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获奖证书
鬼马星2025-11-07 15:0510,290

  “嗨,老朋友!”简其明还是一如既往地热情,看见林仲杰到访,他从丝绒沙发上抬起臃肿的身体张开双臂朝他迎过来,“你来得真是太好了,我一个人正闲得无聊。”

  “你在干吗?”林仲杰觉得自己问得多余,只要看看摆在茶几上的法律文件就知道,他正在准备某件案子,“又有了一个新案子?”

  “无聊的案子,一个女职员离职时跟上司发生了冲突,两人关起房门在里面打了一架,结果两败俱伤,一个伤了腰,一个脑袋开了花。”简其明走到酒柜前,为老朋友倒了杯饮料。

  “你替谁辩护?”林仲杰接过饮料,将公事包随手扔在沙发的一角。

  “那个倒霉的女职员。”

  “胜算有多少?”林仲杰心不在焉地问道。

  “百分之百。”简其明得意地说,“所以我才说这是无聊的案子。”

  两人都沉默了下来。

  “你是不是有事要问我?”简其明在他对面坐下后问道。

  “你儿子最近在忙什么?”林仲杰冲口而出。

  跟简东平通完电话,林仲杰感到有些不安,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按理说,逮住袁桥后,他应该高枕无忧才对,但简东平的一席话却让他心里七上八下,浮想联翩,不错,袁桥还没有招认,很多事仍然无法解释,有时候他也不免对自己产生怀疑,但是这怎么可能呢,不是他又是谁呢?

  这几天,林仲杰的脑子里不断思索着简东平那天晚上说的话,他提到的那两个人究竟跟这案子有什么关系呢?他的结论,所谓的结论又是什么呢?毫无疑问,这小子隐瞒了他很多事,林仲杰想知道的是,他的葫芦里究竟卖什么药。

   “不知道。”简其明直截了当地说。

  “你怎么会不知道?”这回答令林仲杰很不满意。

  “你可别告诉我你儿子会把自己的行踪对你和盘托出。”简其明轻轻摇晃玻璃杯中的酒。

  “他前天晚上给我打了个电话,你知道吗?”林仲杰不想跟简其明斗嘴。

  “不知道。”简其明的脸上现出感兴趣的表情,“他跟你说了什么?”

  “他问我要那个租房给神秘女人的房东的电话,然后又说了一些莫名其妙的话,听他的意思,他最近好像找到了不少有趣的东西。”

  “是吗?”简其明抬了抬眉毛。

  “所以我想问,最近他究竟在忙什么?”林仲杰盯着简其明,“他究竟找到了什么?”

  简其明略微考虑一下。

  “我只知道,有一天他从外面带回来一大堆资料,然后就一个人躲在自己的房间看了好几天,他没告诉我那是些什么东西,这小子口风紧得很,不过我想大概跟你们的案子有关系,后来他好像又到雨花石公寓去过几次,大概又是找邻居聊天,对了,有一天,他还跟我提起过那个旅馆服务员的同居男友。”

  “陈伟刚?”林仲杰很吃惊。

  “大概就是这个名字,他好像去找过那个人。”

  “他找陈伟刚做什么?”

  “当然是为了查案喽。”

  “也就是说,你也不知道他在搞什么名堂。”

  简其明点了点头。

  “不过,我猜他肯定挖到了什么。你知道他们这些干记者的,不到最后一刻是不会公布自己的消息的,这才是他们的生存之道。好了别提他了,还是来说说你的网中之鱼吧,怎么样?他招认了吗?”

  林仲杰摇了摇头。

  “还没有?”简其明再度问道。

  “他不承认自己杀了人,只承认在房间的床底下捡到李今的项链。”

  “太没说服力了。”

  “我想如果真的是他做的,他最后总会招的,这只是时间问题。”

  简其明疑惑地看了他一眼。

  “为什么说如果,难道你怀疑不是他干的?”

