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言在杨铭这里延误了一些进度,想到还是自己手里的案子要紧,赵言立马小跑去办公室查阅周文鸿的资料。没跑几步,此时赵言的手机震动了起来,他拿起手机一看,原来是看守周文鸿的同志打来的。赵言看着这响个不停的手机,心里感到一紧,不知道这个周文鸿又说了什么做了什么让人意想不到的事情。
“老王,什么事情,周文鸿怎么样了?”
“小赵,你快来市一院看看吧,刚才周文鸿突然身体抽搐,呼吸困难,我们赶快就把他送到这里了,这周文鸿出点什么事情,我一个人可承担不起对案子的影响啊。”
“好的,我马上到,老王,你先稳住自己,注意周文鸿周边的安保情况,周文鸿是‘5·17’的关键人物,别让别人在医院趁乱进一步威胁周文鸿的生命安全!”
赵言把周文鸿出事的情况告诉了阅岐,二人连忙赶到市第一医院。主治医生跟赵言简单说明了一下周文鸿现在的情况,在周文鸿身体的多个部位检测到癌细胞,这很有可能是癌细胞扩散的结果,这样的话,癌症基本上已经发展到了末期,随时都有可能要下病危通知书。听到这个消息,赵言和阅岐感到很震惊,从周文鸿的外表根本看不出这是一个病人,甚至是一个癌症末期的病人,精神饱满,身体无异样,这在赵言和阅岐的印象中,怎么着这也不应该是一个患重病的人应该有的样子。医生说这有可能跟他的个人意志比较强有关,或许他借助药物在强撑自己的身体,但是不管怎么样,他确实患有十分严重的癌症,乐观估计,也就是这两周的事情了,要赶快通知他的家属过来。
赵言和阅岐一直在病房外等候着,直到夜幕降临,周文鸿的状况才逐渐稳定下来,他们俩提在嗓子眼儿的心,终于可以放下来了。赵言看了一眼病房中已经睡去的周文鸿,打了哈气,跟阅岐说:“看来他现在应该没有什么事情了,今晚先让他好好休息吧,明天咱们过来再找他继续谈话吧。你联系咱们组里的同志,帮忙来这里值下夜班,做一下安保工作,我去跟刘队简单汇报一下现在特殊的情况。”阅岐回答道:“现在汇报是不是有点晚了,要不先别汇报,咱们看看情况再说。”赵言点了点头,说道:“也是,我们先把状况弄清楚再跟领导汇报,这样比较稳妥。那你就不用联系组里的同志了,今天晚上我在这里值班,你回去休息吧,明天早上过来的时候记得帮我带早点。”阅岐说:“我也留下值班吧,晚上如果真遇到点事情,你一个人肯定人手不够。”
深夜里,悠长的医院走廊特别安静,安静得有些可怕。走廊中,只有赵言和阅岐二人,看不到任何其他人的影子。赵言和阅岐二人轮流休息,现在轮到赵言值班,看到阅岐靠着椅背睡去,赵言把自己的衣服盖到了阅岐的身上,这几天阅岐跟着赵言四处奔波,高强度工作,虽说意志还在坚持工作,但是身体已经疲惫不堪了,阅岐这份敢做敢拼的劲儿,让赵言感到很欣慰,能跟这么一个愿意和自己一同真正做事的人成为同事,这是一件很幸运的事情。
值班不知道又过了多久,一看表,已经是凌晨3点27分了,此时的赵言也有些撑不住了,看着旁边的阅岐睡得正香,赵言没有舍得叫醒她。赵言自己心里想,他坐下来闭目养神一会,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吧,等自己坚持到5点,再让阅岐来值班。现在的赵言也十分疲惫了,本来就是眯一下眼,结果赵言再一睁眼已经是4点钟了。赵言想回头看下阅岐睡得怎么样,结果发现阅岐已经不在座位上了,赵言四处张望,没有发现阅岐的人影。“她可能是去卫生间了吧,这个阅岐,发现我睡着了也不叫我一下。”赵言小声嘟囔着。赵言站起来伸了个懒腰,转身往病房门口走去,看看里面的周文鸿现在怎么样。透过门上的玻璃,赵言发现本来应该躺在床上的周文鸿不见了,而且整张床彷佛没有人用过,被整理得非常整洁。看到这一幕的赵言觉得很不对劲,正准备要打开房门进去看看的时候,此时,突然有个人轻轻地拍了拍赵言的肩旁,赵言被吓了一跳,大叫了一声,转身靠在了身后的墙上,原来,拍赵言肩膀的人,正是是周文鸿!
