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见状,忙跟着解释道。
“不错,方才若不是他在门口拦着,还杀死了御林军的首领,岚贵人早带着人闯进来了!”
清墨在武试时就见识过许晖的火爆脾气,对他杀人一事并不惊讶。
他也相信,云青钰选他留在容府是有原因的。
“好,你们三个一起,为容世子传渡真气,管家去宫外接琅琊,一旦他出宫,立即把他带到这来。”
清墨安排了一番,又看了眼同样陷入昏迷的云青钰。
“我守着灵犀和火蟮,看看有没有法子救治少夫人。”
三人当即点头,围坐在浴桶旁,合力将真气输向容笙。
“经脉逆行,他如今处在危险边缘,一念天堂,一念地狱,能不能活过来,就看他自己了。”
真气入体,经脉被渐渐修复,容笙煞白的脸色缓和许多,但一双眼紧紧依旧闭着。
他似乎陷入了一种半梦半醒的状态。
耳中还能听到白鹤几人焦急的呼唤声,意识却仿佛飘忽到了很远的地方。
面前是一片断壁残垣,火海连天。
到处是人的残肢尸身,婴儿的啼哭,老妇的嚎叫,京城仿佛经历了一场惨绝人寰的浩劫,已然化作了人间炼狱。
容笙走了几步,霍然看清了站在尸身堆中,提着长剑的冷漠男人。
男人金盔铁甲,覆着双眸的白纱被血染红,手中长剑正滴滴答答掉着鲜血。
白鹤与朱雀恭敬地站在男人身后,表情有忠诚,更多的是恐惧。
只因在男人面前,正蜷缩着一个受伤的孩童,惊恐地嘤嘤啼哭,求他饶命。
他面上却无一丝温度,薄唇吐出几个字。
“大周人,都该死。”
容笙微微一怔。
这声音,竟然是他自己!
一定是幻觉。
对,云青钰曾说过,解蛊过程中他可能会产生幻觉。
想到此处,容笙定了定神,却忍不住又向前望去。
虽然心知眼前的一切都是假象,但这假象如此逼真。
他甚至能闻到空气中的血腥味。
这味道像是某种蛊惑,蛊惑着他躁动不安的血液。
容笙心脏狂跳,仿佛体内一种嗜血的冲动被勾起。
这感觉陌生又熟悉。
恍惚中,他仿若变成了另一个人,心中升腾起无法控制的暴戾,几近吞噬掉所有理智。
似乎是跟从着宿命的指引,他情不自禁地靠近那人,右手握上了染血的剑鞘。
正当要提起长剑,砍下那孩童的头颅时,余光忽然一闪。
他看见另一个“自己”左手竟抱着一个女人。
与其称作人,不如说是一个残破败坏的尸体。
虽然面容破损,但还是能看出依稀的容貌…
竟然是她,云青钰!
容笙心神一震,下意识扔掉长剑,伸手去接她。
长剑落地,发出极清脆的声响。
“叮—”
“…主子!主子!”
白鹤大力摇着容笙的肩膀,面色惊喜。
“主子,您醒了!可吓死属下了!”
容笙恍惚了一瞬,在一阵头晕目眩中,渐渐睁开了眼。
眼前白雾弥漫,他一时不能熟悉光线,下意识偏过头去。
浴桶旁站着的是白鹤与玄武,还有一个陌生的精壮男子。
守在门扇前的,是在容府待了几十年,皱纹沟壑的老管家。
还有一位稚嫩少年,眉眼清俊,正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他…竟然能看见了!
“世子,您,您的眼睛…”
白鹤似乎也发现了什么,欣喜地大喊。
“太好了!您恢复视力了!”
她又笑又哭道。
“主子您不知道,刚刚您的眼睛忽然变得血红,属下还以为您走火入魔,再也活不过来了呢”
容笙摇了摇头。
猝然惊醒,他的记忆还有些错乱。
动了动身子,刚要起身,这才发觉双腿上压着一份重量。
他驱散了面前的雾气,墨眸忽然睁大。
跪坐在他腿上的少女眉目如画,清丽无双。
正是那张无数次搅他清梦的面孔。
一身青碧长裙被热水浸湿,湿漉漉地勾勒出她姣好的身姿起伏,她半跪着倚在自己怀中,姿势亲昵。
容笙脑中一炸,零碎的记忆忽然被找回。
见云青钰一副昏迷不醒的样子,他心中一沉:“发生了什么?”
清墨抿唇,低声道。
“她为了救你,冒险引出灵犀虫,被大巫的力量反噬,如今身体陷入了僵化。”
容笙五指一紧,沉声问:“如何解救?”
“不知。”
清墨如实道。
“我已传信给天机阁,如今,只盼圣谷子能有办法救她一命。”
“圣谷子云游天下,若是不在京城,要等到何时?”
容笙面色沉得可怕。
他长臂一捞,抱着少女柔.软的身躯站了起来,裹着一床厚毯,将她平放在了塌上。
“白鹤,取金香丸来。”
“什,什么?”
白鹤一愣,随即坚决摇头。
“不可啊,主子!”
容笙隐怒:“我的话你听不懂?”
白鹤咬唇,脚下没动一步。
玄武也急得跪在了地上。
“主子,要救少夫人说不定有别的办法,对了,天机阁不是也有很多名贵药材么,未必一定要用金香丸啊!”
说着,他声音低了下去。
“…金香丸只有一颗,那可是老主人留给您最后的东西了!”
清墨却听得猛然一抬头。
“金香丸?可是轩辕圣品,传说中解百毒化千腐,只有历代帝王才可得一颗的秘药?”
容笙问:“能不能解她如今症状?”
清墨神色变幻了半晌,才认真道。
“应该可以。”
蛊毒亦属毒,是毒便有药可解。
只是…不怪白鹤与玄武大惊小怪,用此等灵药来解蛊毒,确实是浪费了药性。
此药极其难得,集百年天地精华方可炼成,就连轩辕如今的皇帝都未必有上一颗。
容笙显然也知道这一点。
否则他早用金香丸解了自己的蛊毒,何苦要忍这许多日子。
而且…
容笙一个大周人,怎么会有轩辕国的圣药?
玄武铁了心跪在地上,梗着脖子道:“主子!就算您让属下到暗影司受罚,属下也不同意将药拿出来!”
白鹤看了眼毫无生气的云青钰,虽心中不忍,却仍旧道。
“主子,请三思!”
容笙盯着二人,面容冷如冰霜。
“在暗影司待久了,你们怕是忘了自己的主子是谁了!”
玄武大惊,霍然睁大了双眼。
还没等说话,便觉胸前一痛。
容笙这一掌带着凌厉之风,蓦然打在他左胸,直接拿走了他护在怀中的白玉瓷瓶。
白鹤惊呼出声:“主子!”
玄武则眼前一黑,直接晕了过去。
容笙面不改色地倒出丸药,扶起云青钰,将拇指大的一粒金色丸药喂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