  “的确,说这个人渣会杀人我一点都不吃惊,但是我总觉得缺了点什么。如果是他杀了李今,那么陈剑河在这里面扮演什么角色呢?他为什么要跟他姐姐承认是他错手打死了人呢?当他从报纸上得知李今被杀的惨状时,他为什么不站出来?他又为什么要跟袁桥在旅馆见面?我实在猜不透。”自从逮住袁桥后,这些问题就一直困扰着林仲杰,他并不是怀疑自己判断失误,但是这些问题的确需要合理的解释,不然这个案子就不能算完。

  “你认为袁桥是趁陈剑河离开后才溜进房间杀死了李今,是不是?”简其明脸上露出思索的表情。

  “对,只能是这个时候。”

  “我也觉得合情合理,在他接到李今的短消息兴冲冲赶到家时,却发现自己再次被这个女人骗了,像他这样容易冲动的人,很可能会立即决定实施报复。”

  “对,我也这么想。但问题是陈剑河是什么角色?”

  “会不会是这样呢。”简其明的眼睛滴溜溜地转,“当他发现自己受骗后,他就回房间取来两罐加入迷药的咖啡貌似热情地请陈剑河和李今喝,等他药倒他们后,他故意将李今的衣服都脱下,造成李今被侮辱的假象,然后他等陈剑河醒来后,就谎称是陈剑河企图侵犯李今,记得吗,尸体被发现时,她的确衣衫不整,陈剑河在迷迷糊糊当中接受了这个现实。后来袁桥可能借李今要找陈剑河算账为理由,支开了陈剑河。等陈剑河离开后,他就动手杀了李今。”

  “那么陈剑河要对他姐姐说,他打了李今呢?如果照你的说法,他应该求他姐姐帮其咨询性侵犯方面的法律条文才对。而且,如果是喝了他的咖啡后产生的问题,那么很明显就是他的咖啡有问题,他该如何向陈剑河解释这一点?”

  “他完全可以说他不知道咖啡有什么问题,这很好搪塞,至于你说的第一点,别忘了,他姐姐比他大15岁,对他来说,那女人跟他的妈没两样,当儿子的怎么好意思跟妈说自己企图强奸一个女人呢?何况陈剑河这个人本来就很少跟他的姐姐说心里话。”简其明想了一想后,又说,“当然,还有一种可能。”

  “哪种可能?”

  “袁桥告诉陈剑河,当陈剑河在跟李今拉拉扯扯的时候,李今不慎跌倒,这造成了她头部受伤使之昏迷。”

  林仲杰注视着简其明,渐渐被他的话所吸引,但是,他突然想到一个问题:“他凭什么这么相信袁桥?难道任何一个人说他对某人意图不轨,并施以暴力,他就相信了吗?面对如此重大的指控,他难道不该好好想一想吗?”

  “也许袁桥丢下咖啡后,就找了个借口离开了他们的房间,然后等他们昏迷不醒后才回到这个房间脱下李今的衣服,推醒陈剑河。这让陈剑河感觉事情发生的时候,袁桥的确不在房间里,然后他可能绘声绘色地告诉陈剑河他‘看见’的一切,为了让陈剑河相信,他还可能杜撰了一些情节,总之,他最后说服陈剑河他只有立刻离开才是逃脱罪责的最好办法。你觉得怎么样?”

  “怎么说服?”

  “这很容易。他只要设法让陈剑河相信,假如他离开,李今就无法证明他曾经企图对她做什么。他只要说李今是个人尽可夫的女人,没人相信她会被侵犯就可以了,我们知道李今的男朋友的确很多。他也许还会冒充智多星给陈剑河出主意,比如他可以说,只要为李今穿好衣服,李今就没办法告他意图强奸,因为强奸根本没成功,而且衣服也没有撕破的痕迹,所以也就没有任何证据可以证明。她要找他的麻烦,只有利用她头上的伤。袁桥说服陈剑河,李今可能根据这一点来控告他殴打她。”

  林仲杰并不信服这种说法。

  “如果陈剑河当时确定李今是可以醒过来的,而且他相信自己真的意图侵犯李今的话,那么他应该知道无论他是否选择逃开,一旦李今醒过来,他都无法逃脱,李今总不会丧失记忆吧。”林仲杰说。

  “女人很可能为了面子而隐瞒被性侵犯的事。”简其明仰头靠在沙发上,“如果她知道不可能在这一点上告倒对方的话,的确可能另辟蹊径。”

  “真的会有这种事?”

