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府。
云青钰听见了白鹤的回禀,说云睿已经自行回了桐华苑。
她轻笑着晃动面前的茶盏,眸中没有一丝意外。
“为了荣华富贵,竟然连亲生父母都能抛弃!呸,真是狼心狗肺!”
白鹤忍不住骂了声。
“夫人,要不要我把他赶出府去?这么翻脸无情的小人,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背后捅您一刀,到时候后悔可就晚了!”
“赶出去?那可不行。”
云青钰摇了摇头,笑着道。
“我这位三弟为了我,连亲生父母和嫡亲姐姐都能舍弃,我现在应该感动涕零,恨不得把他当亲弟弟一般宠爱,怎么能赶出去呢?”
“夫人,这…”
“白鹤,你亲自去库房,取些好东西送去桐花苑,就说我很感动,让他在容府安心住下去。”
云青钰想了想,又嘱咐了一句。
“不要取真金白银,最好是那种…”
那些看着贵重,又变卖不得的东西。
云睿肯定会想办法偷偷接济季淑然他们,她才不会傻到给他送银子。
容笙抿了抿唇,淡淡道:“上月陛下赏了我几件珍品,白鹤,你拿去送给云公子吧。”
云青钰顿时明白了他的用意,忍不住乐了出来。
白鹤领命。
虽不知主子打得什么主意,却也按照吩咐,将东西送去了桐花苑。
云睿刚在门口上演了一出“大义灭亲”,却不知云青钰是否信了这出戏,正犹豫着要不要去确认一下她的心思,白鹤便带着赏赐进门了。
“云公子,这是少夫人送你的,她还让你安心在这住下去。”
云睿一听,心中不由窃喜。
然而他不敢表现出来,装作乖巧地道了谢。
等到白鹤走了,才迫不及待翻看起这些东西来。
看着看着,他的脸色就沉了下去。
云青钰送来这些东西,不论瓷器摆件,还是笔墨砚台,都是价值千金的好东西。
随便拿一样出去变卖了,都够云婉他们生活好一阵的了。
可气就气在,这些东西都带着官印,一看就是来自宫中,即便给他一万字胆子,也不敢将御赐之物拿出去换银子啊!
换句话说,就是中看不中用,只能放在屋中好好供着。
万一不小心有个磕破,他还要担上损坏御赐之物的罪名,简直是个烫手山芋!
云睿咬牙切齿,甚至怀疑云青钰是不是故意的!
冷静下来后,他又觉得是自己多想。
云青钰那个猪脑子,怎么可能有这个心计?
而且看这些物件的贵重程度,她定是真心认下了自己,才会待自己这么好。
也好,总算没白费他辛苦做的场戏…
真是个蠢女人!
云睿冷哼了声,稚嫩的脸上浮现一丝轻蔑。
不过,云家几口人需要银子倒是事实,他总得再想想办法才是…
一连几日,京城的武试初选举办得如火如荼。
云青钰每日都带着琅琊出门,去擂台下看人交手比试。
她发现,参加武试的人与前世比有了些许变化,多了几位她从没见过的人,实力均不可小觑。
想来是因为,谢潇今生失去了琅琊这个致胜法宝,于是大力招揽了更多能人异士。
她给天机阁递了话,让空明查查谢潇手下之人。
可事情进展得并不顺利。
也许是因为前几次行动均以失败告终,谢潇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做事格外小心。
空明没能查到她想要的名单,只打探到永宁公主也为谢潇出了不少力。
云青钰蹙了蹙眉。
今年的武试非常重要,她不可能眼见谢潇的人拿到头名,再一次执掌京城防卫兵权。
她决不允许这样的事发生!
她垂眸想了想,提笔写了封信,让琅琊偷偷送去王霖手中。
既然永宁也参与了此事,那也许王霖会是个突破口。
只有打探出谢潇招揽了何人,是何来头,她才能有所针对,顺利帮琅琊拿到第一。
而王霖…前几日在武试现场,他刚刚被永宁和谢潇当场恶心了一回。
相必他会帮自己这个忙的。
云青钰派琅琊去送信,自己在街上随意转了一圈,不知不觉又走到了那间蜜饯铺。
老板眼睛很尖,隔着一条街便认出了她。
“诶 ,姑娘!又来打听那位小郎君啊!”
云青钰也不避讳,直接走了进去,笑着道:“是啊。”
“这回你来得不巧了!”
老板摇了摇头,纳闷道:“也是奇怪,往常他都是三五日来一次的,如今距上次来买梅干,都有七天没来过了!”
“是么?”云青钰皱眉。
会不会是自己打草惊蛇,到底是把清墨吓跑了?
老板见她露出愁态,不禁嘿嘿笑了两声。
“姑娘,你是看上那位小郎君了吧?”
云青钰刚要开口,老板又摆了摆手,挤眉弄眼道。
“诶,别解释!你这三天两头的来堵他,不是相中他了还能是什么?不过这也正常,那小郎君气质不凡,一看就是个贵人,可不是我们这种老百姓能比得了的!”
云青钰一笑,想起记忆中清墨那副唇红齿白的模样,赞同道。
“确实,他是长得很英俊。”
“诶?英不英俊就不知道了,我又没见过他的脸。”老板摇摇头,感叹了声,“他每次来都穿着一件黑袍,全身都罩得严严实实,连一双手都没露出来过,神秘得很!”
黑袍?
云青钰一愣。
脑中突然想起了什么,电光火石般闪过。
“老板!你有没有碰过他的皮肤?比如他付银子的时候,或者…”
老板当即摆手,肯定道:“一次都没有!要不说人家是贵人呢,不屑和咱这种老百姓接触!”
云青钰深吸了一口气。
一个大胆的想法在脑中成型,呼之欲出。
她好像知道了。
为何前世,清墨总是孤傲冷清,排斥与任何人亲近。
为何他的眼中总透着淡淡忧愁。
为何在谢潇登基之后,他便离奇消失了,她再没听说过他的去向。
据她所知,药人不能享常人之寿,能活二十年已经很不容易了。
恐怕前世,清墨死得比她还要早…
云青钰失神了半晌,提笔写下另一张字条。
“老板,不管何时见到他,务必再帮我转交一次。”
她心情颇为复杂。
与琅琊相比,前世她与清墨的关系实在不算亲近。
只是一想到那孤傲的少年,心中竟生出淡淡怜悯。
不知前世他为何为谢潇卖命,大抵…也如同自己一样,是个沉浮世间的可怜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