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老走过去,安慰梁老,口中还不忘说道,“你这臭小子,不是说别伤害他吗,你自己手臂有大碍吗?”
“不是我,是那个女人!”敏硕赶紧申冤,又坐实了慕诗蛇蝎心肠的事实。
这边又进来十多个人,都穿着深蓝色衣服,看来是吴老带来的人。
敏硕才知道,爸爸暗中安排了人,这一场戏,还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他确实嫩的很。
此时,天空飞下一人,他轻盈落地,敏硕认出来,正是自己的叔叔,吴越瀚。
原来,他依旧这么年轻、身手矫捷,和在那次循环中看到的那位有些苍老的人,差别很大。
“梁瑾墨死不了。”John冷淡地说了一句,像是看透一切。
吴老还是看不上他这种虚张声势的德行,出场方式也太戏剧化了,从年轻时就这样爱红尘喧嚣,如今成熟稳重了该收敛锋芒,但他却不是这样,还是纵情快意,由着性子。
警察局的人此时已经进场,他们对着吴越瀚点点头,将慕诗压了下去。
“等等!”韩广正此时却发出一个让人意外的请求,“让我最后再和她说句话吧,一日夫妻百日恩,毕竟同房了那么多年了。”
“啊?猫哭耗子假慈悲!”慕诗脱口而出,表情讽刺至极。
他这一举动甚至让慕诗都惊了,她接下来不忘抓住最后的时机羞辱他,耻笑道,“老韩,你真是个孬种,我杀了你的女人,还要杀你的女儿,你还能和我叙旧谈什么夫妻情分,让人笑掉大牙了。谁能信你如此虚伪的做派?!”
韩广正却一副情真意切之态,缓缓走到她面前,“还记得你青涩的模样,你穿着一身淡黄色的连衣裙,扎着个马尾辫,在一群男人中间打架,把我的电脑包抢回来。我那时候觉得你是个女侠。”
“我真是后悔认识你。”慕诗要绝了他的任何一点攀交情的心思。
“我本以为可以帮助你摆脱黑社会的背景,可以让你过正常人的生活,但是我高估自己了,我过不了自己这一关,也不是圣人,真能原谅你做的事。慕诗,我也喜欢过你,但是我承认,我受不了自己的女人睡过那么多男人。如果你要怨恨,就怨恨我吧,不要把仇恨升级到什么时代上。”
说到这里,慕诗眼神中那股子倔强正在瓦解,似乎他刺痛了她了。
“我知道你身世悲惨,你父亲狼心狗肺,你从小受到无数虐待,你们姐妹俩依附一个头目才镇住这个组织,拿下老大、老二的地位,多半也是因为你们舍得了尊严。但你们的痛苦只是个例,不是普遍的现象。我没什么资格指责你,毕竟我背信弃义、负你在先。我以为自己可以不在乎,可以改变你,但是我发现,我也是个需要救赎和帮助的人。所以对不起,希望你走好。这世界没有来生,也不能重走一遭,但愿你死前原谅自己、原谅这个世界吧。你本可以早点放下仇恨,但你却不肯。你非要与人为恶,你不是不能原谅世界,是不能和自己和解。而且要快,恐怕你时日无多了。”
说到最后一句,秀香隐隐觉得他父亲的表情轻微的变化了一瞬,转而又情词恳切。
秀香有些疑惑,她爸爸,难道同时爱两个女人吗?
现在,她既不恨他,也不爱他。
对她来说,他十分陌生、极其遥远,与她记忆中熠熠生辉的父亲判若两人。
高贵正义,却毫无亲情,她丝毫嗅不到父爱的滋味,只有冷飕飕的风吹着她的脖子,她如今才觉得,自己真是个孤儿了……
慕诗神色慌张的听着韩广正的话,她不相信他还有一点真心,明明是狡辩、分明是为自己开脱,她还是有一点被触动。这一触动,似有星火燎原之势。
不是说,到最后每个人都只是维护自己?
哪还有人真能为别人着想?
她狠狠遏制内心的一缕悔恨生根,带着痛苦的防备将他的好意拒之门外,就在她闭上眼拒绝他的感情和诀别时,韩广正忽然靠近她,在她紧绷而扭曲的脸上轻吻了一下,旋即他的手扶上她的唇,轻柔的擦了擦,就在她耳边说了句,“祝你一路走好。”
她的防备被彻底击碎。
虽然这是句莫名其妙的告别,她与韩广正之间的关系也不是依依不舍的鹣鲽情深,而是针锋相对、老死不相往来的世仇才是,但她开始怀疑这一切都是因为自己咎由自取,她才是个彻头彻尾的十恶不赦分子。
或许,他一直都是爱她的,她误会了他。
狭路相逢时,她总是觉得冤家路窄、必须鱼死网破的,或许他心里从来就有柔情蜜意、缱绻难分的依恋。
就在她正寻思着和他说一句温情的话,感觉明白了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时,心口忽然一紧,不由得舔了舔嘴唇,又咽下几口唾沫,将这阵心悸压了下去,她觉得不太对劲,但也说不出哪里出了问题。
“慕诗,多行不义必自毙。”警官压着她的时候还谆谆劝导,“你真该早日金盆洗手,早日投案自首,你管理的黑社会性质组织早就被我们警方掌握了,包括由你授意、对秀香小姐实施的绑架行为,也已经被我们完全掌握。你等着法律对你的审判吧。”
慕诗瞪大了眼睛,气愤不已,“我没绑架秀香,我只是绑架了林音,林音她——”
吴敏硕赶紧将林音抬上救护车,这才让警员医生随手给自己简易消毒、包扎,他不肯离开,还惦记着爸爸和叔叔呢。
还好陈涛毛发未伤,那个小助手虽然怂了点,但是能保住自己平安也算是一种本事。
秀香已经可以站立和行走,她已无大碍,当警员询问她是否要起诉梁瑾墨时,她摇了摇头,说,“暂时不,我还有事情没弄清楚,我先保留我的权利。”
警员有些不解的看着受害人,但考虑到她的身份便说,“这件事我们会为你保密,此类案件有追溯时限,但取证最好还是现在,你真的……不配合我们取证吗?”
秀香摇摇头,敏硕拧着眉,又不敢说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