  “这样的例子并不少见,很多在办公室受到性侵犯的女职员后来要么忍气吞声,要么就是找别的办法报复。毕竟关起门来,谁能说得清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别说只是摸摸碰碰,就算是真刀实枪地干一场,也没办法说一定存在强迫,法律是讲究证据的。”简其明朝林仲杰邪恶地一笑。

   “那好,就算陈剑河最后被袁桥说服,那么当他从报纸上看到李今被捅成了马蜂窝还被割了舌头,如果这些事不是他干的,他为什么保持沉默?”林仲杰喝了一口饮料。

  “他担心自己一现身就成为替罪羊。他自己当然很清楚,这样匆匆忙忙地离开,实在太让人生疑了,所以我想,尽管他心里七上八下,但权衡之后还是决定静观其变。我猜他肯定曾经联络袁桥,想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袁桥可能约他出来,并且答应告诉他一切。这就是他为什么会莫名其妙跑到那家小旅馆去的原因。”简其明旁若无人地把脚搁在面前的茶几上,十分有把握地说。

   “不错,这理由的确能够将陈剑河骗出来,”林仲杰同意这种说法,之前他也曾经想到过,“但袁桥是怎么令陈剑河写下那封遗书的?那确凿无疑是陈剑河的笔迹,袁桥不可能代笔。”

  “我想答案只有一个,袁桥告诉他,当陈剑河离开后,他发现李今已经死亡。而当他发现这个事实后,也马上就离开了,所以他对那些刀伤一无所知。在他们谈话的过程中,他可能一再强调无论陈剑河是否自首,最后偿命的总是他。这足以让敏感脆弱的陈剑河精神崩溃,所以他才会写了这么一封信。”简其明发表完自己的高论,发现林仲杰若有所思地注视着他,不禁好奇地问:“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陈剑河的智商究竟有多高?”

  “什么意思?”

  “在你的故事里,他简直笨到家了,不是吗?”

  “你是在怀疑我的推论吗?”简其明坐直了身体。

  “故事听上去还蛮合情合理的,就是太戏剧化了,我不敢相信一个脑筋正常的人会在自己毫无印象的情况下,完全听信另一个人说自己杀了人,而且他们两人也不是什么深交。”林仲杰想了一想又说,“我倒觉得,如果事情正好相反,也许更可信。”

  “正好相反?”简其明不解地看着他。

  “如果你的故事中,两人的角色互换,也许更加可信。如果陈剑河告诉袁桥,他看见袁桥企图强奸李今,并最后杀了李今,袁桥没准会相信,因为他知道自己是什么样的人,他很可能因为情绪失控做出可怕的事。”

  “有点道理。”简其明慎重地点了点头。

  “所以也可能是这样的。”林仲杰终于说出了自己的推论,“陈剑河想约李今谈事情,结果被袁桥看见,于是他立刻冲进去跟李今理论,两人进而发生了冲突,结果李今被推倒,因为头部受伤她昏了过去,这时,外面有人敲门,是郁洁,她正在找李今,她问陈剑河李今在不在他那里,陈剑河为了息事宁人,便告诉郁洁,李今已经离开了。郁洁走后,袁桥和陈剑河商量如何应付李今醒来后的状况,最后陈剑河可能建议袁桥留下来等李今醒来后向她道歉,袁桥不同意,于是两人一前一后离开了那个房间。为了帮助袁桥,陈剑河在公寓对面的电话亭(我发现那里的确有一个电话亭)打电话向姐姐咨询有关打人致伤后的法律问题,他没有手机,只能这样,他有可能借口说是自己做的,他以为这样就能让他的姐姐努力为其打听。别忘了,他姐姐说接到他的电话时,他的声音显得很平静,如果不是他做的,他当然没必要慌。”

  “然后呢?”

  “他在打电话的时候突然看见袁桥再度进了公寓,这次袁桥可能走的是后门,也就是楼梯门,而且看上去很愤怒,这令他感到不安。于是他在当晚7点的时候,要求他的姐姐去公寓探访一番,结果听到了李今的死讯。他怀疑是袁桥做的,但是又不敢确定,这个时候他还面临另一个难题,那就是他跟他姐姐说,是他动手打了李今,他不知道该怎么把谎说下去。也许他主动跟袁桥联系过,但后者否认了自己杀人。”

  “老兄,你简直比我还会编故事,”简其明对他的说法嗤之以鼻,“如果你说的是真的话,陈剑河根本不可能沉默这么久。”

