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星晚再度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身处一个摇摇晃晃的车厢里,她的手脚都被束缚住,马车密不透风,也不见一丝光亮,她也不清楚外面究竟是白天还是黑夜,也不知道自己昏睡了多久。
她在马车里摸索了许久,终于靠在车厢壁上,四周都是丝绸之类的物什,苏星晚只摸索到了这些,还没等她探索更多,马车便停了下来。
“官爷,我们是去邺州做生意的丝绸商人,马车里啊,当然都是丝织品了……”
一个讨好的中年男声响了起来,苏星晚立刻了然,原来这些人假借着做生意的由头,要将自己带走,想到这儿,她自然不会坐以待毙。
于是,苏星晚卯足了劲儿,往车厢旁边撞去,发出了不小的动静。
而外头,本来在点头哈腰的男人,听到车里的动静,则是脸色一变,这时,那负责检查的士兵也是起了疑心。
“车里是什么人?你不是说都是货物吗?打开让我们瞧瞧!”
那士兵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男人也不由得皱了皱眉,但也只能说道:“官爷,就是从人牙子手里买了个小丫鬟,她不愿意,生了许多事端,这些酒钱,官爷和兄弟几个喝点好的,可别嫌少啊……”
说着,男人将一袋子沉甸甸的物什悄摸地塞到了那官差的衣袖中,而那官差掂了掂份量,脸上也是露出得意的笑容。
“你小子……天朝买卖人口可是犯法的,你这营生做的也忒黑心,得亏是预见小爷我了……”
“是是是,官爷大人有大量,小的一点心意不成敬意……”
男人笑的一脸讨好,待到通行证一落下,他转身之际,便顷刻间换了一副脸色。
苏星晚一听,心便凉了半截,官差收了他的贿赂,自然不会再追究这里的异常,可自己手脚都被束缚住,也不能开口说话,还能怎么逃脱呢?
马车一路行驶至郊外,苏星晚听到外面潺潺的流水声,心里推测,他们应该是到了一处荒无人烟的地方了。
马车停了下来,而刚刚还对官差点头哈腰的男人,这一刻,则是骂骂咧咧地朝着苏星晚的车厢走了过来。
“都怪你这臭娘们,老子又平白无故多交了十两银子的过路钱,一路上你都在装死,现在倒是不装了是吧,老子今天就要好好收拾你……”
苏星晚在黑暗中的眸光冷冽了几分,她敢保证,男人要是敢近前来,她绝对有本事让男人讨不到好。
可男人还没近身,就被另外的人拦住了。
“老大,算了算了,这娘们是这批货中长的最好的了,区区十两银子算什么啊,等到了留仙阁,想把她卖多少钱,还不是任我们开价?”
听到自己的同伴这么说,那男人的语气才好转了些许:“也是,我犯不着跟她较这一会儿的劲儿……话又说回来,这娘们儿长得真俊呐,我王大彪活了这么多年了,还是第一次见这样如天仙一样的美人儿,要不是她还是个雏儿,我都想给她办咯!”
“大哥说的是,但雏儿才能卖个好价钱呢,等我们换了钱,她又被别人破了身子,到时候兄弟几个想耍一番,再花钱去不就得了……”
外面的一群男人笑作一团,而苏星晚则是冷冷地听着他们的话,思索着自己如今的现状。
可以确定的是,自己被卖了,目的地是邺州,现在自己身处何方尚且未知,而是谁卖了自己,苏星晚倒是一清二楚。
男人们依旧在开着黄腔,满嘴污言秽语,对于他们的淫秽思想,苏星晚自然是充耳不闻。
忽而,她所在的车厢门帘被掀开了,外头的日光骤然洒落进来,刺得苏星晚眯起了眼睛。
“吃饭吧小娘们,两天两夜没吃饭了,饿瘦了可就不好看了!”
来送饭的是个刀疤脸,看着苏星晚的眼神极具不怀好意,苏星晚瞧着他,半晌没说话,只是愣神地盯着他。
“咋不说话?不会是个傻子,还是个哑巴?”
