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芊画被狠狠推开在了一边,苍白的小脸透着哀伤的凄美,眼里的浓雾也越来越重,几乎快要承受不住眼前的事实。
一声低低的咳嗽从旁边传来。
车道一边的灌木丛里,一个墨色挺拔的身影站起,头低垂着,猩红的血从头侧渗出来,殷红的一片覆盖了整个额头和侧脸,顺着俊逸的脸部弧线淌到了下巴上,一滴滴,掉落在地上。
他稳着心神,手扶着山崖走了一两步,这才松开。
捂了一下刚刚跳车时候被摔得有断裂般剧痛的左臂,深邃如海的眸这才抬起,凝视着前面的一切。
整个盘山公路上,警鸣声响彻了云霄,几乎将他们的整个听觉都包围住。
隔着几百米的距离,他看到了那个纤细柔美的身影,目光就这样定住不动,墨色的瞳孔倏然紧缩,整个视野里只容得她一个人的存在,脸色苍白,薄唇抿紧,一步步朝她走来。
阿彬的手被那车门的硬度弄得疼得发颤,最终狠狠打开,却惊讶地看到被挤压变形的驾驶座内空空的,一个人都没有。
他这才听到了那串脚步声,更加惊讶地回眸盯着仿佛从地底下冒出来的活生生的容商渊,手脚都瞬间僵硬。
容商渊沾着一丝血腥的手指缓缓伸出,握住林芊画的手,攥紧,接着狠狠地用力一拉。拽到自己面前。
林芊画的手臂快要被拽的脱臼,疼得发颤了一下,柔软的身体踉跄了一下,抓住他腰侧的衣襟才站稳,抬眸凝视她。
“终于肯回来了,是吗?”容商渊眸色清冷,宛若深邃寒冽的清潭一般俯首凝视她,呼吸里仿佛都带了血腥的味道,颤声道,“林芊画,到底要我怎么说你才满意?怎么做你才甘心?我怎么对你,你才会相信我可以爱你爱到什么都不介意?”
深邃的,带着一丝血腥杀气的眸子里,此刻腾起一层薄雾来,他攥她的手那么紧,紧得仿佛要把她的骨头都捏碎。
一丝心痛的猩红,闪过他的瞳孔。
薄唇苍白如纸。
“是什么勇气让你能这么绝然,撇下我就走开?”他死死盯着她,切齿低喃。
林芊画眼里饱含着热泪,踮脚猛然吻上了他的薄唇。
他的唇是冷的,是一种凉薄的清冷,带着一丝致命的吸引力,低哑地吐出一串串让她心痛的句子。
她再也无法听得下去,用尽自己所有的热情吻住他,堵住他的声音。
容商渊健硕的身体,猛然一震。
他清晰感觉到了唇瓣上的柔软,眸子里的猩红紧绷着,在紧绷到极点的时候终于化成了刻骨的眷恋和怜惜,还有险些失去她的震惊和恐惧。
他浑身颤抖着,一双大掌猛然收紧了她纤细的腰肢,狠狠揉进怀里。
他俯首,用狠绝的姿态和力量重重地吻住她,狠狠品尝着她的味道,蹂躏着她主动送上来的红唇。
容商渊的额头上殷红的鲜血还在滴落,缠绕在两人之间,带着一丝凄美的味道。
大难不死。
此刻的阿彬有些颓然地松开了好不容易扒开的车门,拍着手上的灰尘,听着越来越刺耳的警鸣声眯起眼睛看眼前失控的两个人,看了半秒就看不下去。
转头看着逼近的警车,胸腔里缓慢地腾起一丝生还的庆幸来,鼻子也有那么一丝酸,脑海里清清楚楚浮现四个字,大难不死。
可是Boss就应该死一次吓一吓,看他下次还敢不敢这么不怕死地跟人家玩撞车!
阿彬眸色猩红,切齿,很是恶毒地想着。
半晌警察就来到了面前,迅速地处理着现场,也迅速拉开了封锁线。
阿彬看着,此刻才忽然想起了一些事,回到车里拿出手机来拨打一个号码,叫还在滨江路被车祸堵着的那帮人撤回去,顺着刚刚掉头跑到,突破警方封锁线的那几个人追过去,抓到那些人应该能问出幕后主使。
而转眸看看那两个好不容易才在一起的恋人,此刻正抱在一起低声交谈,情绪激烈,动作也跟着激烈。
容商渊在短短几个小时之内被折磨到崩溃的神智又重新被拼回,恨不得将怀里的人揉碎了吃掉才甘心,那浓烈的爱火燃烧了她,粗暴而失控的力道也弄痛了她。
林芊画却半点都不敢反抗,含泪承受,安抚着他的情绪,等待着他久违的沉稳与安定。
不久之后手机便震动起来。
阿彬对着眼前询问的警察做了个打断的手势,将电话接起来:“喂?”
“池龙海已经叫人订好了机票,正准备逃跑!”
“是吗?”阿彬眸色冷冽如冰,“他以为他还逃得掉吗?”
