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宫中突然传来消息。
岚贵人在御花园赏花之时,被毒蛇咬伤,性命险些不保。
还好被路过的谢大人救起,这才救回一条命。
谢大人,正是近些日子被升为二品刑部侍郎,谢潇。
自从永宁被劈得半死不活之后,除了太后娘娘,出入公主府次数最多的便是这位谢大人了。
众人皆知,驸马王霖与永宁公主的关系本就称不上恩爱,永宁毁容后,王霖更是整日宿在外头,家都懒得回。
反倒是谢潇,一直在永宁跟前陪伴伺候,殷勤备至。
永宁对他也关照,前些日子特向嘉庆帝进言,将谢潇连升两级,直接做了刑部的一把手。
谢潇这一路靠着永宁,在仕途上也算平步青云。
只是这二人如此明目张胆的你来我往,天下人可不是尽是瞎子。
永宁身为人妻,跟一个小她二十余岁的男人勾搭不清,简直太辣眼睛了。
这事也算烂在外头了,明眼人都颇为不耻。
因为要顾及嘉庆帝和太后的颜面,没人敢在朝中大肆议论永宁公主。
但谢潇就过的没那么舒服了。
虽然成功升到了二品,但不仅没得到该有的尊重,朝中还到处有人对他指指点点,就连路过的太监也敢阴阳怪气地嘲讽他一番。
他的名声算是彻底臭了。
谢潇自己也甚是恼怒,但事已至此,他只能牢牢抓住永宁这头。
本是一门心思扑在公主府的,这日不知怎的,竟然突然搭救了岚贵人。
容府。
消息传来的时候,云青钰正在修剪世安苑的花花草草。
春来莺飞草长,花圃中种了许多娇艳的牡丹。
堂堂武安将军主动充当力工,提桶浇水,最后玩了满手泥巴,笑嘻嘻往清墨身上甩。
清墨摸出怀中的灵犀,面无表情地恐吓他。
春日景和,世安苑内一派和乐。
“我就说那岚贵人心术不正,总想着害我,这回好了,被毒蛇咬了吧,真是活该。”
云青钰悠闲地剪着花枝,慢悠悠道。
“只是那谢潇也不是什么心善之人,怎么会好巧不巧救了她?”
容笙偏过头:“你怀疑他们有问题?”
“我也只是猜测,毕竟谢潇心思深沉,从不做没有目的之事。”
云青钰歪头想了想。
“而且我总觉得,岚贵人给我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朱雀接话道:“少夫人是不是想多了?她是方之霖的表亲,选秀前,应该从没来过京城才是。”
云青钰想了一阵,终是没想出什么头绪,“也许吧。”
“无妨,红绫如今在宫中,我会让她多注意岚贵人和谢潇,看能不能发现什么。”容笙道。
“好。”云青钰笑了。
容笙却饮下一口茶,目光深沉。
岚贵人竟然没死成。
暗影司的人出手,从来不会有失误,红绫又是其中出色的杀手。
这次怎会出了差错呢?
苑外,玄武快步走了进来。
“主子,宫里传来消息,下个月太后大寿,陛下召各封地藩王回京,还往邻国发了旨意,邀各国使臣入京,为太后贺寿。”
“邻国…”
容笙垂眸,如玉的手指轻点桌面。
“西洲,轩辕?”
“正是。”
玄武点头。
“只是不知,这两国会派什么人来京城。”
容笙看向云青钰:“你写给西洲宋家的信,一直没有回音?”
云青钰“嗯”了一声,无所谓道。
“没回信便没有吧,也许宋家早就不认娘亲了,我也没必要主动凑上去。”
容笙却默了半晌,不知在想些什么。
云青钰将一簇花枝修得精致漂亮,她突然放下剪刀,偏头看向容笙。
“上次你说,要容家军死亡的真相昭告天下,便要想办法离间嘉庆帝与太子么?我想到个主意。”
容笙挑眉:“哦?”