  “还有另一种可能,李袁二人在陈剑河的房间里争吵不休,这让陈剑河不胜其烦,于是为了作弄两人,他假意劝说他们,并请他们喝咖啡,迷药当然是他早就准备好的,在那种情况下,那两人根本不可能注意到咖啡里有什么古怪。他这么做很可能纯粹只是为了开个玩笑,你儿子告诉我,陈剑河是个搞恶作剧的专家,但不料李今昏倒的时候撞到了桌子,头部出血,这让他一下子着了慌,于是他就匆匆离开了自己的房间。”林仲杰见简其明脸上出现了思索的表情,于是他继续说下去。

  “紧接着,他就匆匆忙忙地给他的姐姐打电话,打听殴打致伤的法律条文,由于他的确不知道他们醒来后会发生什么,所以指派他的姐姐去雨花石公寓探个究竟,结果却发现李今死了。他想到了李今头部的伤,自然以为很可能是自己所为,但他还不确定,后来看了报纸后,更加怀疑另有凶手。于是,他联系了袁桥,袁桥答应跟他见面,陈剑河告诉袁桥自己打算自首,并且指出是袁桥杀了李今,他可能还谎称自己看见了,这一招很灵,袁桥马上就相信了。他也许默认了自己的罪行,并表示要忏悔,接着他借口自己的手在跟李今搏斗时弄伤了,请求陈剑河代自己写一封信给李今,陈剑河觉得这次事件是自己错在先,所以就真的写了那封信。别忘了,他并没有在最后署上自己的名字。”林仲杰盯着简其明,观察他脸上的反应。

  简其明沉默了一会儿,问道:“这似乎也说得通,只是那封遗书写得如此古怪,好像不是在向李今忏悔,倒像是在埋怨她。”

  “陈剑河本来就跟别人不一样,也许他真的有点怪李今。”

  “还有一点,他为什么约李今见面?”简其明问道。

  “这一点恐怕只有他们两个人自己知道了。”林仲杰无可奈何地说。

  “照你这么说,案子跟那次集体愚弄事件毫无关系喽?”简其明回过头来注视着他。

   “有一点关系。可能是那两个人在争吵的时候,陈剑河突然想到上次被愚弄的经历,于是他打算以牙还牙。”林仲杰说,“这样是最合理的了。”

  “这倒的确合情合理。”简其明站起身踱到房间的另一头,然后回身朝咧嘴一笑,“但是,证据呢?”

  林仲杰无语,这是他的要害。

  “到目前为止,关于袁桥,只有项链和他到过现场的证据,张兆勇说看到他的公事包,而且他自己也承认了。”

  “都是间接证据。”简其明指出。

  “不错。”林仲杰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他什么都不肯说吗?”

  林仲杰默认。

  简其明从房间的另一头踱了回来。

  “会不会真的不是他?”简其明突然说。

  “那会是谁?”

  “我觉得每个人都有可能,郁洁、张兆勇、王盛佳,再加上那个吴立帆。”简其明颇感兴趣地说。

  “吴立帆可以除外,他的确有不在场证明。”林仲杰提醒道。

  “好吧,先把他放在一边。我们先来说说那个瘦女孩郁洁。”简其明在屋子中央站定,气定神闲地说,“她也有很明显的动机,她知道李今当天下午要跟自己的男朋友约会,而且那个男人打定主意要去见李今,想想她会有多气。她很可能回到公寓之后,真的去敲了陈剑河房间的门,她问他李今在不在,要知道,没有人听到陈剑河的回答是什么,我们听到的只是郁洁的一面之词,很有可能他说李今就在他的房间……”简其明的眼睛闪着兴奋的光芒。

  简其明提到的这点,林仲杰也曾经想到过,但是,他始终觉得跟郁洁相比,袁桥的可能性更大,因为他见过医院里的华青。不过,既然故事已经开了个头,为什么不接下听听呢?

  “郁洁回到自己的房间拿来两罐加了药的咖啡,提议要请两个人喝咖啡。她可能仅仅跟他们聊了几句,就像她说的,她也许问李今关于那条裙子的事,得到李今的回复后,她马上就离开了那个房间,几分钟后,她借口仍找不到那条裙子,再度回到陈剑河的房间,却发现李今昏倒在地……”简其明津津有味地说。

