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傅萧脸色唰地变白。
他太相信自己的催眠术,以往成功案例告诉他,我不可能撒谎。
儿子,是真死了。
傅萧却摇头,眼底慌乱,「不对!是我没催眠好,再来一次。」
「清雪,听我的声音,它让你如此放松,毫无保留。你将向我坦白一切,对吗?」
我讷讷说是,他又拿出香薰。
「现在,深呼吸,你闻到茉莉的清香,已经走在郊外。记起来,这是我们一家踏青。」
最后,他声音轻颤地问,「可我怎么看不见儿子,童童呢?你把他藏到哪了?」
在他期冀的目光下,我无情道,「失火了,童童死了。」
「傅萧,他是被你害死的。」
傅萧如遭重击,踉跄后退几步。
他慌忙解除催眠。
我冷冷看去,之前是傅萧要听真话,现在他又怕什么?
苏荷忙扶住他,「傅哥哥,别被骗了!我看姐姐是妄想症,被催眠还胡说。」
我死盯着他们,「我胡说?」
「傅萧,这些天你但凡回家一次,就知道我是不是撒谎!」
他却眼前一亮,「我知道了!清雪,你又想骗我回家,差点上你的当。」
我目光一片死寂,摇摇头,转身。
无话可说。
傅萧却急呼,「清雪你赢了!这回我先跟你回家,下不为例。」
我凄然笑了。
还哪有下回?哪有家?
苏荷扯住傅萧,眨着泪眼,「傅哥哥别去,你答应陪我的。」
从前百依百顺的男人,头一次拒绝,「没事,我看她们母子耍什么花招!」
傅萧是如此理直气壮。
可往日不过十分钟的路,他走了半小时。
奔赴刑场般磨蹭。
「清雪,现在认错说你是撒谎,让我离开还来得及。」傅萧深深吸着气说。
我戳穿他。「傅萧,你怕了。」
他拔高嗓音,「谁怕了,我只是给你个台阶下,别敬酒不吃吃罚……」
声音戛然而止。
在看见连绵废墟的那一刻。
他失控,扑通跪下。
8
「怎么会这样?」傅萧不敢置信地呢喃。
土地焦黑,失去家的人在游荡。
我指着烧毁大半的小床,说:「这是童童的床,烧成这样,我想你更认不得。」
可我记得,多少次我在这床前念故事,哄童童入睡。
直到累倒发烧。
一次烧到三十九度,我迷迷糊糊打给傅萧。
他啧了声,「楚清雪,叫别人送你去医院不行,非得麻烦我?」
可傅萧,是我的丈夫呀。
耳边,又传来欢快的女声,「傅哥哥,帮我拧下瓶盖。」
急促的脚步奔去。
傅萧挂断电话,我烧晕过去。
最后是童童哭着去拍门,求邻居把我送到医院。
小夫妻一个开车,一个照顾我。
我分明也有过在婚礼上发誓,不论健康疾病都爱我的人。
却活成了孤儿寡母。
此刻傅萧颤抖着,向那张小床伸手。
我讥诮道,「哦,难得,你对儿子还有点印象。」
他喉中发出含混的呜咽。
苏荷貌似好心地安慰,「傅哥哥,你别难过,说不定童童在医院,姐姐又骗你!」
傅萧迟疑地看向我。
呵,多年共枕,他就没彻底信过我这个妻子。
苏荷轻飘飘一句,他就动摇。
我恨恨指着不远处,「你同事就在那儿,你不妨上去问问看!」
这场火灾很惨烈。
附近催眠治疗中心,不少心理医师自发组队,对灾后心理创伤人群进行疏导。
傅萧步伐沉重地走上去。
他的同事,冯鑫月正轻声细语安抚小孩,抬眼见了他柳眉倒竖。
「大忙人,等儿子死了才记得回来?」
一句话,将傅萧打入深渊。
他跌坐在地。
鑫月也是我朋友,为我不值,每次见了傅萧火药味十足,直来直去。
她藏不住事,傅萧明白。
「童童,他真死了!」傅萧满脸痛苦,十指深深插进头发里。
一瞬瞥见我冰冷面庞。
他手脚并用爬到我脚边,语气急促。
「清雪,对不起!我真没想到童童会死,早知道我不催眠他,我陪他……」
此刻的傅萧,也像童童那晚哭得声泪俱下。
他终于惶恐意识到,没了儿子,我对他最后一丝不舍也没了。
我将裙摆从他手中抽出。
「傅萧,太迟了。」
9
傅萧声声哀求,「清雪,让我留在你身边,我照顾你算我赎罪!」
我冷哼,「你照顾我?真稀奇。」
婚后,总是我照顾傅萧。
每晚精心做的营养餐,他从不看一眼,和苏荷吃路边摊却开心。
如今我放手。
他怎么又不乐意了?
