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豆昏睡了一觉醒来,已经是第二天了。
那个讨厌的奶奶也不在了。
他特别想念妈咪,就自己一个人偷偷溜出病房,想要寻找妈咪。
路过隔壁病房的时候,他正好看到了爹地。
豆豆刚要走进去,就看见袁冰冰阿姨也在这间病房里。
“容商渊,画画出事不是真的吧?她怎么可能被炸死?我不信,你还我画画!”袁冰冰拿着肩挎包,用力朝容商渊身上砸去。
他去营救林芊画和豆豆前,答应过她,一定会让他俩安然无恙的回来。
她在A城左等右等,结果却等到林芊画被炸死了的消息。
这无疑于惊天炸雷,炸得她心神俱震,无法接受!
原本无论袁冰冰怎么指责容商渊,或者用力砸他,他都无动于衷,像个没有灵魂的雕塑般静止不动。
但突然,他漆黑空洞的瞳眸,好似看到什么,剧烈的一缩。
一把拔掉手背上插着的针头,丝毫不在意鲜红的血珠冒了出来,掀开被子。
他一边的小腿上还固定着白色石膏,他不管不顾,直接从床上下来。
一瘸一拐,快速却又吃力的朝病房门口挪去。
袁冰冰见此,先是愣了一下,反应过来,连忙朝门口看去。
透过房门,视线落到了豆豆的身上。
心头不由地一震。
容商渊走到门口,将病房门拉开。
就见豆豆垂着长长密密的黑色睫毛,没有什么血色的小。嘴儿紧紧的抿着。
苍白虚弱的脸蛋上没有什么表情,像是将自己完全的封闭了起来。
容商渊看到他这副样子,心脏似乎被一只无形的黑手用力攥住了一样,疼到无法呼吸。
豆豆那么喜欢林芊画,刚刚是听到袁冰冰的话了吧?
容商渊蹲到豆豆跟前,大掌扣住他细细弱弱的肩膀,嗓音沉哑的叫他,“豆豆。”
无论他怎么叫,豆豆都没有任何反应。
袁冰冰从病房里跑了出来,看到豆豆将自己封闭起来的样子,她的心也跟着难受起来。
似乎想到什么,她连忙从包里拿出手机,翻到林芊画的照片,她递到豆豆眼前,“小宝贝,你看看,这是谁的照片?”
袁冰冰没办法说谎骗他,林芊画还好好的活着。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这样的悲剧,换成谁都没办法接受的。
不知道过了多久,豆豆呆滞的小脸上,微微有了一丝变化。
他缓缓抬起浓密纤长的睫毛,目不转睛地盯着袁冰冰的手机屏幕。
小嘴角扯出一抹上扬的弧度,脸廓瞬间被笑容柔和了些许,“妈咪……”
听着弱弱的小奶音,容商渊和袁冰冰心里都百味杂陈。
袁冰冰猛地朝豆豆点头,“对,她是妈咪,豆豆的妈咪!你妈咪最大的愿望,就是想看到你开开心心的,阿姨先前在病房里是乱说的,你妈咪只是去很远的地方出差了,暂时回不来而已。”
袁冰冰不知道豆豆听进去她的话没有,他的小脸上除了那一闪而逝的笑,很快又恢复成了面无表情的样子。
但他黑琉璃般的大眼睛,还紧紧盯着手机屏幕。
“妈咪……”豆豆眨了眨眼睛,伸出白嫩的小手,接过袁冰冰的手机。
他像抱宝贝的抱进怀里,“我的妈咪没有死。”
袁冰冰听到豆豆的自言自语,滚烫的泪水,一下子便从眼窝里滚了出来。
这就是林芊画怀胎九月,血脉相连的亲骨肉啊!
袁冰冰走到豆豆跟前,眼光莹然的将他抱进怀里。
豆豆紧抱着袁冰冰的手机,像是抱住了林芊画一样。
袁冰冰将他抱进怀里时,他像是没有知觉和感应,虽然没有抵触,但也没有什么情绪起伏。
全部心思都在手机里的那张照片上。
容商渊看到豆豆的反应,胸腔里翻江倒海的难受着。
但他知道,自己不能倒下。
豆豆还小,还需要他的照顾。
他还要亲自抓到陆一帆——
但胸腔里,就像缺失了重要的一块,冷冽刺骨的寒风灌了进去,让他疼得快要窒息。
袁冰冰回头看了眼容商渊,见他面色苍白,眼眶猩红,她也不好再说他什么。
其实她何尝不明白,林芊画不在了,容商渊心里又能有多好受?
自责、愧疚、痛苦……
会伴随着他这一生!
*
容商渊没有听医生的劝告,不顾小腿还打着石膏,他带人再次去了趟爆炸的墓穴。
自从醒来后,他就不眠不休,滴水未进,连夜赶了过来。
炸弹的威力很大,墓室已经炸得面目全非。
林芊画的尸首也早就四分五裂了。
最近山里下了场大雨,墓室被冲垮,四周都是一片黄泥,什么都没有了。
容商渊站在危险至极的悬崖边上,看着下面冷风涔涔如同猛兽之口的深涯,胸口就像破了一个大洞。
英俊憔悴的面上,带着沉重的哀恸。
心,像是要碎掉了一样。
阿彬跟着容商渊一起来的,阿诚虽然脱离危险出了重症病房,但受伤严重,还需要住院治疗。
他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让阿彬好好看着容商渊。
亲眼看到自己的爱人被炸死,这对任何一个人来说,都是种致命的打击!
陆一帆实在是太狠毒了!
让容商渊亲自选择,林芊画和豆豆之间,只能活一个。
无论选谁,对容商渊来说,都需要承受心理与身体上的痛苦与折磨。
从他做出选择的那刻开始,一直到他生命终结的那刻。
他都没办法原谅自己!
他只能生生世世活在痛苦里!
陆一帆的报复心,太过可怕了。
林芊画炸死了,可死的,又何止她一人?
容商渊早在做出选择的那一刻,心就跟着她一起去了!
阿彬看着黑暗中站在悬崖边上,好似随时都会跳下去的容商渊的身影。
以往他的脊背那般笔挺,而如今,看上去甚至有些佝偻了。
“林芊画,林芊画……”
不知道过了多久,阿彬听到容商渊低沉嘶哑的嗓音在夜风里徐徐响起。
一声接一声,带着来自内心深处的哀沉和钝痛。
他双腿跪了下来,阿彬甚至听到了石膏碎裂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