地位。好比县太爷,那喜帖肯定是第一时间送到章家府上。
可华先生府上临到五月初一都没能收到喜帖,这就有些微妙了。
华先生并不在乎这些,病人们聊起这件喜事儿的时候他也笑着带过。所有人都以为他收到喜帖了,可结果到了当天,内院客人们竟然都没瞧见华先生,几个有心的顿时就觉出味儿不对。
其实齐家对华先生的态度有些微妙,怎么说呢……
按理说华先生是扈神医专门留下来治疗齐二少的大夫,齐家应该感恩戴德才对。可糟就糟在齐二少的状态和病情,一方面齐家每个月都要付一笔固定的治疗费用,虽然数额对齐家这种大户人家来说根本不看在眼里,可几年了齐二少也没见好,齐家人心里多少有些犯嘀咕。
当然啦,齐二少也是有好转的,这是整个四城有目共睹的。可不少人都知道,齐家老爷是嫌这病好得太慢,一方面齐二少已经老大不小了,耽误了最佳的学习时光不说,前程基本也废了,将来就算治好了估计也是个养在家里什么都不会的少爷。
至于另一方面应该是出在齐二少本人身上,其实四城百姓都能感觉到,齐家对这个傻儿子有些嫌弃,如果能早些痊愈也就罢了,现在这种不尴不尬的情况,齐家不少人心里应该都盼着这个齐二少早点死。
齐二少为什么会被送到华先生家寄养?
四城百姓虽然不清楚个中缘由,可齐家人不会不知道。
他不就是得罪了未过门的大嫂,所以这大哥和大嫂成亲的好日子,怎么可能让齐二少再过来添堵?这要再得罪了这位有脾气的大嫂,以后两家人还要不要当好这个亲家了?
可齐二少住在华先生的医馆,如果往华先生手里送请帖,那势必就要带上齐二少。别的不提,这齐二少可是正宗的齐家少爷,哪有大哥结婚外人都请了,亲弟弟不能去的道理?
所以齐家干脆连华先生都不请,横竖这事儿怎么办都是烙下话柄的,干脆一咬牙一闭眼,过了今天再寻个机会去华先生那边陪个不是。
华先生脾气好,一定可以体谅。
华先生能不能体谅呢?
其实他根本没放在心上。
可他不在乎有人却气得跳脚,青铜边埋怨边抹眼泪:“二少爷太可怜了,老爷怎么能这样!”自己亲儿子不给回去吃喜酒,怎么做得出的。
“好了,你从清早起来就念到现在了。”今天齐家办喜事,华先生为了避免麻烦干脆闭馆不开,街里街坊的也就以为他一早就去了齐家做客。
“我就是!就是觉得少爷可怜。”青铜吸着鼻子委屈:“以前在齐府的时候就被三少爷和小少爷欺负,老爷回来也不待见他,夫人虽说还心疼他,可心底更顾着大少爷。家里只有三小姐肯跟少爷说两句话……”
“三小姐?”华先生知道齐家大小姐和二小姐,另外也见过年幼的四小姐和五小姐,这个三小姐又是谁?
青铜说:“三小姐是娟姨娘生的,娟姨娘原来是齐府的一个丫鬟,听说……当年是老爷把娟姨娘给……反正后来就有了三小姐。”娟姨娘名叫桃娟,当初也是卖身到齐府当丫鬟的。进府的时候已经十四了,本来做个十年赚够钱就能出去嫁人。可她生得模样不错,被齐老爷看上了,沾了身子不说还有了身孕。因为身份太低,怀了孩子也没办法进门,要不是她哭到大夫人面前,这声姨娘都是不能叫的。从头到尾这位娟姨娘就没正式过门,加上生的又是女儿,更是只能缩着头在齐府安安静静过日子,不出声别人都记不得她的那种。
青铜提起这位三小姐来,倒是看得出挺亲近。三小姐性子不错,脾气也好,又心善,也算是会做人,天天到齐夫人面前问安露脸。比起齐家另外几位小姐来说,这个三小姐倒是能被齐夫人记住,即便娟姨娘夹着尾巴做人,可每个月的例钱倒是都因为这位三小姐的存在并没克扣过。
青铜会喜欢这位三小姐也是因为她对下人比较好,从来不乱发脾气。还经常能从为数不多的例钱里省出一点给齐二少买糖吃,所以齐二少跟这个妹妹也算比较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