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今天穿着件白色修身款西装,里面雪纺衬衫和紧身牛仔裤,线条分明,窈窕有致,长发束成了一个利落的马尾,脸上化着淡妆,明艳冷淡,像杂志封面上面无表情的女模特。
她对他没有任何好印象,如果可以,一句多余的话都不想跟他说。
贺骅自然看得出来她的排斥和反感。
他也不介意,唇角勾起淡淡的弧度,“你想知道当年你母亲是怎么死的吗?”
舒小蝶呼吸一紧,心跳速度不受控制的加快。
如果不是因为这件事,她不会过来和他见上一面。
当年她才十岁,妈妈意外身亡后,坊间有许多流言蜚语,她从没有当真过。
父亲告诉过她,妈妈只是心脏病发作,意外过世的。
舒小蝶紧抿了下双唇,不让心底凌乱的情绪流泻,“我妈是心脏病发作去世的——”
贺骅打断她,唇齿间发出一声低嗤,“呵。”
舒小蝶听到贺骅的笑声,头皮一阵发麻,像是有毒虫蛇蚁爬过一样。
她要挂掉对讲机,贺骅见此,阴冷发笑,“你不敢继续听,是不是害怕知道真相?”
舒小蝶暗暗咬牙,明知道他在激她,但她还是收回了动作,保持着和他通话的姿势,眼神冷淡了几分,“你究竟想说什么?”
“你母亲是被一个男人玩死的。”
这样的话,舒小蝶曾经听人说过,据说那个富豪是个变态,她母亲死后封锁了消息。
但舒小蝶一直不愿相信这件事是真的。
或者是潜意识里在逃避。
妈妈不是那样的人,绝对不是。
贺骅看到舒小蝶瞳眸中微微裂开的一丝缝隙,他勾了勾唇角,继续不缓不慢说道,“要不是那个富豪,你母亲也不会心脏病发作,舒小姐,你想知道那个富豪是谁吗?”
舒小蝶摇摇头,情绪有些失控,“你胡说八道,不是真的,不是——”
“他是你心爱男人的父亲。”
轰。
舒小蝶脑海顿时一片空白。
她眼眶模糊的瞪着笑容阴冷的贺骅,耳朵里嗡嗡作响,像是有根带毒的箭,狠狠刺进了她的心脏里。
许久,她才回过神。
长睫细细密密的颤动,“你胡说!”
贺骅看着她通红得好似要杀人的眼神,他无辜的笑了笑,“再过十分钟,你邮箱里应该能收到我定时发送过来的照片。”
相较于舒小蝶的愤怒与激动,贺骅就像个没事人似的,无比平静。
舒小蝶的反应,自然也在他预料之中的。
若说她对舒家其他人没有什么感情,那么对她母亲,是截然相反的。
尽管不在人世了,但谁若是要伤中她母亲,她绝对会找那个人拼命。
突然得知这样的消息,她冷静得下来才怪。
贺骅脸上露出一抹让人难以读懂的笑容,盯着舒小蝶水雾氤氲的眼眸,“知道吗?你母亲死的那天早上,池彦霖还出现过那间房里。”贺骅微微眯了下眼眸,“大概你母亲生前最后见到的人,是他吧。”
舒小蝶全身血液冷了下来,手心里冒出冷汗,唇瓣颤了颤,想说点什么,但又不想再跟他多说一句,啪的一声,她将对讲机挂断。
从椅子上起身,她没有再了看贺骅一眼,身子颤巍巍的离开。
贺骅看着她的背影,笑得意味深长。
池彦霖,你以为你和国际刑警里应外合将我抓起来,就是你赢了么?
我不好过,你以后的日子,又能有多舒适?
……
舒小蝶步伐踉跄的回到车上。
双手紧握住方向盘,褪去血色的小脸埋在双臂里。
许久,她才抬起头。
拿出手机,指尖发颤的打开邮箱。
果然有一封未读邮件。
里面果然是几张照片,她点开其中一张。
照片上的人,是她母亲,身上全是青紫斑斓的痕迹。
一个男人站在床边,光着上半身,只能看到一个棱角分明的侧脸。
舒小蝶又点开第二张照片。
她母亲好像伸出手去拉男人,男人没有理会她,身子已经背了过去,这次舒小蝶看清了男人的长相。
棱角分明的轮廓,英挺深刻的五官,从长相到气质,都跟池彦霖有几分相似。
不,确切来说,是池彦霖跟他相似。
他就是池龙海?
泪水迅速模糊了眼眶,舒小蝶多么希望这些都是PS过的图片,但她能看出照片是真还是假!
她从未想过,流言是真的,她妈妈是真的死在了富豪床上。
舒小蝶扔掉手机,不想再多看一眼,双手捂住自己的脸,泪水从指缝中流了出来。
怎么会是这样的?
