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香醒来的时候，是第二日的清晨，葵音端着冷了的要出了房门，恰好虞靖禾走进来，虞靖禾免了她的跪拜，知道她在屋里伺候了一夜该是累了。
怀香的眼睛微微张开又微微闭上，随着清醒之后涌来的就是全身的疼痛。她不敢呻吟，听着地上虞靖禾那轻微的脚步声。
再此尝试睁开眼睛的时候，她瞧着虞靖禾走到了自己对面的床榻上，那是平日里皇上过来看书倚靠的地方，上面摆着一张小小的桌子，将床分成了两边，而此时上面睡着的是两个孩子，一个是明珠一个是月牙儿。
仍记得昨个夜里，虞靖禾让萃桃领着明珠与月牙儿回去自己房里睡，两个孩子都坚持要等香妃娘娘醒来，所以两个孩子就在这床榻上睡着了。
虞靖禾看着明珠，他轻轻为她拉了一下身上的小被子，却不想，这孩子突然惊醒了，那铜铃一般的大眼睛倏地睁得很大，眼里有来不得掩饰的惊恐，但瞧见是虞靖禾的时候，脸上瞬间恢复了平静，轻声换了一声：“父皇。”
虞靖禾将这一切放在眼里，心里不禁有些心疼，明珠自出生以来他一直没有给与太多关心，他也知道明珠这几年的日子过得并不容易，他伸手将明珠抱了起来，“明珠，你可怪父皇？”
明珠的眼里有着迟疑，“父皇，为什么要这样问我？”
虞靖禾看着这孩子一脸不解，想着有些话还不是时候，“明珠，你可知道父皇为何给你取名明珠？”
“知道，皇兄告诉我的，我是父皇的掌上明珠，父皇珍视我所以给我取名明珠。”明珠说这话的时候，脸上露出微微的笑容。
虞靖禾捏捏她的小脸，明珠的长相其实并不随了她母妃，多半是随了他，“明珠，父皇对你皇兄比较严厉，对你父皇只希望你平安快乐的长大，只要心怀着善良，做个正直的小姑娘就可以了。”
明珠看着虞靖禾，不知道父皇此时对她说这些话是什么意思，可难得父皇这么温柔地对她说着这么亲近的话，“父皇，你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了？”因为云舒姑姑说过，大人会在生病的时候就会说一些小孩子也听不懂的话。
小小的手掌想要伏在虞靖禾的额头上，可有有些不敢，虞靖禾将头微微向前凑了凑，小手掌软乎乎的，很是温暖。
“父皇没有生病，明珠，告诉父皇，昨天是不是吓坏了？”虞靖禾知道明珠一直不肯走，定是心中害怕了。
明珠点点头，“父皇，皇兄与我说过，这宫里有许多的人并不喜欢我，可是他们也不喜欢香妃娘娘吗？那秋千的绳子是为了我才割断的，还是为了香妃娘娘？”
虞靖禾很是诧异，他没有想到明珠小小的年纪已经知道了这些，“明珠，那些人不喜欢你，也不喜欢香妃娘娘，因为他们最不喜欢的是你的父皇我。”虞靖禾觉得这个答案应该是最正确的，那些人向来是他要对谁好就攻击谁伤害谁。
明珠点点头，似乎明白了，又不是很明白，“父皇，那你要好好保护自己。”
“明珠，你怕吗？”这是虞靖禾最害怕问的问题，因为答案是他无法解决的，他曾用长期的冷漠换来明珠的安全，但是这似乎只能保全明珠的性命，却无法保全她的快乐。
“父皇，我不害怕。”明珠对虞靖禾笑着，“我知道父皇会保护我的，皇兄说他会快快长大保护我的，但我也会自己保护自己的。”一脸的自信，那模样比她母妃要坚强得多，这孩子的性格随了幼时的他。
“父皇，我以后就随着香妃娘娘一起可好？”明珠这么问他，虞靖禾凝眉，不知道为什么这孩子突然间这么问他。
“为什么你想一直跟着香妃？之前你不是与朕说要搬去与太子一起的吗？”
“因为香妃娘娘为了就月牙儿可以不顾性命，我觉得她以后也会为了保护我不顾性命的，我看她就像看到了母妃一样……香妃娘娘刚刚失去了孩子，定是很伤心的，我也没有娘亲，我们可以一起……”
她再坚强，也是一个需要母亲的孩子。
虞靖禾点点头，“好孩子，那你就跟着香妃娘娘，只要你真心对她好，拿她当作母妃，香妃娘娘会疼惜你，就像对待自己的亲生孩子一样。”
这便是虞靖禾想要将她与香妃安排在一起的原因，他知道，有些东西是他永远无法给与孩子的，而此时躺在床上听到这些的怀香眼角不禁留下了眼泪，似乎在这一刻她身上的伤痛并没有那么剧烈了。
虞靖禾将明珠重新放回床榻上，“再睡一会儿吧，天色还早呢。”
明珠到底是孩子，回到床榻上，一个翻身就迷迷糊糊睡着了，虞靖禾给她整理了一下身上的毯子，他转身走向怀香，他知道怀香已经醒来了，他坐到怀香的身边，将自己的帕子轻轻的擦着他眼角的泪珠。
“谢谢你，救了月牙儿，方才你也听到了，明珠那孩子很喜欢你，日后便拜托给你了。”虞靖禾第一次这么心平气和又真诚地跟他说着。
怀香没有力气开口说话，她想要点点头却有些困难，虞靖禾看着她，“莫要动了，江太医说你的伤势还是有些重的。这一次算是朕欠了你的，日后你有什么想要的，与朕说，朕会满足你的要求的。”
怀香看着虞靖禾，此时面前的虞靖禾对于他来说是那样的陌生，她似乎永远看不清看不透这个皇上是个什么样的人。有时候他很是心狠手辣，有时候他又那样温热体贴，从前觉得他就是董家扶持下的傀儡，可是现在看来他觉得他是深沉的，甚至很是狡猾。
虞靖禾没有多停留，他起身离开了这里，福全在外头伺候他更衣上朝，昨个夜里宫里的事情宫外怕是都已经知道了，那群老狐狸又要与他装聋作哑了，他从前不急，但是最近突然没有耐心与他们做戏了。
“福全，让礼部拟旨，封香妃为皇贵妃，日后宫中免一切跪拜之礼。”
这不是他还给怀香的人情，只是他要一个强大的人，替他保护好明珠。
福全轻轻应了一声，却也是心中不免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