伦桑被杀的消息,很快就在临苏传开了,自然坊间许多人都在传说是大渝派的杀手作为,为的就是要让南沙与临苏反目,而洛伊在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已经三天未吃什么东西,几乎是奄奄一息了。
此时的洛伊一身临苏男子的装扮,但是身上脏兮兮的也与乞丐无什么分别了。她几日前从南沙使团中费力逃出来的,拿掉了面纱又换了一身男儿的装束,自然就连南沙使团的护卫从她近处走过也是认不出她来的。
洛伊从南沙使团中逃出来目的很是简单,她来临苏就是为了找格桑姐姐的,可是如今她的目的还未达到,她是不会轻易回去的。
但是洛伊将这外面的世界想得太美好了,她自幼在宫中长大哪里懂的这世俗的险恶,她倒是有经验带了许多银子出来,可是第一日她在最好的客栈住着点了一桌子好吃的,这样炫富的行为自然就被人盯上了。
她第二日才离开客栈不久,身上的钱袋子就被人偷了,她性子倔强是万万不会放弃回去的,她知道自己人生地不熟的,只想着赶紧赶路往清城去,在那里尚辛安会帮她的。
可是这千里之外的地方哪里是她双腿就能赶到的,途中路过一个驿站,她想着偷一匹马,结果被衙役抓到了,也未关着她,只是打了一顿便扔在路上了。
洛伊一身的伤痛,她勉强找了一间避风避雨的破庙,这破庙本是一群乞丐住的,瞧着洛伊狼狈的样子,也只以为她是新来的乞丐,想着分她一些吃食,她竟还有些嫌弃,自然连乞丐也不搭理她了,就这么她饿着躺在角落里已经三日了。
一帮乞丐讨饭回来,会闲聊路上听到的八卦消息,南沙使团被大渝的杀手偷袭,领头的连头都被砍了不知所踪的事情,自然是这几日城里的谈资,这群乞丐自然不会关心南沙使团怎样,只是被割了脑袋的事聊着吓唬些胆小的。
洛伊没什么力气了,她微微颤颤地站起来,走到那群乞丐前面,“你们再说一遍,再说一遍,谁死了?”
那群乞丐还是第一次看洛伊说这么多话,他们一脸错愕地回答:“我们哪知道是谁,反正就是南沙那帮人死了呗。”
“怎么会死,他们都是南沙的勇士怎么会这么轻易就被杀,一定是谣言谣言,是骗我回去的谣言……”洛伊不敢相信,一直在摇头。
乞丐们窃窃私语,他们觉得这洛伊定是疯了,另一个不屑地说道:“哪里来的疯子,那南沙鬼在厉害不也是我们临苏银枪将军的手下败将,死了便死了,死在我临苏的土地上还晦气呢!”
洛伊听到这样的话,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猛地给了那个乞丐一个嘴巴子,但是这样的她也晃晃荡荡站得不稳了。
那乞丐在外乞讨已经受了不少气,此时被洛伊大,哪里还忍得下去,起了身就将洛伊按倒在地,挥拳就揍,洛伊哪里还有力气去反抗,她抱着自己的脑袋忍受着身体传来的剧烈的疼痛。
可是拉扯之间更悲剧的事情发生了,她的衣服被扯了掉了一块,雪白的肌肤就那么露在外头,那乞丐看到这样白皙的皮肤自然也就愣住了,他仔细看着,“她……她是个娘们!”
这一声中有些狡黠的惊喜,透着浓浓的不善,洛伊自然警惕地往外面怕,她能预料到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可是她已经用尽了最大的力气,也敌不过那乞丐,被乞丐直接摁倒在了地上。
洛伊看着那个乞丐正在解腰带,她全身都害怕得发抖,她打不过,只好哀求,“求你,放过我,放过我……我会让我父皇给你钱,许多钱……”
“父皇?你这娘们还真是疯了啊,把自己当初公主了?”那个乞丐哈哈大笑着,他一脸恶心地笑容,“你就别记着父皇了,现在我就是皇帝,你就是皇后,好不好?”
