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在温州只有两年多的时间,石玉萍还是很快就习惯了这里的生活。要说也是啊,她现在的生活差不多就是当初设想的生活,甚至比当初的设想还要完美。当初她想的是到三十岁或者三十五岁只要有一套属于自己的两居室的房子,再买辆电动自行车,朝九晚五雷打不动按部就班地上下班,偶尔出门旅游一下,就心满意足了,而现在才二十多岁就拥有了装修气派的三居室,还有一辆红色的宝马,天天无需顶风冒雨辛辛苦苦匆匆忙忙地上下班,锦衣、美食、珠宝……要什么有什么,想去哪儿就去哪儿,人到了这分上还有什么不知足的呢?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实在有点过于清静了。
杨书生来过、闹过,但很快就过去了,她知道他彻底绝望了,再也不会来骚扰她了。后来的事实也证明了她的判断,杨书生确实再没来过,也没打过电话,连短信也没有一个。她的生活又像原来一样复归于平静。
石玉萍吁了一口气,开始考虑接下来的生活了。现在,妹妹石玉兰都已经有孩子了,妈妈白小满都替她着急了,开始一而再,再而三地催促。开始妈妈先是告诉她汇给她的钱收到了,紧接着就催她老大不小了,赶紧和书生把事办了,后来她不让再提杨书生了,满以为妈妈知道她和杨书生之间出了问题后就不会再紧三赶四地催她了,不料妈妈反而催得更紧了,到最后她火了,大声说,我自己的事情我自己会处理好的,城里不同于农村,不要再管了!并警告说,要是再催她就不接她电话了甚至不往家汇钱了!这才使妈妈不再喋喋不休地追问了,但时不时地还是会忍不住冒出一言半语来。
不过,实话说,要是真的一直这样下去还是不行的。她现在最担心的就是廖总了。虽然和廖总勾勾扯扯的一年多了,可她还是搞不明白廖总到底是真的喜欢她,还是像他自己说的在为自己的行为负责。就算是喜欢她,那他也可能会喜欢上别的女人,如果像他自己说的那样在为自己的行为负责,那责也负得够了。一句话说到底,廖总随时都有拋弃她的可能!当然,这并不是说,一旦廖总拋弃了她,她的生活马上就会陷入困境,她的银行卡上有足够的钱能让她把眼下的生活维持很长一段时间,可是之后她就再也不能坐享其成了,否则坐吃山空,之前的一切不过是镜花水月一场空。她当然可以再傍上一个男人,可对于第二个男人来说她已经是二手货了,一般男人很忌讳的,再说,第二个男人能像廖总对她那么好吗?难说。这么说来,最好还是能留住廖总。可是,怎么才能留住廖总呢?自己唯一拥有的就是青春了,而女人的青春是最靠不住的,时光会把它彻底带走。
那,怎么办才好呢?
石玉萍发愁了。发愁对石玉萍来说没什么好稀奇的,当初为上学焦虑不安愁容满面忧郁满怀是杨书生助了她一臂之力,后来丢了工作忧心忡忡郁郁寡欢是廖总帮她解了围。若是那样,又有谁来雪中送炭雨中送伞帮她的忙呢?当初上不了学如果没有杨书生的话,大不了像妹妹石玉兰或村里别的人那样出去打工,大家彼此彼此,谁也不会说她的;丢了工作如果没有廖总大不了换个地方,比如再回到江州,一样可以重新找到工作。可现在不同于以往了——以往失去的只是身份和环境,只要努力还是可以找回来的,现在失去的是什么?青春、童贞、名誉,而这些一旦失去了是怎么也找不回来的啊!虽然自己也因此得到了眼下优裕富贵的生活。
对于人们常说的凭借自己努力打拼去发家致富的神话,石玉萍从来就嗤之以鼻。那不过是痴人说梦自欺欺人罢了。看看爸爸石有元、杨书生这样成千上万的人哪个不是辛辛苦苦在打拼,可又有几个人发家致富了呢?
现在自己算是走了捷径,要紧的是要抓住眼前的一切。试想如果一个人手里从来就没有抓住什么也就算了,如果一个人手里已经抓住了珍宝,上天突然又要收回,那是个啥滋味?不是要了她的命吗?
不!决不能让这种事发生!
肩膀、胳臂、乳胸、腰肢、小腹……一切都是它们该有的样子,柔美、圆润、细腻……石玉萍仔细端详着镜子里自己曼妙的酮体不禁有些陶醉。刚才廖总打电话告诉她就要到家了,石玉萍放下电话就把自己剥了个精光。天热的时候,石玉萍都会像现在这样一丝不挂地在家到处走来走去。有什么关系呢?反正就她一个人,也不怎么有人来——就算有人来了也不打紧,除了廖总是不会有别人的,而这浑然天成的身体就是给他享用的,而他每次看到她早早为他热好的“菜”都会喜出望外激情勃发澎湃汹涌恣肆妄为一发不可收拾的。这话是从一个段子衍生而来的。笑话说一个女人打电话问老公想吃什么菜,老公说想吃你。老公说完就完了,没想到回到家看到老婆正赤身裸体地在跑步机上汗流浃背地奔跑着,大惑不解,问老婆在干什么。老婆说,你不是要吃我嘛,我怕冷了不好吃,在给你热菜呢。以后,廖总再打电话来就说要她把菜热上。
石玉萍看着看着,心里一动,一个念头浮了上来,孩子!对,孩子!这个发现让石玉萍大喜过望,不由跳了起来。可不是吗?女人能给予男人的除了身体还有孩子嘛。对男人来说,如果说女人的身体能替换的话,孩子却是怎么也换不了的,那是女人的骨肉更是男人的精血,他的身上有着女人和男人共同的血脉,男人和女人也因为孩子而交融在了一起,是永远都割不断抹不去扯不开的!