我厌烦道,「我不要你照顾!离婚你就能跟苏荷在一起了,你如愿了呀。」
从前彻夜不归的傅萧,此时看我却满眼眷恋,「不是的清雪!我离不开……」
苏荷听急了,「傅哥哥不要上当!姐姐,你连他同事都收买了,好厉害啊!」
我火冒三丈,朝着苏荷脸上就是一巴掌。
「你不会闭嘴我帮你闭!」
她被打懵几秒,接着泪如雨下,「傅哥哥!」
本该替她出头的傅萧,却把脸转到一边,「小荷,这回是你太过分。」
我苦笑。
儿子死了,被他们俩害死。
「只是一句过分,就够了?傅萧你觉得?」我迈开腿径直离开。
他嘶吼,「清雪,我错了!你再给我个机会。」
我说好啊。
傅萧脸上激动地泛起红晕,只听我决绝道:「除非,童童的命也给个重来的机会。」
瞬间他像抽干了所有生气,烂泥般瘫在地。
呆呆望着天。
凄烈的哭声爆发在废墟上。
冯鑫月呸了声,「迟来的深情比草贱!」
她追上我,自责道:「知道你那天出差不在,我该去你家照顾童童。」
我安慰鑫月,世事难料。
她还不放心我,「傅萧这人很偏执,要什么就不放手,我怕他对你……」
之后一周。
傅萧的电话我不接,短信不回。
终于,如鑫月所担心。
这天睡到半夜,恍惚间我感觉有人坐到床边。
耳语声熟悉又蛊惑。
不断为我洗脑,「沈清雪,你还深爱着傅萧,就算儿子的死……也不能改变!」
10
「不……」我挣扎,一只手把我牢牢按住。
针管刺入肌肤。
我昏沉下去,像注射了催眠药。
耳边反复播放,「清雪,你记起曾经傅萧的好,为了你,放弃国际催眠师考试。」
那年我摔下车,破了点皮。
傅萧毅然离开考场赶到医院,守着我。
他无数次挑灯熬夜。
倾尽心血,多年就为这一场考试,却因我轻轻放下,「考试大不了明年再来,没了你,我不知道明天怎么过。」
而我,悄悄把准考证藏到身后。
他本就考不了的。
不能让他知道,我是为了给他送准考证才出事。
那样傅萧就更难过了。
毕竟,那时的他还心疼我,「清雪,以后要小心知道吗?我看不了你受一点伤。」
我满心甜蜜,「嗯!那你以后要对我好好的!」
「毕竟,傅萧,只有你才能真的伤到我。」
一语成谶。
当初不愿我受一丝伤的人是傅萧。
后来要我给苏荷下跪磕头的,也是他。
这时声音还在继续。
回忆着第二年考试通过,我们相拥喜极而泣,再到欧洲的蜜月旅游一起喂鸽子……
我这才惊觉,原来傅萧都没忘。
可他几年不碰我一根指头,生怕在苏荷眼里不干净似的。
我一度自欺欺人,以为身边换了个面容相似的陌生人。
催眠到了尾声。
傅萧的声音充斥着浓浓占有欲,「任何我说的话,你都绝对服从,醒来也一样。」