怎么会?
池彦霖早就知道是不是?
为什么他从没有在她面前提及?
……
宋惠芳将两个孩子从学校接回来后,见舒小蝶还没有回来,忍不住跟她打了个电话。
一直没人接听。
上午她离开时,说过会早点回来,怎么到这个时间点了还没回来?
宋惠芳又将打电话到了GG公司。
“舒总今天没有来上班。”
宋惠芳心中隐隐腾起一股不太好的预感,她又忙不迭打了池彦霖电话。
池彦霖今天忙得连喝口水的时间都没有,接到宋惠芳电话时,他正在开会。
打了个暂停的手势,池彦霖划通接听键。
“彦霖,今天你跟舒小蝶联系了吗?”宋惠芳声音有些急切的问。
池彦霖听出一不对劲,连忙起身朝会议室外走去,“没有,她怎么了?”
“她电话一直打不通,上午出去后就没有再回来,我担心她出什么事了。”
池彦霖接完电话匆匆返回会议室,不怒自威,周身散发着一股迫人气势,“今天就到这里,散会。”
他拿了西装外套,步若流星离开。
一边开车,一边拨打舒小蝶电话。
刚开始两个还能打通,只是一直没有人接听。
再打过去时,已经关机了。
应该没电了。
池彦霖双手紧握着方向盘,手背上青筋微突。
她不可能无缘无故不接电话,要么是她不想接听,要么是她出了事!
联想到昨晚她的不对劲,池彦霖心脏忽然像蜜蜂蜇了一样,生出一股细密的疼痛。
她不接电话,也不回家,会不会和昨晚那个电话有关?
池彦霖直接开车到了她租住的公寓。
按了许久门铃没人应声。
巡逻的保安巡到这层,对他说道,“舒小姐已经有一段时间没回来了。”
也就是说,她今天并没有回来。
池彦霖剑眉紧皱了下,没回公寓,也没去他那里,连孩子都没联系,她会去哪里?
池彦霖眯了眯深邃锐利的冷眸,他拿出手机,拨打艾伦的电话。
“艾伦,替我查下舒小蝶去了哪里。”
艾伦听得云里雾里,“舒小蝶去了哪里不是你应该更清楚?”
“要是我清楚,还打电话给你做什么?”池彦霖口吻中多了几分凌厉和紧张。
希望不是她出了什么事。
艾伦听出了事态的严重性,他赶紧应下来,“好,只要她还在市内,我应该就能查出来,有消息了跟你打电话。”
“速度快点。”
“哦了。”
池彦霖回到车里,并没有将车驶离舒小蝶租的小区。
从储物格里拿出烟,叼在薄唇间,没有点燃,仔细回想着昨晚的一些事。
她接完电话在阳台上站了许久,当时他意识到不对劲,却也没有往深入想。
如今两人感情稳定,马上就要去领证,她对他无比信任,在他最困难的时候东奔西走,不离不弃,还有什么是能离间他们的?
似是想到什么,池彦霖将薄唇间的香烟拿下来,用力揉捏进掌心里。
舒成彪给了他底片,但并没有说,照片有没有拿给别的人!
若是别人手中还有备份,让舒小蝶看到了的话,她的反应——
池彦霖想到这个可能,从头到脚都凉了下来。
一个小时后,艾伦打电话过来,“查到舒小蝶的去向了。”
……
墓园。
夜深了,墓园里静悄悄的,枝叶被风吹得簌簌摇曳,墓碑林立的四周光线幽暗,巡逻的工作人员都需要结伴而行,而此时,一抹纤瘦的身影,形单影只的跪在那里,其中一个工作人员电筒光晃过去时,差点吓得魂飞魄散。
看清楚跪在那里的是个人后,工作人员走过去,正要开口,见那人脸色苍白,眼眶猩红,他又吓了一大跳。
“小姐,这么晚了,你一个人来的?”
舒小蝶好似没听到工作人员的话,跪在那里一动不动,手指放在墓碑的照片上,轻轻抚摸。
工作人员看得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不再多说什么,逃也似的离开。
舒小蝶仿若没有觉察到有人来过,手指从墓碑照片上的女人脸庞抚过后,又抚到刻着的名字上。
顺着横竖撇捺勾点,将母亲的名字轻轻描绘了一遍。
垂着的浓密长睫上沾着点点水雾,她声音轻哑的道,“妈妈,你不会是那样的人,是那个人逼你的对不对?”
“妈妈是这个世上最好的妈妈,不管别人说什么,我都相信妈妈。”
“可为什么是那个人?为什么是他?”
四周极其安静,只有她轻轻的抽噎声以及自言自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