那刀疤脸的脸色明显有些失望,还以为能看到苏星晚一哭二闹三上吊的场景,没想到却是她如此平静的表现,当真是让他有些意外。
苏星晚看了良久,才从他身上收回目光,看着寡淡的饭菜,苏星晚道:“我手被绑着,怎么吃?”
见苏星晚开口说话了,那刀疤脸才收回探究的目光,而看着苏星晚示意他解开绳子,刀疤脸还有些犹豫。
“怎么,你们人多,我还是一个弱女子,你们还怕我跑了?”苏星晚对着刀疤脸说道。
刀疤脸思索了一番,自然是不相信苏星晚能翻出什么浪花来,于是很爽快地给苏星晚解了绑。
“老实点,要是敢逃跑,我们就算少赚钱,也要打断你这一双腿。”刀疤脸恶狠狠地说道。
面对他的威胁,苏星晚没有接话,而是揉了揉自己被绑着发红的手腕,开始慢条斯理地吃起饭来。
即使是寡淡无味的菜干饭,也被苏星晚精致的吃相衬托的津津有味了起来,就好像是什么山珍海味一般。
刀疤脸也不由得被这一幕震惊了,没想到苏星晚既没有求着让他们放她回家,也没有咒骂他们,更没有想着一哭二闹三上吊,居然还有心情吃得下饭,这和往日里他们绑的那些姑娘都完全不同。
“看我做什么?我脸上有花?”苏星晚笑了一声,对着刀疤脸说道。
刀疤脸更惊讶了,苏星晚在这个时候,居然还有心情跟他开玩笑。
“你……你不怕我们把你卖了?”刀疤脸疑惑半晌,最后还是问道。
“怕有什么用,怕你们就不会卖了我吗?”苏星晚放下筷子,凝视着刀疤脸问道。
刀疤脸挺直腰杆,但话语却是结巴了起来:“当……当然不会,你当我们做慈善的啊!花了大价钱买了你来,难道我们还要做赔本生意?我们可不是什么大善人……”
苏星晚听到这句话,手一顿,接着,她正视刀疤脸,道:“你们花了多少银子买我?”
第348章要到临风城了
“整整一百两,这可是我们兄弟几个跑生意二十多趟才能赚来的,要不是看你模样生的好,我们才不会费这老大劲儿买你呢!”刀疤脸对着苏星晚说道。
“呵,一百两……”
苏星晚目光变得讽刺了起来,区区一百两,就能把丞相之女,当今的县主卖了,当真是可笑至极。
眼前的这群人牙子必然是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否则,他们就算是带着自己,去相府讨要一百倍的赎金,相府也会眼都不眨就给了。
苏星晚冷笑一声,但自己即便是现在说了,他们也未必听话把自己送回相府,毕竟开弓没有回头箭,指不定,他们还会把自己卖的更远。
想到这儿,苏星晚暂且压制住了自己心里的躁动,她道:“饭菜粗糙难以下咽,下次河里捉鱼熬汤给我喝吧,我实在是吃不下去。”
见苏星晚搁置了碗,那刀疤脸也急了,“嘿,你还敢挑起来了,你知道你是什么身份吗?”
苏星晚却躺回了自己刚刚躺的丝绸堆里,好整以暇地说道:“不是你让我多吃点,不要瘦了吗?我吃不下,你当然要想办法咯……”
见苏星晚一副悠闲的样子,刀疤脸又觉得有几分道理,还是觉得哪里怪怪的,但又说不上来。
等到刀疤脸碰着苏星晚没吃完的菜饭从车厢里出来的时候,迎面便撞上了王大彪。
“小二,不是让你去给那娘们儿送饭吗?怎么去了这么久?”
说着,王大彪还掀开了碗盖儿看,看着倒是一口未动的样子。
“怎么?那娘门儿不肯吃,跟我们搞绝食这一套是吧?”
他们一行人每年贩卖的人口不少,那些少女更是仗着他们还要卖了自己赚钱,用性命要挟自己,动不动就搞绝食那一套,要他们送她们回去,殊不知,这才是最蠢笨的做法。
既然不吃,那就饿上几顿,总会有想吃的时候。
王大彪习以为常,以为苏星晚也是这么想的,但没想到的是,路小二居然摇了摇头。
“不是,大哥,她嫌弃这菜饭做的不好吃,要我们下河捞鱼给她炖汤喝,我从事这行十多年了,还没见过这么会使唤人的货。”路小二对着他说道。
“什么?”