「记住,沈清雪到死都不能离开傅萧!从一数到十,你将逐渐清醒,忘记催眠中的事,醒来第一件事就是拥抱我。」
我跟着数到十。
睁开眼起身,只见床边傅萧期待地张开双臂。
他渴求我的怀抱。
我抬手给他一记耳光,「痴心妄想!我说了,这辈子!到死都不原谅你!」
11
傅萧脸被打得偏到一边,万分错愕。
甚至,我拿起播放录音的手机砸上去,他只呆呆呢喃,「为什么?催眠术失效了?」
我庆幸之前找鑫月帮忙,特意做了心理压力疏导,努力抑止悲痛。
意志坚定才不容易被催眠。
不过最重要的是……
「傅萧,想知道为什么催眠没用了?」
他目光失落,他已经用上催眠药,还选在人最没防备的熟睡时,录音洗脑。
原本骄傲的他不屑于此。
他是顶级催眠师,只要晃动手指,就能将人催眠。
勾勾手,我就对他死心塌地。
如今用尽手段舍了骄傲,却怎么也挽不回我。
他眼中沁出泪,声线颤抖。
「我只是想重新开始,清雪,我想和你好好过的,我什么都可以给你……」
「可为什么,就算催眠你也不答应我?」
我露出残酷的笑,「很简单。傅萧,我恨透你!宁愿死,我都不和你在一起。」
傅萧顿时像个无助的孩子,整个人破碎又脆弱,「清雪,求求你!我真的知道错了,你原谅我!」
可我拒绝。
「看见你,我就想到害死童童的人还逍遥法外,你叫我怎么原谅?」
傅萧似乎想到什么。
他幽幽道:「那,是不是我给儿子报了仇,清雪,你就不恨了……」
说完,他起身。
像是生怕我否认,他眨眼就离开。
我松了口气,差点忘了傅萧也有这老房子钥匙,第二天我赶紧换锁。
可他再没出现。
取而代之,是苏荷给我发来一条消息。
「傅哥哥非要给我办生日宴,好烦啊!他包了一整层酒店,说人多热闹,姐姐要来么?」
12
我轻点屏幕,「你邀请我?」
「当然,我和傅哥哥的好事,姐姐也沾沾喜气。」
好事么?
可我记起傅萧离去时阴郁眼神。他究竟在想什么?
两天后我到酒店。
苏荷亲戚朋友都来了,聊着:「小荷男朋友真不错,舍得花钱,就是这爱情长跑也太久……」
哦,苏荷又撒谎。
她给亲友的故事里,她和傅萧是彼此唯一,而我才是个不存在的第三者。
她也知道当小三惹人非议,约我来也不怕被戳穿?
所以……
我问傅萧,「这是要官宣了?光明正大?」
看到我的一瞬,傅萧狠狠愣了下。
他冷声道:「谁叫你让她来的?」
是觉得傅萧看我碍眼吧,苏荷亲昵地勾住他脖子:「傅哥哥别生姐姐的气!
是我看她死了儿子,叫她来开心开心。」
傅萧猛地拉下苏荷的手。
对方吃痛低呼一声,「傅哥哥你弄疼我了!」
傅萧却像没听见,直接拽走她,「快走,客人都在里面等着了。」
苏荷忍着痛回头一笑。
「真没办法,傅哥哥急着给我庆祝!
