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子洛之父周阁老在西洲文官之中颇有声望,每年都会举办诗会雅集,邀请一些爱好诗词的同好前来。
周阁老威望甚高,连朝中的文官清流都以收到一张他的诗会名帖为荣,若有幸能在诗会上做出两句绝佳好词,对官途都是大大有益的。
宋家虽重为国师府邸,却是商贾起家,与这些文人墨客的圈子终究隔着一层,宋清每年都为了想得一张周家诗会的请贴而煞费苦心。
云青钰作为宋家的表小姐,按理说,与这样的盛会是八杆子打不着的。
周子洛以此相邀,足可见对她的重视。
云青钰却摇头道:“多谢周公子好意,只是我对诗词兴趣寥寥,还是不去扫你的兴了。”
周子洛一愣,没想到她会拒绝得这么干脆。
“不擅作诗也没关系,我家的茶汤甚是美味,云妹妹只当去凑个热闹,品茶赏玩也成的…”
话音未落,却另有一道冷声插了进来。
“周阁老承办的诗会一向文雅,不知本王可否能去凑个热闹?”
周子洛看着从连廊檐柱下走出的容笙,心中暗叹他来的太不是时候。
可面上依旧露出个礼貌的笑容:“三皇子若能赏光驾临,父亲必定欣喜。”
容笙颔首,看着面前并肩而立的二人,唇角冷冷扯了下。
“方才过来之时,似乎看见昭月公主在殿前西侧的花坛处等云小姐,说要同你一起去找皇后娘娘。”
他瞥了眼云青钰,开口道。
云青钰没想太多:“那我就告辞了。”随即行了个礼,朝着容笙所指的方向去了。
周子洛心里想着诗会之事,还想追着云青钰说上几句,却被容笙拦下了。
“时辰不早了,后宫不易外男久留,你我二人一同出宫去吧。”
话到此处,周子洛只能不舍地望了眼云青钰的背影,和容笙一起朝宫外走去。
而此时,九华殿西侧花坛旁,云青钰没能找到昭月,倒是看见了等候许久的白鹤。
“少夫..”
白鹤兴奋开口,顾及着隔墙有耳,又端正地改了口:“云小姐。”
云青钰远远就认出了白鹤,走近了低声道:“他叫你在这等的?”
“是。”
白鹤环视了四周一圈,小声道:“主子得到消息,越贵妃收买了夜宴刺杀一案的主审官,那舞姬怕是活不过今晚了,消息很快便会传进宫中。”
云青钰诧异挑眉,很快便反应过来了事情的关键。
“那舞姬前几日指证了越贵妃,转眼便死在了大牢中…向来灭口都是在招供之前,哪有招供画押后再被灭口的?这不是明摆着告诉旁人,越贵妃有被嫁祸冤屈之嫌么。”
“这事…是冲着林皇后来的。”
等舞姬被杀一事传进宫中,惠阳帝第一个怀疑的,便是那日对越贵妃紧逼不放的林皇后。
“主子也是这么想的,所以让属下先来知会少夫人一声。”
白鹤还是改不掉对她的称呼,干脆就不改了。
“少夫人,此事说到底是后宫争宠,与您并不相干,林皇后与越贵妃斗了这么多年依旧无果,连后宫实权的掌控上都被对方强压一头,可见她并不擅于宫斗。”
“您只是来西洲散心,就算帮得了她这一回,却不能次次都护住她,依主子的意思,您还是不要涉及过深,以免牵连到自身。”
白鹤斟酌着说辞,缓缓道。
“至于越贵妃,她…会为这次雇凶伤人的行为付出代价的!”
就凭她伤到了少夫人,主子也不会轻饶。
白鹤观察着云青钰的神色,像是听进去了,不由松了口气。
少夫人领了情,起码主子这些日没有白忙活。
其实主子离开大周的时候表现得颇为绝情,她还以为以少夫人高傲的脾性,怕是不会再理主子呢。
还好,两人虽装作互不相识,私下总还能心平气和地说话。
白鹤接着道。
“主子还说,宋家大房和二房早晚有矛盾爆发的那天,二房一家不是好对付的,少夫人最好不要在西洲耽搁太久,免得牵扯进两房的争斗。”
云青钰思忖了片刻,抬头看了白鹤一眼。
容笙不知林皇后与她母亲宋苓的渊源,也不知她想在宋家查探宋苓当年出嫁之事是否有异情,说出这样的话也正常。
“辛苦你来告诉我,也替我谢过你家主子的好意。”
“我的事我心里有数,你转告容笙,让他不必再费心思收集关于宋家的消息,我知道暗影司耳目众多,但他也有自己的事要做,不必将心力浪费在我这。”
白鹤顿了顿,琢磨着云青钰的语气,欲言又止。
刚还觉得少夫人没和主子生气,但听她话里话外都是划清界限的意思,又觉得不是那么回事。
她一时想不明白,便只能点头,准备回去将这话转告给容笙。
云青钰和她告了别,又在殿前转了一圈,才找到独自发愣的昭月。
“公主?”她叫了一声。
昭月乍然回身,云青钰这才瞧见她身前站着的回廊下,有一小丫鬟匆匆离去的背影。
丫鬟身上的衣裳她很眼熟,宋府的下人都穿这种织花长袄。
不过林茵与林皇后关系亲密,派府中下人来传个什么消息也正常,云青钰并未放在心上。
“走吧,皇后娘娘不是在等我们么?”
昭月深深看了她一眼,神色有些怔然,点头道:“正是呢,走吧。”
二人一前一后往正殿走去。
林皇后果然在房中等她们,还叫人留了热茶为二人暖胃。
云青钰闻着清新的茶香,心情格外平静,倒是昭月直直地望着杯盏,是不是意味深长地看一眼云青钰,不知在想些什么。
“皇后娘娘,关于夜宴刺杀一事,臣女有个建议,不知当不当说。”云青钰突然道。
林皇后笑了声:“好孩子,有话便直说。”
“听说刑部这两日就要结案了,依臣女看,皇后娘娘最好向陛下禀明,主张着军司处再详查此案。”
“什么?”林皇后不解,“刑部结案后就能定越贵妃之罪了,为何要再详查?”
而且还是派只属于惠阳帝一人的军司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