王大彪也傻了,没想到,苏星晚居然还不按常理出牌。
“哼,那就饿她两顿,免得她矫情!”王大彪甩下这句话之后,便转身离去。
但他们没想到的是,苏星晚说不吃便真的就不吃,即使饭送到眼前了,不是她想要的,她连眼皮子都懒得抬一下。
整整三日未尽米粮,刀疤脸都担心她被饿死。
“老大,她可是最贵的货了,还是饿出毛病了,我们可就赔了,还是给她做点想吃的吧……”刀疤脸对着王大彪说道。
王大彪也没想到苏星晚这么倔,可事到如今,只能如此了。
所以,当鲫鱼汤送到苏星晚面前的时候,苏星晚终于抬了抬眼,道:“这鲫鱼汤做的够久,足足做了一天一夜。”
为此,刀疤脸气得差点没把碗摔了,要不是苏星晚这么倔,他犯得着大晚上的下去捞鱼吗?
吃饱喝足之后,苏星晚揉揉肚子,舒舒服服地去睡了,而刀疤脸则还是要认命地去刷碗。
靠在车厢里,苏星晚盘算着时间,拒刀疤脸所说,她在此之前昏迷了两日,也就是说,距离这里到京城的脚程大概三日左右的时间,从京城到邺州的地图上看,只有过沙鹭江这一条路,是最近的。
按照时间推算来看,他们现在已经接近临风城了。
苏星晚盘腿而坐,临风城,据季廷霖所说,那是一个江湖人士聚集的地方,在那里,朝廷的力量可疑算得上是微乎其微,因为有藏剑山庄的庇佑,临风城治安一向很好,算得上是一个自治的地方,因为嫌少出现闹事的情况,加上武林和朝廷达成了微妙的平衡协议,所以这里朝廷也鲜少插足管理。
最重要的是,藏剑山庄有一个她可疑寻求帮助的人,武林盟主宋鸣鹤。
苏星晚想了想,自从自己清醒过后,便只知道绑自己的这伙人当中的两个人,一个是领头人,自称王大彪,还有一个就是给自己送饭的刀疤脸了。
其他人自己一无所知,况且还不知道对方具体的人数,她还暂时不能轻举妄动,以免打草惊蛇。
但她已经想好了,等到了临风城,她必须想办法逃开他们的视线,寻求可靠的人寻求帮助,才能彻底逃离被卖到邺州花月场所的命运。
邺州乃是天朝和西域的交界地带,鱼龙混珠,也是两国势力难以渗透进的地方,一旦入了那里,自己再想逃出来,便是难如登天了。
想到这儿,苏星晚心里已经有了谋划,于是,在刀疤脸再次来给她送饭的时候,她又旁敲侧击了起来。
“小二,为什么你叫小二,难道还有小三小四小五?”苏星晚问道。
刀疤脸却笑了起来,“你猜的还真没错,我们兄弟十一个,除了老七在邺州帮衬着拉客,其他让都在这里了,为了护送你,够意思吧?”
苏星晚点点头,嘴上说着:“够意思。”心里却在想,这小二当真是个二的,面对她的试探,连怀疑都不曾,直接就把老底儿透光了。
十个人,苏星晚还是需要慎重考虑一番的,最好的办法,就是调虎离山开一些人,自己再想办法遁走。
“对了,过了这阵儿就没有新鲜的鱼了,前面就是临风城的地界儿,老大说了不停留,所以就没处捞鱼给你吃了,过了今天,你就得吃寡淡的菜饭了,所以今晚多吃一点吧。”路小二对着苏星晚说道。
苏星晚心下了然,没想到这么快就快到临风城了,那她的计划也是时候提上日程了。
这一夜,苏星晚睡得格外舒坦,再度醒来的时候,天蒙蒙亮,她也惊奇地发现,自己的身上没有绑着绳子,想来是昨夜路小二忙着起营忘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