啊,孩子!
啊,宝贝!
怪不得人家都把孩子叫宝贝呢,真的是宝贝呢!
啊,宝贝!亲爱的宝贝!妈妈的宝贝!快点来吧,妈妈需要你,妈妈爰你!
那么,要个男宝贝还是生个女宝贝呢?什么都好啊,只要是廖总的骨肉就好啊!有了廖总的骨肉就一切都好了!不,廖总已经有了女儿,如果再有个儿子,他该有多惊喜啊!对,儿子!这样,廖总就成了儿女双全的人了,自己也就永远有了依靠了啊!
啊,儿子!
哦,儿子,亲爱的儿子,乖儿子,好儿子,妈妈的宝贝,妈妈的乖乖,妈妈的小天使,妈妈的小肉肉,妈妈的小心肝,快点来吧,妈妈想你,妈妈爰你!
宝贝儿子,你说,你来之前,妈妈要不要跟爸爸商量一下呢?
要?不要?哎呀,到底要不要嘛。要?真的要?你确定?宝贝儿子,你真的确定要?还是不要吧,万一爸爸现在还不欢迎你呢。你就不来?呵,你个小东西。可是,妈妈现在想见到你啊,怎么办呢?还是先不要告诉爸爸,等你来的时候,妈妈再通知爸爸,你说好不好?宝贝!哎,宝贝乖呢,好,那就这么办。放心,一切有妈妈呢。
既然做好了偷偷迎接宝贝的准备,那就不能再像往时那样了,看样子必须动一动手脚才行了。好在并不犯难,举手之劳而已。
过了不久,石玉萍就觉得有点不对劲儿了,恶心、呕吐,还有恹恹的,这是怎么了?以前从来没有这样过啊。食物中毒?不会啊,一直以来都是这样吃的啊,而且好几天都是这样,根本不像食物中毒的样子。那是怎么了呢?难道一是怀孕了?
这个念头让石玉萍惊了一下,有点忐忑有点欣喜也有点疑惑,难道怀孕就是这个样子的吗?实在不能确定,那就到医院检查一下吧。
什么?真的怀孕了?!
天啊,真的怀孕了!竟然真的怀孕了!
石玉萍一下子忙碌起来,把美容、丰胸、瘦身、护肤……统统丢在了一边,转而上网、买书、订杂志、听音乐……内容只有一样,育儿知识!食谱啦、菜谱啦、营养啦、保健啦、运动啦、胎教啦……天天忙得脚不沾地热火朝天不亦乐乎。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石玉萍的话也多起来,宝贝,知道这是哪里吗?这是咱们的家,我是妈妈,那个是爸爸,这是妈妈的梳妆台,这是妈妈的睫毛膏,这是妈妈漂亮的花裙子……宝贝,知道这是什么曲子吗?小螺号哦。哦,宝贝,妈妈给你背唐诗三百首好不好?鹅鹅鹅,曲项向天歌;白毛浮绿水,红掌拨清波。再来一首好不好?床前明月光……妈妈重新背一首好不好?哎,宝贝乖。好,离离原上草,一岁一枯荣。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宝贝,妈妈还会唱歌呢?唱给你听好不好?世上只有妈妈好,有妈的孩子像块宝,投入妈妈的怀抱,幸福享不了……宝贝,你快点来吧,妈妈都快等不及了……
一天,石玉萍正躺着,一阵悦耳的音乐响了起来。一听门铃响了,石玉萍马上就想起了杨书生,怎么又来了?不耐烦地打开门才发现站在门口的是一个四十多岁的女人,自称姓徐,是男主人雇来的保姆。石玉萍一愣,马上就明白了,赶紧让徐嫂进来了。
有了徐嫂的照顾,石玉萍轻松多了,不过,她还是不敢大意,生怕万一有个什么闪失,便不再像过去那样随意地到处走到处逛了,很多时候都只是在屋子里或者小区里,由徐嫂陪伴着小心地活动一下。
一天,徐嫂刚打开门,正要像往常那样陪着石玉萍到楼下的小区里散步,被一个女人挡住了。女人的穿着打扮丝毫没有引人注目的地方,可那气势还是让徐嫂怔住了。
你,你找谁?徐嫂结结巴巴地问。
没你的事,我找石小姐。女人的语气里有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徐嫂见势不妙,赶紧躲到一边去了。
石玉萍在里面听到了动静,问,徐嫂,谁啊?话音未落,就见一个女人大刺刺地闯了进来,愕然道,你是谁?
女人冷笑了一下,说,你不认识我,我可认识你——石玉萍,石小姐!
石玉萍听了大吃一惊,仔细看了看,虽然没照过几次面还是把来人认了出来,廖总的老婆廖太太!不由一个激灵,往后一退,没站稳猛地跌坐在地上。
认得就好!廖太太语速很慢,一字一句,斩钉截铁地说,限你三天,赶紧滚出温州!说完,转身扬长而去。
徐嫂走进来,小声问,小石,那是谁啊?
石玉萍还没来得及说话,忽然觉得下腹一阵刺痛,一股热流顺腿而下,徐嫂,快打120!
徐嫂一愣,小石,怎么了?严重吗?
石玉萍一见了血,不由得失魂落魄慌了神,蓦地大喊了一声老爹,竟昏了过去……
石玉萍从来只叫过杨书生一个人老爹,但自从跟了廖总她就很少叫了,后来根本就不叫了,现在猝然不及的一声是叫谁呢?不用说,还是唯一被她叫过老爹的人——杨书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