姐姐可要好好看着,毕竟,童童到死都没这么盛大的生日宴……啊!」
苏荷被傅萧重重拽倒。
后者面无表情地扶起她,「对不起走太快了。」对磕红的膝盖没再多看一眼。
到包厢,苏荷让我坐她和傅萧旁边。
她得意地看我一眼,又指了指桌上大虾,「傅哥哥,帮我剥虾。」
傅萧急着做任务似的,飞快剥开。
苏荷挑衅:「姐姐,傅哥哥为我剥虾很熟练吧?」
我噗嗤笑了,「当然,毕竟他早给我剥过千百次了。」在我们还相爱时……
「这剩下的手艺留给妹妹用,我就不要了。」
听见「不要了」三个字,傅萧剥虾的手一顿。
他站起身,「眼睛有些难受,我去下洗手间。」
目光交汇的一瞬,我看见他泛红的眼眶,盈满泪意。
门砰地关上,声音沉重。
苏荷气得够呛,「说什么剩下不要,我比你强,想要的都抢到手,可你老公儿子都没了!」
我闲闲地自己剥了个大虾,送到嘴里,「过来人劝你一句,香槟别开太早。」
她还死咬不放。
「都结束了,我赢了!沈清雪你还不知道,傅萧说今天生日宴上要给我一个大惊喜。你猜是什么?」
我淡笑着看她,「你急了?」
越急越要证明什么。
苏荷抓狂,傅萧刚好进来看见她狰狞扭曲的脸,快步上前。
他一把按住苏荷,「别闹了!」
漆黑的眸子直视她双眼,「听话。我们说好,今天生日宴你要绝对服从我。」
苏荷忽地两眼发直,点头。
「那,开始吧。」傅萧轻叩三下桌面。
苏荷无声跟着数到三,笑容呆滞,「嗯,开始。」
她走到晚宴大厅表演台上。
「今天,我要告诉大家一件事……」
她手中紧握一把餐刀。
13
人们却被接下来的话吸引注意。
「我坦白,我苏荷是插足别人婚姻的小三,我放荡,不知廉耻,并且以此为乐。」
苏荷的亲友震惊数秒,随后眼神厌恶,纷纷谴责。
可她失了魂般滔滔不绝。
「我就喜欢男人围着我转的感觉……」她讲述自己如何装病,又如何勾引人。
内心龌龊被公之于众,她纯白的伪装彻底撕裂。
有长辈怒骂,「混账!苏家的脸都给你丢尽了,你还活着干嘛!」
脾气火爆的直接扔盘子。
「呸,我还说她看我老公眼神不对劲呢,原来是惯犯!」
苏荷一身白裙被砸得满是酱汁。
狼狈至极。
可她还在笑,一副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的样。
这更激起众怒,许多人掏出手机拍摄,要把她曝光网络上。
苏荷这下彻底社死。
名声尽毁。
我不由看向一旁傅萧,他正默默望着我,深邃眼眸似乎诉说着无尽深情。
我说:「恶心。」
傅萧被伤到般目光一黯,鼻尖竟有些泛红。
深吸口气,他朝台上唤道:「苏荷,快停下。」
听着是关心制止的言语。
苏荷却像机器被摁下某个开关,话音一顿。
她举起锋利的刀子,哭起来,「可我做这么多,傅哥哥却不跟我结婚……」
好个为情所伤的模样,真像。
「傅萧,我要你永远后悔!」苏荷挥刀朝脸上划了好几道,皮肉翻卷,彻底毁容。
满场惊叫中,她顶着恶鬼般淌血的脸直冲向窗户,纵身一跃!
砰!像骨肉砸成馅饼的声音。
我随人群走到窗边,望下去。
苏荷不停咳血,手脚扭成不可思议的角度。
果然,今天有好戏看。
也算不虚此行。
我瞧着那痛苦抽搐的模样,想着,这或许死了更好?