  “陈剑河则毫无反应地站在一边,他很可能并没有喝咖啡,”简其明津津有味地说道,“他也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郁洁看到这个场面,马上就先发制人指责陈剑河在咖啡里加了东西,陈剑河很惊慌,他一个劲地否认,最后他终于说服郁洁自己什么都没干,于是郁洁假装好心地给了他一个台阶,说也可能是咖啡本身出了问题。然后他们两人开始商量怎么解决这个问题。郁洁认为李今醒来后一定会找陈剑河算账,为免她醒来后乱猜疑,她建议陈剑河离开,而她也回到自己的房间,她也说,等一个小时后,李今醒来后会自己回房间,到时候她会向李今解释是咖啡本身出了问题,她可能还向陈剑河要来了房门钥匙,以便随时观察李今的动向。”

  “接着等陈剑河走后,她就杀了李今,并且伪造了现场。后来陈剑河跟郁洁想办法见了面,郁洁一定会说她在房间里等了很久李今一直没回来,于是她就到陈剑河的房间去想看个究竟,但她发现李今已经死了。她有可能说自己并不知道是谁捅了她那么多刀,但她会吓唬他说,警方很快就会调查出当天下午李今是受他之约去他的房间的,而且有人看见他匆匆地逃走,所以即使他自首也没用,警方一定会认定是他,然后她可能建议他逃走……”

  “但陈剑河是个悲观主义者,他突然感到自己已经走投无路,于是打算自杀,在那种情况下,他写下了那封遗书。”简其明咀嚼着自己所说的话,然后点了点头说,“很合情理。”

  “有什么用?同样没有证据,除了有人证明她曾经回过公寓,以及她有杀人动机之外,什么都没有,不过,她的确有充足的作案时间。”林仲杰说。

  “是啊,谁都有可能。”简其明没有理会他,继续说道:“虽然袁桥看上去最不讨人喜欢,不过,也许凶手真的未必是他。”

  “这是因为你没见过他女朋友的那副惨相,如果有一个人会这么疯狂地攻击一个人,那就是他。”林仲杰很确信这一点。

  “我承认他是个施虐者,但那并不表示,在那群人中没有第二个有着相同倾向的人。他可能隐藏得更好。”简其明阴险地朝他一笑。

  “谁?”

  “任何人。”简其明耸了耸肩。

  “你这是毫无根据地瞎猜。”

  “好了好了,我们别再争了,还是再来分析分析另外两个人吧。先来说说张兆勇,你说他的确没有作案时间,我压根儿不同意。”

  林仲杰仍然这么认为,不过,现在他打算先把这个想法搁在一边,听听简其明的高论。

  “好吧,我们假设他是个快枪手。”林仲杰一边吸烟,一边看着简其明。

  “好,我们就假定他是个快枪手。”简其明踱到他面前坐下,“他回来后,听到陈剑河跟李今在房间里说话,话题中也许牵涉到了他借李今的那笔钱,李今她或许还说了要报警之类的话,这让他突然意识到自己正处在危险中,那笔钱他根本就还不出来,他当然也不想坐牢,于是他突然想到,只有干掉这个女人才能让自己摆脱困境。他走进陈剑河的房间,请他们喝咖啡,咖啡里当然本来就加了药,李今喝了之后马上就昏倒了,她的头部因为撞到桌角开始流血,陈剑河为此非常惊慌,他马上指责张兆勇耍诈,但张兆勇一定会否认自己在咖啡里下药,也许他还假装自己也喝过咖啡,他推说李今昏倒很可能是因为她本身有病的关系,由于陈剑河怕血,张兆勇提议由他来想办法为其止血,他让陈剑河先离开,对此陈剑河可能求之不得,所以他就真的先走了。随后,就像我们知道的,张兆勇杀完人后,很快也离开了现场。”

  简其明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你一定会问,如果这样的话,那么陈剑河为什么会以为是自己杀了李今呢?我想最大的可能就是在李今昏倒的时候,陈剑河做了什么不妥的动作,使之撞到了桌脚。比如他想去扶她,结果却推了她一把,在那种状况下,很可能会发生这样的事。没准张兆勇就抓住这点不放,这让陈剑河越来越确信是自己造成了李今的受伤。所以他才会打电话给他姐姐求救,又让他姐姐去雨花石公寓一探究竟。”

  “当他知道李今死了之后,他可能以为是自己误杀了李今,但后来看了报纸之后,他为什么还不站出来?他完全可以把事情说清楚。”林仲杰问道。

  “他可能根本就不信任警察,他知道自己是嫌疑犯,他觉得自己贸然站出来等于自投罗网,所以他想自己先把事情弄明白后再说。他跟张兆勇见面后,张很可能骗他说,自己在为李今止血的过程中,发现李今已经死亡,至于谁割了她的舌头,他完全可以说自己不知道,他可能还告诉陈剑河,这件案子无论他们两个怎么辩解,都脱不了干系,于是陈剑河感到很绝望,他只能选择自杀。”

