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皇子在季廷霖这里自讨没趣，遂不再理会季廷霖，而是也把注意力放在了考场上。
笔尖在宣纸上滑动的声音沙沙作响，而时间也一分一秒地过去，便来到了交卷的时候。
铜锣声响起，于翰林宣布道：“考试结束，立刻停笔。”
随着考生们纷纷出场，监考官们也纷纷把卷子收了上来，放在了季廷霖的面前。
他的第一眼便看到了那个叫齐源的名字，文采斐然，引经据典，有理有据，相当漂亮的一张答卷。
周围的考官都对这张试卷赞叹不已，而季廷霖也没忘了去打量大皇子的目光，发现他果然对这张试卷，乃至于这个人很感兴趣。
不过季廷霖也还是什么都没有说，静观其变。
回到了自己休息的院子里，追云也带回来了消息。
“殿下，那齐源的来头不简单，他是齐阁老的孙子。”追云恭恭敬敬地对着季廷霖说道。
这也让季廷霖产生了不小的震惊，因为他今天见到了齐源的模样，身着布衣，看着就是普通平民百姓的模样。
“齐阁老和他的孙子怎会落魄至此？”季廷霖不免陷入了沉思。
这齐阁老也算是两朝老臣，只是他久居官场却不屑于趋利避害，故而被小人诬陷，不得不辞去官职，闲赋在家，而在两年前，陛下就已经为齐阁老平冤了。
只是因为齐阁老已经离开朝廷，故而陛下再也没有弥补的机会，季廷霖知道齐阁老是被冤枉的，但是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齐家居然如此落魄。
不过想到这儿，季廷霖心里倒是有了新的想法。
“父皇心里本就对齐阁老有愧疚之意，若是让他知道，大皇子为拉拢党派，将老臣之后的试卷调换，会是什么样的心情？”季廷霖嘴角渗出一丝笑容道。
大皇子想要调换齐源的试卷已经是板上钉钉，他要做的，便是在这之后，揭发大皇子的恶行，将真正的功名还给齐源。
想到这儿，季廷霖当下就准备了起来，他要确保手上有确凿的证据，能支撑自己的指控。
……
第七日，便到了最终的策论之试，也是最关键的一次考试。
前两次齐源都是第一名，所以这一次，他满怀信心。
等榜单出来，他自可衣锦还家，骄傲地告诉母亲和祖父自己的成就，让从前瞧不起他的人，都对他刮目相看！
但最重要的，齐源更想告诉那一人，正是她的医术，成就了现在的自己……
策论结束，齐源长呼出了一口气，他对自己信心满满，已经想要迫不及待的告诉那人，自己现在的成就了！
而季廷霖看着那年轻人自信昂扬地交上试卷，满面春风地离开，不知道为何，他突然心中升起了一丝不忍。
这样的可塑之才，若是就此埋没了，沦为了权利的牺牲品，实在是可惜。
可很快，季廷霖就从惺惺相惜中走出来，他知道，若是不揭发大皇子，还会有更多的寒门子弟会就此埋没，如同齐源这样无数的读书人便会寒了心，朝廷也再无可用的人才。
他不仅是要为齐源正名，更是要为从前已经沦为舞弊的牺牲品的学士们正名！
最终，季廷霖还是眼见着试卷被送走，他的内心跌宕起伏，心里也有了别的滋味。
“追云，接下来去盯着齐源，不要让他做出过激的事情来。”季廷霖说道。
他知道，读书人向来刚正，若是知道自己遭遇不公，恐怕会做出什么自残的举动来。
他在心里默默地期盼着，一定要等他，等到他将真相揭穿，水落石出的那一刻。
……
距离放榜还有三日，齐源却是已经迫不及待地想去找顾星晚了。
祖父告诉他，顾星晚是慧德医馆的大夫，他便一路走一路问，总算是在慧德医馆门口见到了顾星晚的身影。
他兴奋地朝着顾星晚走过去，医馆的人很多，故而他行进得十分艰难。
“哎哎哎，你这年轻人，为什么插队啊？”
一人不满地拦住了他，面色不悦道。
齐源解释道：“劳驾过一下，我找顾神医的，不是来排队的。”
“哎哎哎，你这年轻人看着文文气气的，怎么这么不懂规矩？见顾神医也是要排队的知道吗？”
“就是就是，我们都是来见顾神医的，看你妹什么大病的样子，怎么比我们还要着急？”
齐源这才注意到，众人都是来找顾神医来看病的，而他确实是插队了。
无奈之下，齐源走到了最末的队伍，老老实实地等顾星晚忙完。
“下一位。”
日色渐晚，这才轮到了齐源，他迫不及待地走到了顾星晚的面前，还没开口，便听到顾星晚说道：“你哪里不舒服？”
顾星晚头也没抬，她在整理病册，故而没有认出齐源来。
“是我，顾姑娘。”
听到这道有些耳熟的声音，顾星晚抬起头来，见到的便是齐源那一张清隽的脸庞。
“小源，你怎么在这里？”顾星晚兴奋地说道，但她下一刻便意识到了不对，齐源神色清明，分明就是恢复正常了的样子。
而正常的齐源比她大了几岁，她再像从前那样称之为“小源”就不对了。
“你恢复啦，齐公子。”顾星晚坐了下来，十分欣慰地说道。
听到这个略显生疏的称呼，齐源的脸色明显带上了几分失落。
“叫我齐源，或者像之前那么叫我……也是可以的。”齐源红着脸说道。
顾星晚却是尴尬一笑，之前是她欺负齐源只有小孩子心性，占了他的便宜，现在可不行了。
“对了，齐源，你找我有什么事吗？可是还有不舒服的敌方？”顾星晚问道。
齐源闻言，连忙澄清道：“没有没有，我来是想跟你说，我恢复得很好，并且我参加了今年的秋闱之试，应该会有不错的成绩，我想……谢谢你的帮助。”
顾星晚恍然大悟，而听着齐源的话，她的心里也受到了莫大的安慰。
“那就提前恭喜你了。”顾星晚衷心祝贺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