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臣这犬子读书刻苦,矜矜业业,怎可因为凌王殿下一番毫无根据的话就此被冤枉,请陛下明察!”
皇帝冷着脸,面无表情地看着郭侍郎,“你还知道他是凌王,刚刚也敢那样对他无礼?”
在面对此事,陛下的第一时间不是去分辨事情的真伪,而是在维护凌王,这让在场的大臣都很是吃惊。
而季廷霖微微垂着眸,他知道这是皇帝心里对他隐藏的愧疚,但他要的,从来不是皇帝的愧疚。
“是,臣失言了,请陛下和凌王殿下恕罪,但请陛下明察,犬子真的是被冤枉的!”郭侍郎声声震耳道。
“好一个矜矜业业,好一个被冤枉的,是非不分,颠倒黑白,倒是让老夫开了眼了!”
一声如洪钟般的声音响起,众人惊讶地朝着凌霄殿外看过去,一穿着正红色官服的老人缓缓走了进来。
而在场的老臣,都认出了来人是谁,惊讶地说道:“齐阁老!”
他穿着本朝唯一的一件正红紫霄服,也象征着他的身份,两朝阁老,天子之师,真正的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皇帝也看见了那道身影,他也震惊地站了起来,眸子里的惊讶挡也挡不住。
“老师!”皇帝一开口,在场的臣子们就知道,眼前的人到底是多么有分量的一位人物!
“陛下当年赐我这件紫霄服,承诺我可替民申冤,正朝纲,训天子的权利,今老臣斗胆穿着这件官府,请陛下还我孙儿一个公道!”齐阁老跪在了地上,铿锵有力地说道。
而陛下闻言,也是马上走下台阶,亲自将齐阁老扶了起来。
“老师说的这是什么话,就是老师不动用你的特权,朕也一定会查明真相!”
皇帝此言一出,郭侍郎的心里都凉了几个度,他不是不知道齐阁老在陛下心里的份量,因为当年冤枉了齐阁老,害得他隐退山林,这些年来,皇帝的心里都对他抱有歉疚之心。
而他们确实是舞弊了,一旦水落石出,下场只会更加惨烈!
其他在场的人也是十分心虚,虽然季廷霖和齐阁老都没有直接点出他们,但他们都是拴在一条绳子上的蚂蚱,只会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小五,拿出你的证据,朕要亲自审理这件事情!”皇帝厉声说道。
“是!”
季廷霖将证据呈上去的时候,还路过了大皇子身边,而见着他一副汗如雨下,心虚不已的模样,他没有说什么,而是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父皇,这是十甲试子前两试的试卷,父皇可以让他们当场文书,看看是否与之前的笔迹相同。”
第一,二试因为是大皇子直接泄露了试题,所以他们有时间找人作答之后,将答案默写出来,所以一二试中都是他们的真迹。
而第三试中,因为题目随机,所以他们只能通过调换优秀者的试卷来达到目的。
而季廷霖此言一出,当场就有几个试子瘫了,他们怎么也没想到,季廷霖居然会把他们的卷子拿来做笔迹检验。
皇帝看着那几个倒在地上的人,眼中的愤怒更甚,“来人,给他们架起来,让他们默写文章!”
还没等御前侍卫上前,就有人忍不住坦白了。
“陛下,我等错了,请陛下恕罪!”
“我们也是一时鬼迷心窍,念在我等是初犯,还请陛下从轻处置!”
大皇子看着那两个贪生怕死的人,他狠狠地咬着牙,心里暗道一句:“没用的东西!”
但他也不敢表现出来,因为一旦有人露馅,别人就会怀疑到他身上来,他必须咬死了这件事不是他做的,否则就全完了!
皇帝看着那两个苦苦求饶的人,他强压着愤怒,对着大皇子说道:“季廷钰!你来说!”
皇帝也是气急了,他还是第一次直呼大皇子的大名,这还是他们这么久以来,第一次见皇帝发这么大的火。
大皇子也是十分惶恐,他战战兢兢地走上前,跪下来说道:“父皇,此事……此事儿臣并不知情!”
“并不知情?你作为主事者,你说你并不知情?季廷钰,你当朕是傻子吗?”
皇帝对着大皇子怒吼着,下一刻,他将书册摔了出去,就砸在季廷钰的脚边!
皇帝骤然的发怒让整个大殿里的气温都下降了几度,众人皆是低头沉默不语,谁也不想在这个节骨眼上触皇帝的眉头,就连平常与大皇子交好的人也不敢为他求情。
而就在这时,齐阁老却突然开口说道:“陛下,可否听老臣一言?”
皇帝这才稍稍收敛了自己暴怒的语气,“老师请讲。”
“既然是秋闱之试,仅仅凭着大皇子和五皇子的各执一词自然做不得数,老臣斗胆,请陛下将秋闱之试中所有的考官都一一问过去,由此评判真相如何?”
“老师说的有道理,就按老师说的办。”陛下说道。
“此外,陛下也应该给那些因为不公平的内部作弊而失去机会的考生,还有今天在场的是凭着才华走到这里的考生,陛下应该给他们一个殿试的机会。”
皇帝点点头,他沉声说道:“殿试之期延后,等真相水落石出之后朕会让真正应该站在这里的人参加殿试,退朝吧!”
随着大臣们如潮水般退了出去,殿中只剩下了跪着的大皇子,站立在一旁的季廷霖,和坐在皇帝左手边的齐阁老。
“季廷钰,朕给你一天时间,如你不把事情交代完全,朕不会再给你作为皇子的脸面,而是将案件交由大理寺审理,让天下人都知道你的所做所为!”
齐阁老倏尔抬眸,没想到皇帝还是留了余地,也许是出于父亲的不忍心,并没有事情做到绝处。
季廷霖则是不紧不慢地看了一眼皇帝,眼里一闪而过的失落。
他早该知道的,就算是大皇子做出了如此错事,就算他触及到了底线,皇帝还是会为了所谓的父子情深,对他无底线的仁慈。
而对他,却从未如此仁慈过,甚至连给他一个解释的余地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