“嘉庆帝如此溺爱太子,不仅因为太子是他的骨肉,而是因为,他只有这一个骨肉。”
“而太子对嘉庆帝百依百顺,自然也是因为无人能与他这个储位,他只要乖乖等着父皇殡天,顺理成章地继位就好。”
云青钰笑意盈盈。
“你说,若是这个时候,后宫有嫔妃怀孕了,嘉庆帝会如何?太子又会作何想?”
容笙看着她狡黠的眉眼,薄唇不由自主带上了笑意。
“嘉庆帝正值壮年,添个皇子自然是喜事,但太子…就未必睡的安稳了。”
“不错。”
云青钰缓缓道。
“以嘉庆帝的年纪,足以等到十几年后小皇子成年,太子本就不是帝王之才,忽然多了一个与他争宠的弟弟,他能笑得出来么?”
“若是这位怀孕的嫔妃又美貌无双,深得圣上宠爱,太子不急才怪。”
“少夫人是说,红绫?”
朱雀惊叹了一声。
“对啊!他这一急,我们再从中挑拨一二,让他对嘉庆帝不满,甚至怨怼,说不定就父子反目成仇了!”
他激动地一合掌。
“主子,少夫人这主意好啊!就让他们狗咬狗去!”
容笙点头:“吩咐红绫,照少夫人说的做。”
“等等。”
云青钰出声道。
“我配一副假孕的药,不会伤女子的身体,你带去让红绫服下,几日后便可把出喜脉了。”
朱雀忙点头:“还是少夫人想的周到!”
此事说定后,容笙坐了没一会,就回了书房。
朱雀忙跟了上去,玄武也转身欲走,却被云青钰低声叫住了。
“…少夫人?”
玄武眼神微微躲闪。
自从那日之后,他和白鹤都被容笙罚了一顿,后来一直被安排在外面做事。
也许是出自愧疚,他从没有来看望云青钰。
“昨日见你走路姿势就有些奇怪,怎么,伤还没好?”
云青钰从腰间掏出两个青瓷瓶。
“拿去,这是我自己配的药,专治外伤,你和白鹤一人一份。”
“白鹤也不知道去哪了,这几日我都没见到她,她这瓶你帮我捎给她,她是女子,留下病根更不好养。”
玄武呆了呆,没伸手去接。
他自己都没脸来见少夫人,白鹤从前和她更亲密,就更不好意思了。
“少夫人不知道,主子为什么罚我们吗…”
“知道啊。”云青钰弯唇道。
玄武一愣:“那您还…”
“你们是容笙的人,自然要事事为他考虑,这有什么错?”
云青钰浅笑着看他。
“我若是有你们这么忠心的手下,高兴还来不及。”
玄武被说的喉咙一涩,捏紧了手中的药瓶。
他望着云青钰回房的背影,默默垂下了双眸。
...
五月初,太后寿辰将至,京城因为这桩大事忽然热闹了起来。
因着除夕的天象异变,以及永宁身上的不祥之事,嘉庆帝决定为太后大办寿辰,也算是去去年初的晦气。
西洲与轩辕都回信,会派使臣前来京中祝贺。
只是路途遥远,日夜兼程也要走上大半个月之久,倒是各地的藩王离得近些,七八日间就赶回了京城。
嘉庆帝共有兄弟三人,俱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
当初三人为了帮嘉庆帝登上王位,也曾浴血奋战,出过不少力。
可哪任帝王没有忌惮之心,嘉庆帝继位后便将这三位弟弟封为藩王,各占大周东,西,北处三角,非召不得入京。
此次为了让太后承.欢膝下,才将三人齐召入京。
在等候太后寿辰的日子里,三位藩王除了入宫请过两次安,去的最多的地方竟是永宁公主府。
一是因永宁是他们的亲姐姐,多年未见,自然想念。
二是谢潇在公主府日日大摆宴席,对他们极其热情。
旁人只觉得他攀龙附凤,是小人嘴脸。
云青钰却知道,谢潇的野心不仅如此,他从一开始的目的,就是举兵造反。
如今被他找到机会,刻意拉拢藩王,绝不是好事。
与此同时,宫内的红绫也传来了消息。
岚贵人与谢潇,私下里还真有来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