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商渊抿着薄唇,不说话。
林芊画的声音渐渐从温热变得淡凉,手却在他脖子上收紧,侧脸枕在他手臂上,叹了一口气,“容商渊,老爷子是真的关心你,你应该珍惜,而且你知道我有多么羡慕你吗?你至少还能回去,容家还有你的亲人,而我想回去都回不去了,我在这世上已经没有亲人……”
父亲死了,母亲死了,偌大的林家只剩一个空壳。
林芊画说到最后在容商渊怀里缩成一团,容商渊知道又撩起她的伤心往事了,侧过身来抱住她。
“好好好,我回容家过生日,但是你不许再想以前的事了,再说你怎么会没有亲人呢?你有两个孩子,还有我,我们都是你的亲人,会一直陪着你。”容商渊忍不住又去吻她的唇。
她没有躲避,只是吸了一口气,点了点头,结果容商渊却有些刹不住车了,不由加深了那个吻,林芊画感觉到他的呼吸再度急促起来,立即推开他。
“不能再来了,你身上还有伤。”
容商渊也觉得伤口有些隐隐泛疼,便松了林芊画,只握住她的手,两人双双仰卧看着头顶的沙曼。
第二日私家医生应容义川的要求来给容商渊检查伤势。
那位医生也算是容家的老人了,30多岁就开始当容义川的私人医生,如今40多年过去,已经退休在家,却还在容家供一份职,因为容义川只信他,他在院期间也是行业里数一数二的外科专家,所以容义川才委托他来定期给容商渊看下伤口愈合的情况。
一番检查下来,老医生眉头轻皱,对着伤口问容商渊:“似乎有些撕拉症状,你这几天做剧烈运动了?”
“嗯,昨晚两次,每次大概半小时,算不算剧烈运动?”说这话的时候容商渊还直直盯着旁边的林芊画看,好像是她非要来的。
林芊画羞得满脸通红,又不敢解释,好在医生没有再多问下去,只是给容商渊的伤口又上了一点药。
到底是有名的老医生,又一直在容家当值,自然懂分寸。
林芊画大松一口气,可医生却突然转身看着她,面目表情地说了一句:“少夫人,我知道你还年轻,正是要得急的时候,可也要悠着点来啊,他毕竟还是病人!”那上纲上线的模样,老学究!
“噗……”容商渊当即捂着伤口得逞地笑出声来。
林芊画当时的表情简直太精彩了,一双杏眼瞪圆,双颊红得不像话,却还得拼命忍着,那模样让容商渊觉得畅快淋漓,刚好报了昨晚她坐在自己身上撩他的仇。
只是从此之后林芊画每回看到这位医生都躲得远远的,实在太羞人。
*
林芊画下午抽时间给容义川打了电话,告知容商渊愿意办生日宴的事。
容义川满心宽慰,立马就叫赵叔去开始操办。
整个容家一下子就闹腾起来,真是多少年没有这么操办过喜事了,加之老爷子又特别在意,明眼人都看得出老爷子对即将回来的大少爷一家格外讨好,自然个个做事都分外上心一点。
容商渊生日宴的事安排得很顺利,赵叔在容家当了几十年的差事,这种事情自然安排得妥妥当当,况且他还懂分寸识礼数,知道事事都来跟林芊画商量,林芊画那段时间正好也闲着,所以便帮衬着赵叔安排宴席的事。
容商渊也开始去公司上班了。
虽然身体没有完全康复,但公司那边实在积压了太多事,只是应林芊画的强烈要求,他不准加班,不准出去应酬喝酒,容商渊享受这种“甜蜜的管束”,贱贱地履行。
只是那日公司事情实在太多,容商渊便在书房工作得有些晚,洗完澡回卧室的时候见林芊画还趴在床上看东西,眉头拧着,似乎在纠结什么烦心事。
“怎么还没睡?”他走过去,抽了她身侧的几张纸扫了一眼,发现全是生日宴的采办开销和席位单,底下却都印着容家的信笺抬头。
容商渊不由取笑她:“啧啧,这容家长媳的架势可是越来越足了。”
“去你的!”林芊画推他一把,翻过身来咬着手里的笔头,却突然问:“赵管家让我定这次宴请的宾客名单,你觉得我需要请李雪琴吗?”
