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明摇头失笑。
他观察着云青钰的神色,又说起一事:“昨日,有人去宋夫人的墓棂处祭奠了。”
云青钰轻挑眉梢:“宋竹青?”
“是。”
空明顿了顿,“当年之事,会不会有什么误会?正赶上如今宋家人在京城,不如你们当面聊…”
“我们已经见过面了。”
云青钰神色平淡。
“当年母亲寄的信没有回音,我派人联系他们的时候,他们也没回应过,有什么可误会的。”
“你还是和我说说东宫的动静吧,他如今对嘉庆帝有怨念,说不准私下会做出什么事…”
空明见她不愿提起宋家人,便心领神会地闭了嘴,转而说起了旁的。
离开天机阁的时候,已是一个时辰后了。
白鹤等候在轿中,见云青钰出来,忙给她掀开了马车帘子。
云青钰吩咐道:“今日琅琊回府用晚饭,我们从春月楼走,打包一份糖醋里脊,他最爱吃。”
太子近日总拉着琅琊聊巡防军的事,搞得琅琊烦得很。
原本日日赖在玉清苑,如今也有三五日没回来了。
马车朝着春月楼驶去。
云青钰忽而又想起一事。
“对了,晨起我下人说俪嫔得了风寒,病的挺严重,红绫她怎么了?上次我偶然听到,云婉可能要借身孕和她争宠,你提前支会她一声。”
“啊,好,我会告诉她的。”白鹤轻咳了一声。
“怎么,红绫真的病了?”
云青钰见她神色不对,问道,“上次的事,你没告诉世子吧?”
白鹤咽了咽口水,“…没有。”
主子自己看出来的,可不算她主动告诉的吧…
本来她还想编个借口的,但灵犀那家伙自觉救了云青钰,窜上去就对着容笙好一顿邀功。
那牛气哄哄,翘尾弄首的模样,傻子都知道一定发生了什么。
她也就瞒不下去了。
主子虽然神色冷淡,但她知道,越是这个模样,他就越是动了气。
当晚,他便让玄武潜入了皇宫。
玄武做了什么她不知道,红绫虽然扮着俪妃的身份,但暗影司有许多刑罚都是表面不见伤口的。
更可怕的是,容笙在暗影司直接除了红绫了名号。
红绫五岁入暗影司,认容笙为主,武功技艺出色,每项任务都完成得很优秀。
哪知一夜之间,便被驱逐出了暗影司。
这对红绫来说,是比肉身之痛更重的惩罚。
玄武说,她还坚持留在宫中,应该是想将容笙交代给她的事做好,再好好向他认错求情一番。
可主子一向心冷如铁,哪里有半分柔肠?
白鹤微微叹了口气。
半刻后,马车停在了春月楼楼下。
白鹤进去酒楼打包菜品,云青钰独自坐在马车上等。
刚翻开书卷随意看了两页,就听见街道上传来一阵喧闹。
“驸马爷,可算把您盼来了,今日是点桃红还是绿莺啊?姐妹们可是盼了您好久了!”
“唷,旁边这位小哥面孔生,是第一次来吧?”
“一回生二回熟,姐妹们,还不招呼上!”
莺莺燕燕中,突然响起一句粗旷的嗓音。
“离老子远点,别过来啊!”
马车中的云青钰皱了皱眉,这声音怎么这么熟悉?
掀开车帘,果然是许晖。
春月楼对面,正是京城最大的风月场所,红袖坊。
驸马王霖正被一群穿红带绿的女人包围着,笑嘻嘻地往门口走去。
在他身边,是身着盔甲的许晖。
他倒是离那些女人远远的,像是避如蛇蝎一般,脸色黑沉着,看着像是刚从军营中出来。
“驸马?”
云青钰走下马车,心道真巧。
刚说想跟王霖探听公主府的消息,便在这遇见他了。
“哟,容少夫人啊,好巧,好巧!”
王霖远远冲着她打了个招呼。
云青钰走近,细细观察了对方一眼,心中微诧。
几日不见,王霖脚步虚浮,双颊假红,一副被酒色掏空的萎靡之相。
关键的是,他印堂似有黑气闪过,这是大凶之兆。
云青钰精通奇门,一眼便看出他状态不好,怕是要面临大劫。
“驸马,你最近可感觉身体有何不适?”她问。
“没有啊,我现在好得很!”
王霖身上满是酒气,摇头晃脑,低声对她道。
“我跟你说,自从永宁那疯婆子废了之后,她再也管不着我了,我这生活真是逍遥极了!”
云青钰又问:“那你最近可有回公主府?”
“嗨,回什么公主府啊?永宁成了那副鬼样子,我回去看女鬼么?哈哈!算起来,我得有大半个月没看见她了!”
云青钰见王霖这模样,心中也猜到了几分。
看来从他这是得不到什么消息了。
她抬眸看了王霖一眼,“驸马,饮酒玩乐还需节制,当心伤身。”
随后,又从袖中掏出一枚符箓。
“以防万一,这是我从前画的,驸马把它带在身上,关键时刻能帮你挡下一劫。”
王霖见她郑重其事的模样,直接被逗乐了。
“容少夫人真是说笑了,挡什么劫?难不成我还能像永宁一样,被雷劈吗?”
他无所谓地摆了摆手,哈哈笑道。
“她那是造孽多了遭了报应,活该!我可不是!我的好日子才要开始呢!”
“就是!大好的日子,这位小姐怎么咒我们驸马爷呢?”
红袖楼的老.鸨走了过来,没好气地瞪了眼云青钰。
“走吧驸马爷,绿莺学了新曲子,就等你来才开嗓呢!”
不等云青钰说话,王霖转眼间便被红袖坊的女人们围住了,欢声笑语地拉着他进了门。
他只等背对着云青钰挥了挥手。
那符箓也在刚刚的推搡下,掉在了地上。
“容少夫人竟然迷信这个!”
许晖俯身捡起了小巧的黄色符箓,当个玩物一样,放在手中不屑地把玩着。
“几日不见,你倒是壮实不少,看来军营的生活很充实啊?”
云青钰调侃道。
“只是我怎么记得,容家军有条规定,不允许兵士出入勾栏瓦舍呢?”
不提还好,一提这个许晖就苦了脸。
早就听闻容家军训练严苛,却不想到了如此程度。
自入营起,他早起负重跑步,午时马术格斗,夜间还要排演两个三个时辰的队列骑射。
已经连着十几日没睡满两个时辰了。
上头说这是容笙特意为他安排的,证明了世子对他寄予厚望。
许晖只能咬牙扛了下来,日日累的像条狗。
直到刚刚,午休时碰见路过的王霖,二人从前有过几面之缘,王霖便说带他出来吃点好的,放松一下。
许晖怎么也没想到,他说的放松一下是来这种地方!
虽然,他中意的那女人已经成婚了,但他也想在容家军中闯出点成绩,到时候好好给她看看的。
“放心吧,我不会偷偷告状的。”
看着他满脸灰败的模样,云青钰觉得好笑,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鼓励道。
“好好训练,我看好你!”
许晖愣了一下,突然感觉这动作…有股说不出来的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