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若有所思地坐了下来,双膝着地,上半身保持正直,安坐而如钟,颇有一幅君子表里如一的样子。
这样的坐姿满宫上下也挑不出第二个来。
皇后是一国国母六宫之主,礼仪规范甚至比里布的那些官员懂得都要多,所以自小对于太子也管的十分严格,如今太子一言一行都有储君的风范,皇后越发的满意了。
皇后却不知在一板一眼的表皮之下,太子心中想的却是另外一回事。
朝中大臣如何说,他并不是很在意,他有许多的谋臣都早已投靠了他,所以朝中的风评对他一向很好,最要紧的是宁王那边,他手中有那么多的兵马,万一他造反了,这个太子之位,岂不就岌岌可危了。
“母后眼下说的是宁王的事情,听说父皇已经打算在除夕之前,让宁王班师回朝了,到那个时候必定会论功行赏,儿臣担心……”
“你担心宁王图谋不轨?”
皇后怡丽的眸光闪过几分冷意,手上的佛珠也停止了转动。
“正是。”
“宁王虽然手握重权,但是他的兵马都驻扎在肇州城,来不了上京城,况且就算宁王有不轨之心,不用你动手,皇上那边自然会处置的,又何须你这个储君操心?”
皇后的语调一点一点提高,玉如意也被她紧紧的攥在手里:“这个时候你最好要离兵权远一点儿,这样皇上才会对你放心,你是太子,与旁人不同,要懂得约束下人,你不应该害怕宁王应该想办法把他收为己用,再怎么样,他也不过是个臣子而已,哪有为君者害怕臣子的道理?”
皇后的声音渐渐的冷了下来,看着太子眼中多了几分失望,太子规矩礼仪学的不错,在朝堂上办事也尽心尽力,可就是这心气儿有些太小了。
若是让皇上知道定然不喜。
太子恍然大悟,可是一想到父皇体起宁王的神态,他仍旧觉得有些担忧。
“母后说的是是儿臣想偏了。”
“你知道就好,下去吧!”
太子拱手作揖:“儿臣告退。”
等到太子离开了景阳宫之后,皇后抬手就将上好的玉如意摔了个粉碎。
“娘娘太子殿下!也是一时想不开,您别气坏了身子。”
胡嬷嬷安慰道。
“本宫只是不明白,太子好端端的为何如此的针对宁王?宁王再怎么样,不过是区区臣子,如果他心思都在宁王的身上,皇上如何会把江山交给他?眼下这个时候皇上喜欢谁,他就应该亲近谁才对。”
胡嬷嬷虽然是皇后的陪嫁,但是也是自小看着太子长大的,况且这么多年来,云贵妃在宫里作威作福惯了,她也甚是为皇后抱不平。
“娘娘恕奴婢多嘴,太子殿下想的未必不是正事啊,皇上本来就偏疼宁王,如今他又有了战功,到时候保不准会重新回到皇室,太子殿下担心储君之位也是情有可原,况且娘娘您就不担心吗,毕竟皇上那边一直对云贵妃都格外的偏心。”
皇后紧紧的皱着眉头,看了一眼胡嬷嬷抬手让宫女把碎片都收拾了。
“你懂什么皇上,皇上即便再怎么喜欢宁王,也绝对不会让他重新回到皇室的,要不然,如何堵住天下悠悠之口,朝令夕改,又让臣民们如何信服皇上?”
“再者而言,即便是皇上,有的时候也有无可奈何的时候,所以这个宁王是回不来的,至于他掌管这兵马,除了他还会有别人,更何况即便要除掉他,也没有必要在这个时候,完全可以等到登上皇位之后再说,现在就想除掉他,难免会留下一个苛待兄弟的名声。”
“至于云贵妃,皇上顶多在衣服首饰上偏疼她,再怎么样本宫依旧是正宫娘娘,他们再得宠也越不过本宫。”
说完皇后端庄的坐了下来,连头发丝都带着雍容的贵气。
胡嬷嬷后知后觉垂下了头:“皇后娘娘说的是。”
“最近这些日子你常到后宫转一转,把宁王立下战功,皇上对她宠爱的事情都说一说,再把皇上对云贵妃的宠爱多提一提。”
胡嬷嬷自觉刚才说错了话,咽下找到了机会,戴罪立功,立刻点头笑了:“娘娘放心,奴婢知道该怎么做。”
皇后这才转动佛珠开始闭目养神。
肇州城。
“李大夫,赵将军那边已经派人来催过好几次了,您就去看看吧。”
小士兵点头哈腰的冲着李骄阳讨好。
刚刚结束一场战役,双方死伤对半,一下子抬进来不少的伤员,李骄阳根本腾不出手来。
眼下她正在为一个伤者缝合着伤口,伤者腹部中了一刀,好在并没有伤到要害,已经处理过了,眼下只剩下缝合了。
“知道了,赵将军不过是被流箭擦伤了,让张军医,赵军医随便一个军医去就行了,我这里还有更加严重的伤员。”
李骄阳虽然心中不爽,但是语气也没有过多刁难。
营帐中安排了二十多个伤兵,如今有一半还没有诊治,这军营之中不乏军医,但是军医的数量远比士兵要少的多,眼下一个人恨不得分出四个分身来都不够,哪有时间处理一些小伤啊。
况且这些小伤多半都是找药童,拿一些止血的伤药,自己就能治了,赵将军不过就是想要仗着自己有官职在身,想要比他人另类一些罢了。
这样的人,李骄阳一定是看不惯的。
小士兵已经来催过两次了,每次李骄阳都是同一种答案,小士兵也不敢催促,看着李骄阳把那绣花针在一个伤者的肚子上缝来缝去的,就好像是缝衣服一样,他看着一阵倒胃口,更加不敢加重语气了。
没办法,等了一会儿,小士兵见李骄阳仍旧不搭理自己,只好回了赵将军的营帐。
此时赵将军的伤口已经不再流血了,不过他任由伤口在外面露着,也不擦伤药,就是想要李骄阳亲自过来诊治。
但是等了半天都不见人来,怒火已经顶到嗓子眼了。
“怎么样,人来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