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笙与云青钰出府的时候,谢潇正站在门口等他们。
“世子见到人了,这回该放心了吧。”
谢潇笑了,俊逸的脸上浮现一丝阴沉。
“那么二位,明日大理寺堂审见了。”
云青钰冷冷看着他,不发一语。
“哦,对了,这是给你们的。”
谢潇勾唇,从袖中掏出一张烫金的朱红色喜帖。
“三日后公主府大喜,还请二位前来赴宴,添添喜气。”
“大喜?”
云青钰往那喜帖上望去,果真见上头写着谢潇与永宁的名字,她心中诧异。
大周有令,如遇丧事,妇人需为丈夫守丧三年再论婚嫁。
虽说公主不用随寻常妇人一般守丧,但也要做做面子,三日后结婚也太快了点,宫里竟就这么同意永宁的亲事了?
她抿了抿唇。
也是,永宁如今这副样子,能再嫁人,不论是谁,太后都会乐见其成的。
更何况谢潇与她的关系如同隔着一层纱布,人人心知肚明,不用捅就破了。
永宁如今再装什么贞.洁良妇人也晚了,不如干脆由自己快活了。
她面露嘲讽,精致的眉眼染上一股怒意。
“谢潇,我真是小瞧了你们的无耻下流,王霖尸骨未寒,你们竟然有脸办这个喜宴!”
“王霖自己命短,享不了这荣华,与我何干?”
谢潇说的云淡风轻,仿佛自己当真是个无辜之人。
云青钰却只觉得他恶心。
“王霖是怎么死的,你心中有数!”
谢潇不屑:“他死因为何,大理寺自有决断。”
“看来,谢大人对明日的堂审很自信?”容笙挑眉。
“自然。”
谢潇闻言,好笑地打量着二人。
“不妨与你们敞开天窗说亮话,容世子不会真的以为,里面那人会站在你们这边吧?世子好歹也征战沙场多年,怎么心智竟如此单纯,真是令人不敢相信。”
云青钰眸光凛然,厌恶地瞥了他一眼。
“谢潇,别以为谁都和你一样,为了钱权出卖人性。”
“…人性?”
谢潇仿佛听见什么好笑的笑话,竟真的笑出了声来,他认真看了云青钰一眼。
“亏的我以为你变聪明了,哪知还这么蠢!在这吃人的京城,竟然相信什么人性,真是可笑!”
“究竟是谁可笑,明日便知了。”
容笙拉过云青钰,懒得与他再多说一句。
“这东西我不敢拿,怕沾染了晦气,谢大人自己享受吧。”
云青钰将喜帖扔在脚下,像是嫌弃什么东西一般,满脸冷峭。
容府马车疾驰而去,扬起一阵尘嚣。
谢潇脸上的笑意一寸寸消失,他弯下腰捡起喜帖,放在手中轻轻摩挲着。
明日他便是驸马了。
何止云青钰,他知道,全京城的人都笑他攀附女.色,是个没出息,没骨气的男人。
但这又如何?
他隐瞒先皇遗腹子的身份,费心筹谋了多年的大业近在眼前,如今只差最后一步。
只要再忍下这点屈辱,待他来日登基为帝,势必将这些蝼蚁狠狠踩在脚下!
“大人!不好了!”
门外忽跑来几名侍卫,正是他派去许家的几人。
“我等办事不力,许家那女人被一群蒙面人给劫走了!”
谢潇大惊:“劫走了?是谁!”
“不知道,本来我们已经骗那女人收拾好了包裹,正要出门时,突然冲过来一群蒙面人,武功高得很,我们根本不是对手啊!”
侍卫攥着手中的包裹,哭丧着脸禀告。
“废物!”
谢潇怒骂了一句。
要他们去带人,带回个包裹有什么用!
他气得将包裹摔在地上,散落出几件衣裳,应该许晖娘亲的一些贴身衣物。
谢潇沉着脸盯了半晌,突然一剑划在了侍卫的手臂上。
侍卫痛叫一声,鲜血洒在了包裹之上。
“把这个送去给许晖,告诉他,他娘已经在我们手上了!明日堂审,他若是敢乱说话,这就是他娘的下场!”
…
翌日一早,天空暗沉。
连绵的夏雨才刚停了半日,天便又阴了下来,黑压压的乌云卷裹着繁华的帝京,似是在酝酿一场更大的暴风雨。
驿馆中,宋澈撑着伞匆匆跑入正堂,带进一身的水气。
“爹!今日大理石公审驸马之死一案,咱们也去旁听吧!”
宋竹青正挥笔练字,闻言头也不抬。
“不去。”
“万一牵扯到我表妹呢?听说大理寺要排查所有见过王霖的人,刚巧那日小表妹正好也在!我听说那永宁不是什么好鸟,以前就爱针对小表妹,搞不好这次又要害她!”
宋澈这几日混迹酒楼,听了不少八卦。
从云青钰射了永宁三箭,到永宁被雷劈灭了云府全家,这叫一个精彩。
他兴致冲冲,满眼发亮道。
“听说前两日,小表妹还纵马踏平了红袖坊,给了永宁好一顿教训!还有方丞相,听说也被气得不轻!当真痛快啊!”
“爹,我们可是小表妹唯一的亲人了,她树敌这么多,我们可得去给她撑腰啊!”
“撑什么腰?你拿他当表妹,她可曾拿你当哥哥?”
宋竹青接着写字,伴着脸训斥。
“哼,树敌太多,还不是她太过招摇的缘故?!”
“谁都知容家是皇家的心头刺,她倒好,不知收敛,一个劲儿维护那个夫君,又是金菊宴又是参加武试的,生怕嘉庆帝看她顺眼了一点!”
“我看她跟她娘一样,糊涂,还倔得很!”
宋澈不满地撅了撅嘴,小声道。
“谁说小表妹没拿我当哥哥了?在容府时,她给我做的果子可好吃了!我们兄妹感情好着呢!”
他哼哼了两声。
“你不去我去,随便你!”
刚走到门口,又觉得不对,疑惑回头。
“不对啊,爹,我可没给你讲过什么金菊宴武试的事啊,这你都怎么知道的啊?看来你对小表妹也很关心嘛!看见她的时候怎么不知道说呢?”
“浑小子,你是在教训你爹?”宋竹青喝道。
“嗬,这脾气!我告诉你啊,小表妹可不像我这么皮实,由得你凶来凶去!关心人家就说,装个什么劲儿?”
宋澈撇嘴。
“真是鸭.子煮了七十滚,光剩嘴硬了…”
宋竹青刚想骂人,宋澈便一溜烟撑伞跑了。
他将羊毫笔扔在地上,气得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