  “你的话里有一个很大的漏洞。陈剑河是四点三刻左右被看见离开的,而张兆勇是五点二十分左右被人看见进入大楼的,也就是说,张兆勇到公寓的时候,陈剑河已经离开有四十分钟了,他们两人根本见不上面。而且,别忘了袁桥回来过,如果他没杀人的话,那么他应该看见陈剑河把李今抱上床。”林仲杰说。

  “没什么不可能,他也许一共进入大楼两次,第一次是杀人,第二次也就是五点二十分那次,他回来的目的就是为了让别人看见他,证明他是五点多回来的。要知道四、五点钟这段时间在人们的概念里是很容易混淆的,也许人们根本说不清楚确定是什么时间看到他的,但要找证人的话,四点和五点却有很大的差别,四点钟的时候人很少,也许真的没人看到他,但五点多就不同了,人们陆续下班回家。我想他不能确定第一次是否真的没人看见他,所以他干脆来个二进宫,干脆承认这个回过公寓的事实,其实他就是要让别人以为他是5点20分回来的。因为没人想到他会回来两次。”简其明喝了一口酒,露出享受的表情。

  “还有个问题,张兆勇为什么不当场杀死陈剑河,却要留着这个麻烦?”

  “他可能本来打算药倒两人后,先杀了李今,再嫁祸给陈剑河,但陈剑河没喝咖啡,所以他当然只有改变计划。我不认为张兆勇是那种会面对面跟人厮杀的人,他明白他在体力上未必能占上风,所以他一定会采取对他自己而言更有把握的方法,那就是欺骗。我想他一定有办法让陈剑河相信是自己杀了人,欺骗是他的拿手好戏。”

  “再说袁桥,他通过门缝只能看到房间的一个角落,张兆勇站在房间的另一边,他很可能看不见。”

  有这个可能吗?林仲杰仔细一想,倒也觉得不是不可能,接下来的事,很可能就是万念俱灰陈剑河最终知道自己无法逃脱,只能写下遗书,服毒自杀,要找到毒鼠强并不是很难,当然很可能是张兆勇为他找来的。

  “再说说那个心直口快的王盛佳。她曾经亲口承认自己很讨厌李今,也许这种讨厌在她跟吴立帆谈恋爱之前就已经非常强烈了。你知道吗,王盛佳跟很多女孩一样,有嘴馋的坏毛病,她经常偷吃李今买回来的零食,这是她自己承认的。”

  林仲杰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件事,一定又是简东平从王盛佳嘴里掏到的,他实在难以想象,这种小事也可能会引发残酷的谋杀。

  “你认为她会因为偷吃了对方的零食被李今责骂而决定杀了她?”

  “这有什么不可能的。一言不合足以引发残酷的谋杀。李今如果当着别人的面,骂得很难听,当然可能就会引火上身。”简其明抬了抬眉毛。

  林仲杰歪着头看了老友一眼。

  “好吧,我洗耳恭听。”他说。

  “那天她是五点多才在商场中碰到老板的太太,所以在这之前,她有的是时间回公寓杀人。我认为她是四、五点钟回到公寓的,也许前一天,她就被李今骂过,所以她回到家后越想越气,她准备到李今的房间去找她理论,却发现她不在,但她肯定李今没有外出,因为李今的包还在她自己的房间,这时候她想起来,李今可能在陈剑河的房间。于是,她准备去陈剑河的房间看个究竟,恰巧,陈剑河很粗心地没有关上门,她很顺利地进入了那个房间。她发现李今倒在陈剑河的床上,头部出血,陈剑河可能真的是药倒了李今。王盛佳发现这是个好机会,她杀完人后完全可以把罪责推在陈剑河身上。于是,一切就这样发生了。事后,她约陈剑河见面,答应告诉他是谁杀了李今,她很可能同样说自己进入房间时,李今已经死了。陈剑河以为真的是自己要了李今的命,于是他决定以死谢罪。”

