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层,烈枭坐在桌后办公,键盘声噼里啪啦响个不停。
“啪”地一声,有什么东西落到地面。
烈枭敲击键盘的手指停了下,抬眸看向对面的沙发。
原本坐在沙发上看书的女人这会已经睡着,手上的书落到地上发出声响都没有吵醒她。
烈枭背脊倚靠在椅背上,双手交叉,就这么凝望着她的睡颜端详了好一会,这才站起身,朝着沙发走去。
微微弯腰,将洛曦抱起,朝着休息室走去。
简约的房间,黑色的大床,避光的窗帘,是烈枭一贯的冷淡暗黑风。
烈枭动作轻柔地将洛曦放进床内侧,给她盖上被子,见她并没有醒来的征兆,这才起身带上房门出去。
洛曦这一觉睡的沉,却并不安稳,她仿佛陷入了深深的梦魇之中,明知道自己是在做梦,却怎么都醒不过来。
她身处的空间仿佛被透明的玻璃罩子罩住,不论她从哪个地方都出不去。
倒不是说憋闷,而是明明她四周人来人往,可那些人却好像没有看见她一样,直接从她身边目不斜视地过去。
“夫人又开始闹脾气了,每隔几天就这样闹一次,真是够了。”两个佣人并肩走在庭院的小路上对话。
另外一个也是一脸的无奈:“可不是,这个月都是第三次了,明知道先生脾气不好,她一闹受苦的就是我们。”
两人一边说着一边从洛曦的身边走过。
洛曦隐约觉得这两人有些熟悉,跟上了二人,就听着她们一路上都在吐槽她们口中的那位夫人,吃饭挑食,易怒,还爱摔东西。
听得洛曦都忍不住开始吐槽,这位夫人怕不是个神经病吧,竟然连自己晚起都能发一通火。
正这么想着,洛曦一抬头,便瞧见了面前偌大的别墅,只觉得一阵当头棒喝。
这栋别墅,不就是她跟烈枭结婚之后居住的婚房吗?
烈枭的父母很少来别墅,别墅里面的人也都称烈母为老夫人,那这夫人,说的不就是她?
洛曦嘴角微抽,迈步跟上。
刚走了一段,就听到一个颐气指使的声音:“挖掉,统统给我挖掉,一棵都不准剩下!”
只见,别墅大门口,站着一个人,正叉着腰,指挥着十几个工人将面前花圃里面的玫瑰连根拔起,直接堆积到一边。
最底下的玫瑰花早就因为离开了肥沃的土壤,又被太阳暴晒几乎被晒成了干花。
那个女人不是别人,而是洛曦自己。
洛曦突然想了起来,结婚之后,自己便开始作妖,见这栋别墅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看见这花圃里面开的正盛的玫瑰花,临时起意让人全部挖掉,说要重新弄一个游泳池。
花圃里面的泥土被翻得到处都是,工人们大汗淋漓。
“洛曦”对着一旁的佣人道:“去告诉你们主子,我把花圃挖了。”
过了一会,佣人小跑过来,回道:“先生说了,您要是不喜欢玫瑰,可以种别的。”
“洛曦”道:“不喜欢,什么我都不喜欢,我要建游泳池!”
佣人小心回道:“先生说了,这里就是您的家,您想要怎么样都可以。”
“这是我的家吗!这根本就是我的囚笼!我想怎么样,他会放我出去吗!”
佣人唯唯诺诺不敢应声。
“洛曦”猛地一跺脚:“我改变主意了,我觉得这样就很好,就这么放着吧!”
于是乎,那两年,巍峨壮丽富丽堂皇的别墅大门口面前便有一个黑漆漆的大深坑。
洛曦记得,晚上烈枭回来的时候只看了一眼,没有发表任何意见,反倒是她冲着烈枭发了一顿火,砸碎了烈枭最喜欢的一个古董花瓶,听说是烈枭的爷爷送给他的生日礼物,他一直都很珍爱。
洛曦不知道是不是心境发生了变化,这会看着梦中的自己的做法,竟然觉得那样的过分。
凭心而论,这个时候的烈枭还没有对她做过任何过分的事情,反倒是她,步步紧逼,让两个人的关系降至冰点。
眼前的场景一晃,是“洛曦”砸碎花瓶之后转身上楼的时候。
“烈枭”站在客厅内,瓷白的地砖上是碎裂的花瓶,零星有滴答滴答的声响砸到地砖上。
洛曦这会就站在他不远处,清楚地看见,他的额头,有一点点地猩红扩散开来,顺着脸颊滑落下颚,砸到地砖上。
“烈枭”目光幽深地望着楼梯口的双眼,隐忍而热烈。
若不是知道整个事情的经过,洛曦肯定会以为“烈枭”会冲上楼将那个娇蛮无礼的女人狠狠教训一通,甚至有可能一枪毙了那个不知好歹的女人。
可实际上,当初她回到房间之后,烈枭在十二点回到房间,依旧安然地躺在她的身侧,拥着她入睡,两人一个字的交流都没有。
在那之前的两个小时,“烈枭”到底独自在楼下做了什么,她不得而知。
原来,她真的砸伤了他。
那时候的花瓶,她确实是用尽了全力朝着他身上砸去的。
洛曦就瞧见烈枭找来了一块纯白的布,小心地将那些花瓶残骸移到白布上,就连指甲盖大小的碎石都没有放过,抱着布去了书房。
从头到尾,他没有在意自己头上的伤势,只在最后用纸巾擦拭了一下,连药都没有上。
洛曦鬼使神差地跟着上楼,望着紧闭的书房,伸手一触,那手竟然穿过了漆黑的门。
洛曦惊讶地望着自己的手,原来在睡梦中,是可以有穿墙术的。
犹豫了一下,她穿过了门,看了下自己的周身,见没有什么异状这才放下心来。
书房里面有些昏暗,只桌前有一盏白炽台灯,男人真俯身趴在桌前,眼神格外专注地将碎片一点点地粘粘。
洛曦从来没有看过他这会的模样。
虔诚又小心翼翼,薄唇轻抿着,手上握着夹子的动作缓慢,被白炽灯照着的眼睛微微偏移,头发丝发着碎光。
洛曦心里涌现出强烈的内疚感,走到桌对面,蹲下身,只露出一双眼睛,定定地望着他。
仿佛他能够看见自己一样,咬着唇,歉疚又无所适从。
“烈枭。”洛曦小声地唤道。
男人顿了顿,突然抬头,视线看向她。
洛曦内心“突”了一下,有些慌乱地道:“对不起,我不知道这个花瓶是你爷爷送给你的,我,我”
多的话已经说不出来,说她当时可能不会砸?
这样的话她自己都不信。
估计当时的自己还巴不得激怒他,什么贵重砸什么,什么对他有意义就破坏什么,哪里会顾及他的感受。
“烈枭”看了两眼,便收回了目光,继续粘粘花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