“救命啊……”洛伊看向里面那些乞丐,可是她绝望的发现那些人似乎与自己身上的这个男人一样的想法,她努力挣扎着,努力着,“救命……”
而那个乞丐抓着她的手,那脏不垃圾的脸就要靠过来了,洛伊猛地用南沙话高喊了一声:“救命啊……”
“还是个外邦的娘们,给老子老实点!”那乞丐又是一个嘴巴子,将洛伊的嘴巴堵住,只看到洛伊的眼泪不停地往下流,此时的她连悔恨的心都没有,只想着天上能劈下一道雷,将这样屈辱的自己劈死。
她的愿望成了一半,她没有死,而自己身上那个肮脏的乞丐被一剑砍下,口吐鲜血死在了自己面前,她双眼睁得很大,眼中的泪水还未止住,只觉得视线内满满的都是血。
身边,一群乞丐被吓得从她身边跑开了,而洛伊的眼睛总算是清明了,她一脸不敢置信地看着那个白色的身影,竟然是印汝笙。
印汝笙将还压着洛伊一半身子的尸体踹开了,他皱着眉头看着衣衫凌乱的洛伊,将自己身上的外袍脱下披盖在了洛伊身上。
洛伊此时刚从一场惊吓中缓过神来,她本已经绝望了,准备咬舌自尽了,可却是老天垂怜,如今看到印汝笙她才觉得自己有救了,猛地起身,紧紧抱着印汝笙,像一个受了极大委屈的孩子一样抱着印汝笙哭着。
印汝笙倒是吓了一跳,但是他能够明白一个女孩子遭遇这些后会是如何的害怕,他轻轻地拍着洛伊的后背,小声说道:“没事了,不用害怕,都没事了。”
可洛伊的泪水却没有停止的意思,似乎只有这样才能释放那满满的恐惧与委屈,还有那迟来的,来不及释放的悲伤,就在此时她的脑海里想起方才那些乞丐说的话,是大渝人杀了她的伦桑舅舅。
洛伊猛地推开了印汝笙,颤颤地指着他,“你,你是杀人凶手……”是的,印汝笙就是大渝人,印汝笙就一直不希望南沙与临苏交好。
印汝笙哪里知道洛伊现在心中想的是什么,他以为她说的是自己杀了那个乞丐,“难道我救了你杀了他还有错了?”对面洛伊的指责,印汝笙觉得很是无语。
洛伊看着他,带着仇恨的目光,印汝笙此时也觉得有些不对劲,“你这是被吓傻了?”
“我没有傻,我只是……”一股怒火噌噌地就上来了,此时,洛伊身子一软,整个人就这么昏了过去,而印汝笙见状赶紧上前扶过她。
印汝笙见她气息微弱,大有伤了元气的征兆,他将她赶紧横抱起往外面冲去。
印汝笙骑着马带着洛伊找到了镇子上的医馆,这大夫给洛伊诊断了半天最后说只是饿久了,又加上她受了些惊吓所以才会晕过去。
洛伊没事,印汝笙才稍稍有些放心了,想起来也是觉得有些凶险,他抱着洛伊在医馆旁边的屋子定了客房,给小二一锭银子,让他给洛伊寻一个老婆子来替洛伊擦了擦身子,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
小二将小米粥熬好了的时候恰好那老婆子忙完了,小二将粥交给了老婆子,而印汝笙则在楼下点了些酒菜自己坐着喝着酒,听着身边的人议论这南沙使团出事的事情。
印汝笙不知道为何洛伊会在这里,若不是他恰好路过,若不是他听出了那一声南沙话的救命,他没有奋力跑过来,洛伊可能就被人糟蹋了。
“这大渝人真是够狠的,为了破坏我们与南沙的关系,竟然把南沙使团的首领都给杀了,而且手法极其凶残。”
印汝笙的耳边都是这样的议论声,他已经听了两日了,这也是原本要往火翼过去的他临时回头的原因,他不相信是他们大渝人杀的伦桑,可是,如果不是他们大渝人,又是谁做得嫁祸给他们大渝的呢?
此时,小二走到印汝笙身边,小声说道:
“这位爷,上面的那位姑娘已经醒了。”
印汝笙点点头,他起身又给了小二一些碎银子,叮嘱他将方才隔壁医馆送来的药熬煮了。便上楼去了,还未推开门就听到里面有动静,正进去就瞧见洛伊跌在了床前,瞧着样子是着急下床又四肢无力才摔的。
“你这副样子还想去那里?”印汝笙这么说她,有些不耐地上前想要扶她起来,却被这洛伊闪开了,“你莫要碰我!”