倘若不死……
便生不如死。
14
当天,苏荷就被医院宣布高位截瘫,不能自理。
没人照顾。
我想,还好,童童活着的时候至少还有我呢。
可那天苏荷的亲友都叫来,见了她真面目,个个都嫌恶心不想沾她。
傅萧精心安排的生日宴。
叫她众叛亲离。
据说她远在国外的父母听了这事,气得立刻和她断绝关系。
她只能请护工。
一大笔费用下来硬撑几个月,钱不够了……
我正等着下文,傅萧给我发来一支视频。
打开来,画面随着步伐晃动,能看清是在医院。
病床上躺着个皮包骨头的女人,我暂停看了好一会才认出,这是昔日风光无限的苏荷。
她枯黄脸上流露惊喜,「傅哥哥,你终于来看我!快,给我交钱,要没钱买药了!」
闻言,傅萧俯身像要亲吻她,或是替她整理发丝。
苏荷脸泛红晕。
却听他无比嘲蔑:「谁管你?垃圾。你就等着自己在被窝里臭掉烂掉吧。」
紧拽傅萧衣领的手无力地松脱。
摄像头又对准苏荷迷茫的脸。
她问,「为什么?傅哥哥,你不是最爱……」
傅萧语声冰寒,「谁会爱你?自作多情。之前是我一时糊涂,你就当玩你好了。」
苏荷呼吸都急促几分,「玩、我?」她双眼充血。
眼前的男人却越发狠绝。
「苏荷,不妨告诉你,你在生日宴上发疯是被我催眠,你果然不记得,像个傻子。」
「我要你身败名裂,生不如死。我说生日要给你一个大惊喜。如何,这惊喜够大吗?」
杀人诛心。
苏荷刹那眸如死水,生机黯淡。
唯有脸上的伤痒了疼了,让她吃痛哼哼几声。
她彻底崩溃。
视频播放完毕,傅萧又发来一条消息。
「清雪,我给童童报仇了。」
他约我见面,我答应了。
15
老房子里,我和傅萧隔着茶几相对而坐。
「清雪,我们可以重新开始了吗?」
傅萧急不可待地问,却不敢看我双眼。
在苏荷面前疯狂冷厉的他,如今双手局促地紧握,小心翼翼。
我试探道,「真是你动手?」
生怕我不信,他立刻转发一堆视频。
里面展示了一个个夜晚傅萧对苏荷不断加强催眠,以及苏荷顺从的表现。
画面清晰,角度绝佳。
「很好。」我笑道,「傅萧,你就等着坐牢吧!」
话音落下,早就联系好的鑫月带着警察踢开门。
我迅速跑到门边。
警察包围上去,而我终于畅快,「谁要和你重新开始?看你对苏荷做的,故意伤害……」
「再加上那晚你给童童催眠,害死他的监控录像,你逃不掉了。不过还要谢谢你,亲手给我送上证据。」
面对这一切,傅萧却没有惊讶也没挣扎。
他只是低垂着眼帘。
身影落寞。
「清雪,我怎么会不知道呢……」他轻轻说,他是心理催眠师,如何看不穿我心思?只要他用心。
这回,他真的用心了。
他早发现了,可他还是不甘心想赌一把。
「清雪,我想万一呢?你就会原谅我,我们就还会有未来,我可以用命赌一把……」
赌一个有我的未来。
可他输了,一败涂地。
「太迟了,你说得对……」他喃喃着,大颗大颗的泪珠无声落下。
可他眼里还有最后一丝光。
抬头问我,「如果我进去能让你开心,清雪,你会一直记得我吗?」
他开什么玩笑?
「不。傅萧,我会渐渐忘了你,然后开始新生活。」
这一下诛心利箭刺得傅萧浑身颤抖,几乎站不稳。
他灰暗下去的眼眸看向警察。
双手伸出。
却在即将铐上手铐的那一刻,貌似认命的他猛地冲出包围!
「那混蛋又要干什么!」鑫月紧张地挡在我前面。
然而,傅萧并不想逃生。
甚至完全相反,他径直冲向马路上密集的车流中央。
眨眼间,轰地碰撞。
傅萧倒在血泊中。
我走过去,大片的血花在他身下不断盛放,他喉中挤出破碎的字句。
「这样……你是不是、就会记得我?」
他想用一场悲剧又惨烈的死亡,换我余生铭记。
倘若没了爱。
这是他唯一能争取的了。
「清雪……」傅萧拼尽最后一丝力气向我伸手,倒在地上,像当初破破烂烂的布偶小熊。
我瞧着他,摇头。
「什么脏东西。」我转身离开,任由那只手无力地垂下。
身后鑫月感叹,「死不瞑目,该。」
而我擦着湿漉漉的眼尾,小心不让任何人看见。
「童童,结束了。」
这是妈妈最后一次哭。
今后,妈妈也会坚强地活下去,直到我们再相见的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