  简其明一说完,林仲杰就提出了异议:“陈剑河没有手机,当时他又住在他姐姐安排的秘密地点,王盛佳根本无法联络他,如果要联络,只能是陈剑河联络她,但如果是他跟王联络的话,那就表示他知道她曾经回来过,并认为她知情,但这就又推翻了你说的她回来时他已经离开的说法。”

  “也许她回来的时候正好碰到陈剑河离开。”

  “如果是这样,那么看见陈剑河离开的人应该也会看见王盛佳,但是他很明白地说,他只看见陈剑河。而事实上,没有人看见王盛佳在那个时间在公寓里出现。”林仲杰说。

  “也许她看见陈剑河的时候,还没有穿过马路,也就是远远地看见。”简其明眯起眼睛说。

  “如果距离较远的话,首先陈剑河不一定会注意到王盛佳,其次即便注意到她,他也不能肯定她一定会在那个时间回公寓。如果他不能肯定她会回公寓的话,他怎么会冒险跟她联系,而且是在同意自首之前?要知道那时候他可是逃亡之身。再退一步,就算他认为王盛佳看上去是准备回公寓,他又怎么能肯定她会去他的房间?毕竟,他们又不是住在同一套公寓里,他怎么能肯定站在马路对面的王盛佳知道他房间里发生的谋杀的真相呢?”林仲杰注视着老简其明一迭连声地问道。

  很明显,这些问题让简其明难以回答,但作为律师,他总有办法让自己摆脱窘境。

  “我只是想说,什么可能性都有。”简其明若无其事地说。

  “这点我同意,但我还是认为袁桥的可能性最大。”

  “你应该已经搜查过他的住所了吧,有没有在袁桥那里发现毒鼠强、迷药之类的东西?”

  “没有。即便有,他应该也不会留着吧,那也太蠢了。”林仲杰仰头躺在简其明家软绵绵的皮沙发上,这案子让他脑袋发胀,筋疲力尽,他很需要闭上眼睛,好好休息一下。

  过了很长时间,他才听到简其明说:“其实凭现在的间接证据已经可以控告他了,他的确占有了被害人的财物,而且还准备逃跑,并且还有暴力伤人的前科,我觉得已经可以了。不一定要等他招供,他可能永远都不会招供。”

  当然,这点林仲杰也明白,但这不是他的作风。这么多年来,在他办理的那么多案件中,他从来没有利用警方的威势让嫌疑人勉强认罪,他认为那反而是一种承认自己在智力上无法与对方抗衡的示弱表现,他喜欢凭借自己的能力找到充分的证据,让对方心服口服,他认为只有这样才能体会到较量的乐趣。

  所以,他没有搭腔。

  

  信件

  寄信人:张白萍

  收信人:简东平

  时间:2005年10月27日

简先生:

  上次你请我为你找的那封举报信我已经找到了。很幸运,校长并没有将这封信销毁,事隔多年,他仍然清楚地记得归档的地方。我把你告诉我的事大致跟校长陈述之后,他表示愿意帮忙,并且很快就将这封信给了我,(我也是第一次看到这封信,没想到这封信这么短)我随信附上,但愿这能对你的工作有所帮助。

  另外,我应你的要求已经跟萧广明的前妻汪萍打过电话,她对你想去拜访她的事,倒没有表现出明显的反对,她只是说,如果你去她家里跟她谈的话会让她十分为难,想必你也能够理解她的处境,她当然不希望在自己的新家谈论前夫的往事。所以我建议你跟她另外约一个合适的地点见面。

  祝顺利!

  

   张白萍

  

举报信

尊敬的校领导:

  

  你们学校高一年级的历史老师是一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骗子!畜生!他打着人民教师的幌子,诱骗多位学生投入他的怀抱,满足他的兽欲!更可恶的是,在他的猎物中,既有男生,也有女生,这些天真的学生在求助无门的情况下,只能忍受他的百般蹂躏。他的罪行令人发指,罄竹难书!我这里有可靠的证据可以证明,萧曾经带多位学生上过宾馆,地点就在大本路28号红星旅馆,每个星期五晚上,他一定会去那里干他的好事!希望校领导们能尽快采取措施制止萧的恶劣行径,还学校一个干净纯洁的环境!

  

   一个知情人

   1994年10月5日

  

继续阅读:24.药贩子

使用键盘快捷键的正确方式

请到手机上继续观看

简东平系列2·暮眼蝶

微信扫一扫打开爱奇艺小说APP随时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