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已深,嘉庆帝赏了琅琊许多东西后,便回了勤政殿。
云青钰看着龙撵离开的背影,偷偷勾了勾唇。
不知嘉庆帝知道琅琊与容家的关系后,还会不会笑得出来。
天家早就忌惮容家军的威望,如今容府又出来个武安大将军,即将把控整个京城的守卫兵权。
嘉庆帝岂不是连觉都要睡不安稳了?
群臣的恭贺声还未散,太子派去查看的下人便回来了。
“殿下,确实有个疯妇人在墙外鬼鬼祟祟,不知在做什么,属下已经将她逮捕了。”
太子皱眉:“疯妇人?”
另一侍卫道:“看着像是曾经云府的夫人,季氏。”
太子骂了句“晦气”,让手下将人赶走了。
他沉浸在此刻的欢喜,并没有意识到,今夜这个小小的插曲,来日会引起一桩滔天大案。
唯有云青钰静静瞥了眼宫墙之外,眸色幽深。
武试结局已定,琅琊成了大周新一任的武安大将军。
太子赞赏容笙办事得力,一连赏赐了许多东西,容府近日也门楣生辉,来拜访走动的人络绎不绝。
谁能想到,因战败被降罪抄家的将军府,还有如此得意的一日。
朝中人不禁羡慕起容笙来。
半年之前,谁不嘲笑他家门晦气,又娶了个废物妻子?
可如今呢,人家先是入了太子门下,如今又举荐出一个武安将军,听说好多武家子弟都想要加入容家军。
这容家,也不知走了什么大运…
照这么下去,恢复往日荣光,指日可待啊!
“少夫人!您再给我们讲讲,您是如何破了武试中的阵法,又是怎么对付苍狼那老贼的幻术的?!”
世安苑内,白鹤兴致冲冲地看着云青钰。
“巨石阵与七杀阵都不难,你若感兴趣,我.日后教你便是。”云青钰笑了声。
“真的吗?!”
白鹤很激动。
“那宗飞燕呢?听说他的易容术很厉害的!他伪装成什么人了?少夫人是怎么识破他的?”
云青钰端着茶杯的手一顿。
她下意识看向握着书卷的容笙。
容笙似有所感,也微微抬起头。
少年青衣玉冠,眉目如画般精致卓绝,如密.林中那张脸一模一样。
但宗飞燕错就错在,容笙从未对她做出深情露骨的表情。
他亦很少露出紧张,恐惧的情绪。
容笙的感情仿佛隐匿在湖面之下,与她隔着万丈之深。
水面静寂,无人窥见湖底的暗涌。
她从不怀疑容笙对她的好,只是他永远微妙地保持着距离,仿佛随时准备收回一切。
云青钰蹙了蹙眉。
难道…这与他一直藏着的秘密有关?
“少夫人?”白鹤唤道。
“哦,没事。”
云青钰轻咳了声,从袖中拿出一包药粉,又伸手招来了琅琊。
“让王霖把这个给清墨,他知道怎么做。”
琅琊点头,纵身一跃便消失了。
容笙问道:“你准备对永宁动手了?”
“是,从前我一直在等,如今…”
云青钰莞尔一笑。
“时候到了。”
她转过头,冲着音袖道:“在琅琊的院子里收拾出一个房间,这两日我要接个人过来。”
…
相比起容家的惬意,公主府可谓是黑云笼罩了。
派去参加武试的高手,都是谢潇精挑细选的。
宗飞燕被找到的时候,尸体已经凉了。
苍狼内伤严重,听说要疗养几年才能痊愈。
谢潇怒火极盛,整日心疼着失去的京城兵权,根本没心思与碎星履行当时的旧约。
碎星很生气,直接闹到了永宁公主的殿中。
“公主明明答应,会将我们门派引荐给陛下的,怎能言而无信?”
“公主想怎样就怎样,轮得到你来指手画脚?”
谢潇嗤了声。
“废物!堂堂飞云山山主,斗不过一个容府的一个护卫,还有脸来求公主赏赐?”
碎星气得咬牙切齿,抬起头刚要辩解,目光却定在了永宁的脸上。
永宁正斜倚在塌上,半眯着双眼,吃着侍女切好的水果。
金簪华服,却挡不住印堂隐隐欲现的黑气。
碎星心中暗惊。
永宁公主这面相极凶,竟像是有大难临头啊!
“看什么?还不滚下去!”永宁骂道。
碎星本想提醒一二,见她这副高高在上的嘴脸,心里不由升起一股厌恶。
这二人先待他不仁,就别怪他不义了!
碎星冷笑了声,拂袖离开了公主府。
“潇郎,武试的事已成定局,你莫要生气了,本宫叫了京城最好的戏班子,今晚你便留在公主府,陪本宫快活快活吧?”
永宁媚笑了一声,低声道。
“放心,驸马今日不在。”
她语气轻挑又随意,仿佛在逗.弄一个卑微男宠。
谢潇脸色一黑,强忍住屈辱,咬牙应了声。
这戏曲一唱便唱到了晚上。
谢潇随意听了两句,好似是新出的话本子,讲的是天上的仙子为民间一女子赐下灵药,令其驻颜益寿,容光焕发的故事。
这等女子爱听的桥段,永宁听的格外认真,他却没什么兴趣。
只是注意到席间伺候茶水的一个少年,有些眼熟,仿佛在哪里见过似的。
那少年长得眉清目秀,很是俊俏,永宁养的那些面首大多如此。
谢潇心中厌恶,看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
谁知,戏曲将散的时候,王霖却突然回府了。
见着院中热闹非凡,十几个面首围绕着永宁调笑的场景,王霖的脸瞬间就绿了。
他气得扭头就走。
谢潇听见他在院外摔摔打打,似乎是对着哪个面首发了脾气。
永宁无所谓道:“窝囊废,找人撒气罢了,随他去。”
然而翌日一早,却来人来禀告,说王霖昨夜失手,竟然活活打死了一位面首。
“死了?”
永宁慵懒地从船上爬起来,微微诧异道。
“叫什么名字?”
侍女道:“清墨。”
永宁皱眉想了半晌,脑中浮现出一张漂亮清秀的脸蛋,心中泛起一丝惋惜。
然而也只是一丝,她府上漂亮的男孩多了,不缺这一个。
真正让她生气的是,打狗尚且要看主人。
王霖以前从不敢动她手下的人,如今竟敢明目张胆地将人打死。
“王霖这废物,胆子倒是越发大了,看来是本宫最近给他好脸了!”
侍女忙劝道。
“公主息怒!您的婚事是陛下亲赐的,就算顾着陛下的面子,您也不能与驸马闹得太僵啊!”
“而且,太后昨日还特地赏了东西,问您身子如何呢!前些日子您与谢大人的事传出去不少风言风语,若是被太后知道,可更不好了!”
永宁烦躁地叹了口气。
“罢了,一个奴才,死就死了。”
“本宫就饶了王霖这回!他若再敢惹本宫,看我不扒了他的皮!”
她对着铜镜梳头,瞥见鬓边一根白发时,心情愈发暴躁起来。
突然想到昨日的戏曲,若真有仙人赐下驻颜之术就好了。
永宁神色一动。
她慢慢勾起唇,眸中划过一丝兴奋。
“许久没去看母后了,来人,陪本宫去瞧瞧太后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