“你......现在这么早......你不是躺在床上吗?”
“那你要不要进去躺一会?”
“我......我就不需要了,你要是不需要休息了的话,我给你去买早点,吃完了咱们尽快干正事。”
“不要急,有人不是还在休息吗......”
“还有谁在休息啊!”赵言看了看四周,还是没有什么人影,他把头伸到了房门的玻璃前,居然看到了阅岐笔直地躺在了那张床上,“刚刚不是没有人吗?阅岐刚刚不是上厕所了吗?”赵言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场景,猛地揉搓了几下自己的眼睛,发现里面床上躺着的人还是阅岐。赵言一回头,发现刚才在自己身边的周文鸿又不见了,而躺在房间里面的人又变成了周文鸿。汗珠随着赵言的鬓角缓缓地流了下来,正当赵言的精神高度紧张的时候,有人在来回推动自己的胳膊,赵言想看清楚这个人是谁,但是无论他怎么努力,自己的视线依旧很模糊,但听声音可以辨别,是个女人的声音,而且这个声音很熟悉,对,是阅岐的声音,一定是阅岐的声音!
“喂......喂!醒醒,你怎么流了这么多汗啊!醒醒!”阅岐一边推动着赵言的胳膊,一边小声说道。原来,这是赵言在做梦,他看到的一切都是自己梦中的场景。赵言被推醒后,看到眼前的阅岐还不自觉地向后靠了一下,回过神后,立马趴到门口的玻璃上观望房间内的状况。病床上,周文鸿还是静静地平躺着,呼吸均匀地在睡觉,看到这一幕,赵言深深地呼了一口气,悬着的心也算是放了下来。赵言看了下时间,现在刚好是凌晨4点整。
“你是不是太紧张了,一定是最近这几天的工作强度太大了,你又做恶梦了。我觉得,你还是继续休息吧,剩下的夜班我来顶着。”
“哎,天也快亮了,你想休息就再休息一下吧,睡不着的话,咱们俩就一起值班。”
“也行!你那边调查地怎么样了?我联系他前妻,但是怎么样都联系不上,我联系他们的家人,他们对周文鸿和他前妻的情况都不是很了解,他们说周文鸿两口子都很久没有回家了,也很久没有和家里联系了,他们还问我这两人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周文鸿家人这边可能已经提供不了什么有价值的信息了,现在只能重点调查周文鸿的社会信息记录了。我觉得,他的病情就是个不错的调查方向,我们可以重点查看他的就医记录,应该能发现很多有用的线索,这个工作我来医院之前已经告诉咱们小组的同事去做了,今天上班之后,应该就能有一些线索了。”
本以为当前的情况应该稳定下来了,可是没想到在房间内安静睡觉的周文鸿突然喊叫了起来,赵言和阅岐听到声音后,立刻进入到病房内,此时的周文鸿在地上蜷缩着,看的出来,这是他的病症发作了,疼痛难忍。由于病情严重,周文鸿被送进了ICU,在医生的全力救治下,他的命暂时保住了,但是医生也跟赵言说要赶快通知周文鸿的家属,周文鸿的病现在越来越不稳定,随时都有可能要了他的命。
“阅岐,通知他的家人了吗?”
“我昨天就通知了,但是周文鸿的家人现在定居美国,赶过来需要一定的时间,所以就没先和你说,而且......”
“而且什么?”
“而且......周文鸿的父母好像有些不太愿意来。”
“自己的孩子得了重病都不来看看,清楚为什么吗?”
