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暑将至，是一年中最热的时节。今年夏季气候不好，普遍干旱，只有江南一带接连大雨，地里旱得旱死，涝得涝死，百姓抢收抢种，也是最为忙碌。
百姓忙碌了，医馆自然也闲不下来。由于天气太热，加上农忙，很多人一时不慎就容易得病，来医馆看病的人也比往常多出许多。
这种时候，神医草堂就显得有些人手不足。
华鸣的名气大，诊费药费又低，平头百姓有个头疼脑热中暑无力得最喜欢找他看。医馆能从早上没开门就开始排队，一直排到日落西山，几乎每天都要过了戌时才能顺利关门。
因为看病得人多，大夫又只有一个，效率自然低，速度也就慢。为了不耽误病情，自然要给分个轻重缓急。
四城本地的百姓习以为常，也没什么怨言。可有不少是周边村镇送来的病人，不熟悉的亦或是脾气大的，就有些心急上火。
大暑本就燥热，人的情绪容易烦躁气急，加上不舒服，那基本是每天都有闹事的。
以前，医馆就他一个的时候，他就不惧闹事。现在住得人多了，华鸣自然更不怕。于是他合理利用身边资源，比如说王小虎，又比如说杜羽亭，再比如说——齐庭玉！
如果说王小虎放在医馆是看着唬人，杜羽亭坐镇医馆是防止闹事，那齐庭玉……
人家就是明着来关门放狗的，这几天二狗子都不知道咬破多少条裤子了。
是的，齐二少脾气大，一般病人抱怨几句没事儿，可话里话外不能提到一句他家媳妇，否则直接关门放二狗子。哦，准确说人家门都不关，直接放二狗子。
二狗子很懂狗仗人势，也不咬伤人，就死咬着人家衣服裤子不放，着实能吓到不少泼皮无赖。
几天下来，大家也就老实了，青铜让安排怎么排队怎么排队，让安排谁先治疗谁先治疗。
大暑当天，也不知是老天关照他连日辛苦还是大家怕了齐二少的二狗子，医馆未时刚过就没人上门了。
华鸣忙碌几天终于能松口气，吩咐青铜今天早些关门，他要炖点羊肉汤慰劳一下大家。
羊是他托人从山上百姓手里买的，牵来医馆养了四五天了，再不吃怕是要热病了。
齐庭玉听说有肉吃就高兴，围着小羊转了又转，仿佛恨不得现在就上去啃一口。
华先生拿着绳子和工具过来，见他凑得近就提醒：“庭玉，你离远些，小心它顶你。”
齐二少抹抹嘴问：“要怎么吃？”
“杀了才能吃。”
他对生杀之事没什么意识，满脑子光想着能吃：“怎么杀？”
“先把它捆起来。”
“我帮你~~”
“……”华鸣看看他又看看羊，决定让他哪儿凉快哪儿蹲着看。
感觉自己被嫌弃了的齐二少：“……”
这会儿听说要杀羊，杜羽亭和梁邵竟然都围过来了，就连隔壁的厨子也操着菜刀过来问：“先生，要我帮忙吗？”
也许在大家眼里，华先生一个文弱的大夫，杀羊确实有些困难。
华鸣倒也不在意别人怎么看他，把绳子递给杜羽亭说：“那你帮我把它绑了。”
杜羽亭拿着绳子想了想，上去就来了个五花大绑，小羊儿发出惨绝人寰的哀鸣。
华先生：“……你……绑个腿就行了……”
杜羽亭：不早说啊！
等正式杀羊的时候，华先生拿出一根很长的像棍子一样的铁针，对着一针下去，那叫一个快准狠，小羊还没反应过来，针已经被拔出来，接血的铜盆已经准备好，一滴都没有浪费。
这速度，这手法，不得不说……
那是一点都不抖啊！
虽然大家心里都知道这是正常的过程，但不知为何，场面极度安静。
放了会儿血，小羊似乎才反应过来，想要挣扎，华鸣又在它脖子的地方摁了一下，小羊瞪大眼弱弱叫了一声，昏死过去。
在场众人同时觉得背脊似乎有那么一丝凉气往上冒……
然而，这其实只是刚刚开始，等扒皮的时候大家才反应过来，其实华鸣应该属于那种千万不能得罪的人吧！！！
厨子见要剥皮了，问：“先生，要帮着吹气吗？”
“吹起做什么？”
厨子心说吹起当然是方便薄皮啊……
谁曾想华鸣掏出一把薄如蝉翼造型有些奇特的小刀，从脖子的开口处伸进去，开始了他让人思细恐极薄皮过程。
不得不说，华鸣剥羊皮那绝对是技术高超，甚至都很有艺术性。
他一遍薄一遍翻卷羊皮，速度快下手准每一下都很稳，等羊皮被整个剥下之后，抖开竟然还是一整只羊的造型。
“哦~~~”众人惊叹，简直神奇！
华先生看了看羊皮对瞪大眼估计还在想刚才是怎么办到的齐二少说：“这羊不大，回头皮子处理一下给你做个垫子。”买羊的时候基本只考虑肉了，皮子的品质并不算好。夏羊毛也少，用来做保暖的衣物显然不合适。这个大小做床垫子显得太小，大概也就只能做个靠椅的垫子。正好那把靠椅还没有合适的垫子，等天冷一些的时候就有些冷了。
反正只要是媳妇说的，齐庭玉肯定点头说好。华鸣让人把羊皮先收了，免得一会儿弄脏。换了把刀开始……
咳，肢解。
————
入夜，等大家一人一大碗羊肉汤上桌的时候，除了没见过白天杀羊过程的，大概也就齐二少吃得很欢愉。
其他人或多或少心里有些……说不清的滋味，老复杂了。
梁邵涵养好，默默喝着，汤里有淡淡的中药味，是华鸣亲手熬制的，全程厨师也就只是打个下手的作用。不得不说，这人做饭水平也许一般，但熬制药膳的水准……
绝了！
好喝！！
可惜不能多喝，华鸣说的。
杜羽亭喝完一碗又要了一碗，也不管华先生嘱咐习武之人不易多喝，反正喝到心满意足，这才问：“先生你这手艺绝啊，比城里那个卖肉的屠夫技术可熟练多了，以前没少杀吧？”
华先生白眼都懒得翻一个，答道：“我对羊的了解不过如此，对人倒是十分了解。”
杜羽亭只觉得脖子一凉，下意识摸了摸，尬笑：“呵呵，这个玩笑不是很好笑。”
华鸣从自己碗里捞了两块羊肉给齐二少，见他嘿嘿回了个傻笑，嗷呜一大口，这才筷子一放，说：“不开玩笑，我可以把你的心肝脾肺肾全部完好无损的取出来。”
杜羽亭搓了搓手，说：“有人说过你很没有幽默感吗？”
“有。”
“谁？”
“你。”
“……”
好吧！他就是觉得这人开不起玩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