“我们追踪了那里的电话才发现他跟刚刚车祸现场的人都通话联络,信号被捕捉到了。估计他现在正在紧急逃窜,但是根据您之前的指令我们有人埋伏在那边——请问现在该怎么做?”
阿彬眯了眯眼睛,低沉道:“警方没那么快赶到,先动手!”
“是。”
阿彬挂断了电话,想,池龙海敢跟容家翻脸一定做好了承担后果的准备,但是容商渊不会这么轻易地跟他算了。
跟了容商渊这么久,阿彬这一点还是猜得准,就算请示过,他也还是会这么做的。
*
车子在荒凉的公路上往回行驶着,从车窗看过去,许多辆警车都跟随其后,像是保驾护航一般。
林芊画第一次看到这样的阵仗,在A城的阳光下,像是一场惨剧终于落寞收场,她的心脏还被刺激得紧绷着,不敢放松,长长的睫毛垂下,看到的,也是一片血腥。
腰上健硕的臂膀猛然收紧,力道不松,一股温热的气息覆盖着她的耳,伴随着低沉磁的嗓音缓缓传来:“在看什么?”
她被那温热的气息刺激得,微微颤了一下。
蝶翼般的睫毛抬起,林芊画看着他,轻声细语:“怎么,连我看什么都要管了吗?”
“是,”容商渊回答得干脆,深邃的眸子散发着清冽如水的光,薄唇从她耳边移开与她呼吸相闻,嗓音低哑而带有磁,“在看什么?”
她身上的每一个器官,每一寸肌肤,每一分神智,他都想管,管得牢牢的,看得透透的,让她不再有机会从怀里逃出去半秒,那样的一场失去,他再也经受不起第二次。
林芊画语塞,清透的小脸想挪开一点却都是妄想,容商渊修长的手指带着微微炙热的温度钳制着她的骨骼,让她的呼吸只能在他气息的吞吐范围内,这样的感觉浓烈炙热,半点都逃不掉。
她只好放弃,纤手轻轻触摸上他浓密发丝里的纱布,轻声道:“我在看你的伤这里是怎么撞到的?还痛不痛?”
容商渊凝视着她贴近的小脸,深邃的眼眸里碾压过一丝璀璨的光芒。
他浓墨般的眸色更黯,俯首衔住了她的唇,接着在她美丽的唇线上碾压而过,轻轻挑开她的双唇吻进去。
他磁的嗓音才伴着炙热的气息响起,低哑道:“下次再撒谎就咬掉你的舌头,信不信?”
林芊画被这灼热的气息烫得回不过神,长长的睫毛上沾了薄雾般的泪水,抬起,盈盈望向他。
看来以后撒谎都不能撒了,因为根本就瞒不过他。
她睫毛垂下,纤细的双臂主动缠绕上他的脖子,闻着他身上淡淡的古龙水味和血腥味的混合,哑声道:“我在看外面的警车,想如果我回不来,看不到你,你会怎么样。”
这才是实话。
静谧安稳的后座上,前面的阿彬安静地开车,面无表情,也理智地不去看后视镜里那两个大难不死的人怎么亲亲我我。
容商渊优雅沉静地靠在后座上,深邃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极端复杂的情绪,轻轻揽住她的后背,沉默不语。
——如果刚刚找不到她呢?
也许,就这么一直找吧。
容商渊没有再想那些事,浓密的睫毛缓缓低垂,搂紧她,俯首亲吻她柔软的发丝,轻嗅着她的味道,像是要反复确认她在身边一样。
他薄唇淡淡抿着,擦过她的额,她的眉眼,侧脸,唇角……
他并没有勇气去问她到底为什么离开,离开了想去做什么,只因为那个答案,肯定会另他心惊胆颤。
他唯一能做的,不过就是这样拥紧她,困住她,让她再也不能离开身边半步。
那样强势的霸道,渗透在血液里,伴着震惊恐惧之后平静,汩汩流动。
在警局里面处理好笔录和其他的事情,一个老警察过来尊敬地对容商渊道:“抱歉,容先生,对您的遭遇我表示很遗憾,不过也很庆幸您的未婚妻刚刚能及时报警,协助我们把这次的嫌疑犯缉拿归案,感谢您的配合。”
警察真诚地伸出了手。
阿彬在身后脸色尴尬,以拳抵唇,咳嗽了一声。
走上前,他覆在容商渊耳边淡淡说了几句话。
如此,容商渊便已经知道并不是什么警方找到的那些池家派来的人,而是他们的人提前抓到了他们,思虑过后还是先交给警方处理。
容商渊深邃的眸子,闪过一丝蚀骨的冷冽,又倏然消失。
阿彬看着他低低道:“这些人已经抓到了,可是池龙海还在逃。”
那深邃如清潭般的眸半垂,俊逸的脸闪过一丝苍白,看得人有一丝胆寒。
“嗯。”半晌,他锋利的薄唇里吐出了两个字。
如此冷冽幽然的态度,足以昭示他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