“具体原因不是很清楚,不过根据我昨天查到的档案信息,很有可能是因为周文鸿母亲改嫁的原因。周文鸿十岁的时候父亲出车祸去世了,三年后,他的母亲带着他改嫁,由于他的继父不喜欢周文鸿,整个改嫁过程反复了很多次,即使最后他的继父答应了这门亲事,在生活中他继父对周文鸿也比较冷漠,甚至还会动手打骂,惊动当地的派出所,在这样的情况下,周文鸿的母亲非但没有帮他撑腰,给予他更多的爱护,反倒是认为周文鸿是个扫把星,他的母亲过不上幸福的生活,全都是因为自己生了一个不该生出来的儿子。在这样的家庭背景下,对于一个病入膏肓的儿子,我猜很有可能就不会来了。”
阅岐说完了这段话,周围的气氛变得低沉了很多了。一边要用严谨的态度对待案子最有可能的凶手,一边同情他的残忍遭遇,这两种心情交织在一起,使得对周文鸿的感觉变得更微妙了一些。静谧的氛围被一声刺耳的微信提示音打破,赵言还来不及感慨眼下的事情,马上掏出了手机,原来是负责调查周文鸿社会背景信息的同事传来了消息。根据调查,周文鸿在他读博士的时候就确诊得了肝癌,多年来他一直坚持独自去医院治疗,而且治疗的效果很不错,因此他才没有荒废自己的学业。临近毕业,他的癌症已经痊愈,医院恭喜他最终战胜了病魔,而且自己的博士论文也通过了答辩,可以顺利博士毕业,这可谓是双喜临门。
不过,这件事情存在一个可疑点,在他读博上学期间,治疗疾病是需要大量经济支出的,他的背后应该有良好的经济基础来支持他的治疗,可根据对周文鸿的初步了解,周文鸿在校期间的主要收入来源是学校各类对研究生的政策补贴、奖学金、科研奖金以及他父母的定期汇款,如果仅仅只有这些经济收入,是远远不够支付他的治疗费用的。顺着这个疑点继续调查研究他的就医记录,不难发现每当有数额较大的医疗费用支出时,他都采用现金结算的方式,他的这些钱没有经过银行卡这一环节,这几十万、上百万的现金是哪里来的,这成为了另一个关键的调查方向。结合银行、医院以及手机通信商提供的信息,原来周文鸿有一个备注为“明天”的微信好友经常在经济上帮助他,而且帮助他的方式就是在线下给他大量现金,他们约定好一个碰头的地方,然后“明天”把钱送给周文鸿。周文鸿是如何结实这位神秘好友的,利用聊天记录无法考证,这位神秘好友为什么给周文鸿提供大量的现金帮助,有什么企图,仍需后续的调查。在这些现金的帮助下,周文鸿完成了各项昂贵的治疗,算是捡回了一条命。博士毕业之后,周文鸿顺利跟他的前妻陈临结婚,生活越来越好,人生越来越完整。直到那时,周文鸿得病的事情他家里没有一个人知道,如果不是他婚后病情复发,可能他的家人这一辈子都不会知道这个秘密。
婚后几个月,周文鸿的身体又开始感到异常了,去医院检查后,医生告诉他原本正常的那部分肝,也出现了癌细胞,而且病变程度相比之前更厉害。为了不让家人知道真相,周文鸿只能继续寻找“明天”的经济援助,偷偷去医院拿钱换命。但是这次病情恶化得很迅速,根据周文鸿的就医记录,各种医疗手段无法都无法根治他的疾病,上天没有眷顾他两次。周文鸿只能靠放化疗来暂时延续自己的生命,但也只是短暂延续而已,他的身体逐渐出现异态,没过多久,他的前妻陈临就发现了他得病的事实,这也许是周文鸿和陈临离婚最主要的原因。可能是周文鸿祈求过陈临不要把事情的真相告诉过别人,反正到目前为止,周文鸿的家人对他的病情一无所知。周文鸿的病情夺走了他了一切,没有了婚姻,没有了工作,没有朋友,他只有曾经帮助过他的“明天”。
赵言怎么都想不到,自己眼前的这个“犯人”为什么要说自己杀人,虽说没有直接的证据证明周文鸿没有杀人,但是在这些间接证据以及赵言的个人感觉引领下,赵言敢肯定病房中躺着的人一定不会是杀害于虹嘉的凶手,甚至他也没有杀害河边的那个女人。周文鸿为什么要拖着自己的病体承认自己是凶案的谋划者与实施者,为什么要当这个替罪羊呢。赵言透过病房的玻璃深深地望着在房间内躺着的周文鸿,而我们透过玻璃,可以从赵言的眼中看到无尽的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