印汝笙站在一旁,见她情绪激动也就不急着上前去,“你如今这样看来是活过来了,你这样恨我,莫不是听了外面的流言,以为是我大渝杀了你舅舅,还是你觉得就是我杀了你舅舅的?”
“我舅舅真的死了?”洛伊看着印汝笙,希望他可以告诉她这一切都不是真的,只是一场噩梦罢了,她的舅舅明明还好好的,怎么会突然就这么死了。
印汝笙知道她不愿意承认,可是事实就是这样,他也不希望此时伦桑死了,“伦桑死了,这是事实,我唯一可以告诉你的是,我没有杀了你舅舅,也不是我们大渝干的。”
洛伊却一脸不愿意相信,她指着印汝笙,“就是你,你不是恨我舅舅嘛,当年若不是我舅舅支持我父皇,你最疼爱的格桑姐姐就不会死,你难道不想杀了我舅舅杀了我父皇吗?”
提起格桑,印汝笙的脸色有了稍稍的变化,他看着地上满身伤痕的洛伊,语气如冰一样寒冷,“你说的没错,我恨你舅舅恨你父皇,也恨南沙的每一个人,我恨不得将南沙踏平了,让你们一起未格桑陪葬!”
洛伊有些怕了,这样的印汝笙是她所陌生的,她颤颤的说着:“我就说是的,你恨南沙,你不会让南沙与临苏达成同盟的!”
印汝笙突然靠近洛伊,看着她的眼睛不让她的眼神有所逃避,“可是格桑不喜欢,格桑不喜欢战争不喜欢杀戮,而我,不会做她不喜欢对的事。”
洛伊信他,可这样却让她心里更加的委屈难受,她冲印汝笙吼道:“我也不喜欢战争不喜欢杀戮,我也喜欢格桑姐姐,可是为什么我喜欢的人都要一个个离我远去,格桑姐姐是这样,舅舅也是这样……都怪我,怪我没有守护好他们……”
印汝笙看着洛伊哭着,那泪水像洪水一般涌出来,他有些无措,他将自己的帕子递过去给她,这个曾经最喜欢做格桑的小尾巴的洛伊,是他曾经觉得的麻烦,是他连通一起仇恨的对象,可是如今也有些心疼她了。
洛伊拿着印汝笙的帕子,她看着印汝笙却又不像是看着他,只是心里有很多话要对人说:“那一天若是我不为了格桑姐姐的事情与舅舅起争执,如果不是我说那些伤害舅舅的话,或许舅舅早就带着人回去南沙了就不会被人杀害了……”
洛伊仍然记得那一日她冲着舅舅吼道:“你们都是权力的奴隶,你们可以为了得到权力不顾一切滥杀无辜,你们都是恶魔……”
那时候舅舅扇了她一嘴巴,也是她赌气逃出来的原因,她看着印汝笙,“是谁杀了我舅舅,虽然因为格桑姐姐的事情我恨了舅舅和父皇许久,我足足五年没有与他们说过话,可是他们已经受到惩罚了,是什么人非要杀了他们……”
印汝笙一把将洛伊从地上抱了起来,洛伊吓得眼泪都止住了,她的脑海中突然浮现在破庙那一幕,身子忍不住颤抖,她猛地要推开印汝笙,可是哪里那么大的力气,她的嘴里不停地嘟囔着:“不要碰我,不要……”
“洛伊,没事了,不用怕,没事了。”印汝笙知道他又想起方才那些不愉快的画面了,他将她放在床上,轻声地安慰着,“放心吧,那些伤害你的人,已经被我杀了,以后不会再有人欺负你了。”
洛伊瞧着印汝笙,此时的她感觉到莫名的安心,此时有人敲门,小二的声音在外面响起,“客官,您吩咐的药熬好了。”
“送进来吧。”
小二小心着将药端了进来,印汝笙接过药,小二便出去了,印汝笙看着洛伊满身都是伤,“这药是苦了一些,但你必须得喝下去,这样才好得快……”
“等我好了,你带我去找杀害我舅舅的凶手好吗?”
印汝笙点点,洛伊接着说道:“还有,你带我去找格桑姐姐,我相信她没有死,她一定还活着。”
印汝笙点点头,这时候洛伊才接过手,那药味冲鼻难闻,她一闭眼猛地喝下去了,那面目就更加狰狞了,印汝笙不厚道地笑了。
这世上原来还有一个人,像他那般地执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