原来她在纠结这个啊。
“那得问你自己!”容商渊坐到她身边,揉了揉她的头发,林芊画越发烦躁。
“别闹,给我出出主意好不好?其实说实话我心底是不待见她的,是她夺走了我父亲,可我娘家那边已经没有人了,就剩下这个继母了。”林芊画说这话时那小脸上全是为难又沉痛的表情。
容商渊又心疼了,侧身过去揉了揉她的脸颊:“那就请吧,无非是一张请柬多一个人。”
林芊画叹口气,心里难受得没法儿呼吸,这估计是她这辈子都很难跨过去的坎儿吧。
“容商渊,每回想到这些破事就不舒服,就好像心底埋着一块硬硬的石头,我平时已经尽量不去碰了,可石头磕到心口还是会觉得疼。”她抬头呼呼吹了一口气,眼里又开始泛起晶莹的湿意。
“好了好了,咱不想这事了,嗯?”他只能抬手过去将她揽到怀里。
林芊画蒙在她脖子里呼呼地喘气,热热湿湿,一点点又把他小腹的火给撩起来了,忍不住翻身过去寻她的唇,不急不缓地亲吻......
窗外明月皎皎,月光的影子照在地板上,也映出床幔上一双交叠的身影。
容商渊大汗淋漓里趴在林芊画身上,贴着她的耳根说:“我刚才没做措施......”
林芊画的意识还沉在他的宠溺里,星眸微睁,一时没听懂,等反应过来的时候才气得要去推他。
“混蛋,我这几天不是安全期!”
“不是就不是呗。”他慵懒地趴在她身上耍赖皮。
林芊画龇牙咧嘴地咬他的肩膀:“那有了怎么办?”
“有了就生下来!”一边说容商渊一边又慢慢磨蹭下去她的小腹。
这里曾经怀着他的孩子,是他与这个女人的爱情结晶,每每想到他都觉得振奋无比,只是又隐约透着遗憾,因为他错过了她的怀胎十月,也错过了孩子的出生和幼年,这是他永远都弥补不了的缺憾。
容商渊突然吻住林芊画,贴着她的脸哄:“以后我们不做措施了好不好?有了就生下来,我想再要一个孩子。”
“可我们不是已经有了两个孩子了?”
“两个不够,我想跟你多生几个。”
*
容商渊的生日宴如期而至。
宴请就办在容家老宅,本来是打算包间酒店的,但林芊画思来想去还是觉得酒店不合适,倒不如老宅来得好。
容家老宅建在老城里,采用哥特式风格建筑,主楼四层,南面有花园草坪,园内绿树葱郁,有水池,小桥,假山和花坛,北边是佣人房和车库。
虽然宅子已经老了,经历了几代人的风雨,可光从宅子的气势规模和里头家具物什便能看出当日的风光,只是老宅里已经没有主人住了,容家早已经移民国外,难得回老宅来,但里头还有负责清理打扫的下人,所以宅子不至于荒废,收拾得很规整。
这次容商渊的生日宴办在老宅里,主场就设在户外草坪上,赵叔又安排人提前把草坪和绿植修剪了一遍,各个角落也重新打扫过了,加上专业的灯光和布置,配着秋日爽朗的月色,红酒香槟烛台佳肴,氛围居然出奇的好。
这次被邀请来参加容商渊生日宴的宾客涉及各行各业,但都是平日里与容家来往甚多之人,但这些人没想到容老爷子会突然来这么一出,所以收到容家派来的请帖,全部傻了。
容商渊办生日宴不奇怪,容家派请帖也不奇怪,奇怪的是怎么容商渊的生日宴请帖要容家人派呢,他们父子不是不和已久了吗?所以许多人都带着稀里糊涂的感受来参加这个宴请。
直到宴会进行到一半,容义川突然拄着拐杖走到临时设的舞台中央。
底下人一片交头接耳。
要知道老爷子已经好几年没有在公众场合露过脸了,越老越懈怠,就连去年他的大寿都不曾露脸出来,可今天居然在容商渊的生日宴上登台了,简直太令人讶异。
赵叔将话筒递给老爷子。
“很感谢各位能够出席今天的宴请,大概很多人都奇怪为什么这个宴请要由我出门来办。”老爷子站在追光灯下面,一身剪裁得体的墨绸上衣,身姿还算硬挺,可声音却隐隐透着不稳。
“今天我能够站在这里,实在是等了许多年。”
容商渊因为父母离异,再加上他外面有女人,这些年跟他始终有父子隔阂。
今天他终于肯点头回来,不容易啊。
容义川的声音已经十分苍哑。
“原本以为我这身子骨是熬不到这一天了,但上天眷顾容家,还是让我等到了。”
他十分庆幸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