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十方后背无端生出一股凉意，他小心翼翼地回头瞥了一眼，正好和温喻辞的眼神撞上，顿时呼吸一滞。
温喻辞问他：“刚他什么意思？”
薛十方嘴角扯出一抹难看的微笑，明明脑子里很混乱，但说出的话却拐了个弯：“看我比较害怕，给我加油打气。”
温喻辞了然地点头：“这样啊……”
荆迟的果断程度和楚昀不相上下，两人都是毫不拖泥带水的跳下去，瞬间消失。
薛十方指了指前方，说：“到我了。”
温喻辞拍了拍他的肩膀，微微笑道：“是，下一个——该你了。祝你好运。”
……
热锅里的油在沸腾，咕噜咕噜犯起小水泡，让人仿佛能闻声感知到四周的炽热温度。
这感觉……就跟泡在温水里一样。
楚昀探手一摸，不滚烫，没威胁，就是普通的温水，人掉进去不但不会煮得脱层皮，还能泡个舒适的即热温泉。
头顶上响起接待员的声音：“恭喜这位玩家通过第一关游戏。”
这就是所谓的“勇敢”考验？给你一口烧着热油的锅，滋滋冒着烟，试探你有没有胆量跳进去。能否熬过十秒并不重要，关键是敢不敢开这个头。
有工作人员上前引领他，去另一间房，在透明的玻璃屋里，坐着其他通关的玩家们。
没多久，荆迟紧随其后，接着便是阿恒。再等了一会儿，视线里出现温喻辞的身影。
楚昀站起身，疑惑道：“薛十方呢？按理说，他在你前面，应该比你快才对。”
温喻辞“啊”了一声，说：“你们没听到吗？应该会通报的。你说的那人在工作人员即将动手推他时，他突然反悔，说要弃权，主办方就宣判他‘淘汰’，然后送走了。可能是这间屋子太封闭，你们没听见通报广播。”
阿恒惊讶得张大嘴巴，难以置信道：“他怎么就弃权了？！这可是几百块大洋啊，够我们十来天生活费了。”
温喻辞耸了耸肩，不甚在意地说：“那我就不知道了，我就说嘛，他就是怂，关键时刻临阵脱逃。”
一直保持沉默的荆迟蓦然发问：“他被淘汰前有交代什么话吗？”
“都到那个地步了，能有什么话可说的。”温喻辞不屑一顾道，“他低头往下看了一眼，就吓得腿软，直打哆嗦。害，得亏我提醒了他几句，不然，他恐怕会吓得跪下给你们磕几个响头！”
荆迟没再开口，很冷淡地“嗯”了一声算作应答。随即转过身去，阖上双眼，靠着椅背闭目养神。
阿恒往回看了几眼，疑惑地挠了挠头，满脸困惑道：“明明那口锅里的油看起来就跟烧开了一样，怎么我们跳进去什么事都没有？好稀奇啊……”
楚昀叩了叩椅背，开始他的科普小课堂：“人下油锅，锅里加醋，可以烧不死人。至于其中的科学道理，等游戏结束后你自己慢慢去百度，我懒得多说。”
他“嘶”了一声，忍不住问道：“你整天和你温老大混在一起，怎么没学到他的智慧？”
阿恒：“……”他该说什么，他能说什么！
温喻辞打断他们的聊天，搂过阿恒的右肩，说：“他是我小弟，跟着我能混日子就行，要这么高的智商干什么？组成犯罪团伙吗？哈哈哈！”他干笑几声，开了个冷玩笑。
上方又传来接待员的声音：“请各位玩家稍作休息，第二关游戏十分钟后会开始。”
温喻辞脸色一严肃，正经说道：“我刚才观察了一下，二十个人中，还剩下八个。其中1组和2组各剩一人，3组就是我们四个，4组还剩两人。”
阿恒随着他的话音打量了几眼四周的玩家，心尖一颤，好像都非善茬。
楚昀伸了个懒腰，没多在意地说：“还行，人不算多。想拿到奖金，应该挺容易的。”
温喻辞无声一笑，看向楚昀：“楚叔叔，你太小瞧‘对手’了。”
“是吗？”二郎腿翘久了，姿势一直没动过，腿有点麻。楚昀交叠着换了个更为舒适的坐姿，仰头叹道：“应该吧。”
他是挺小瞧的，所以被蒙骗许久，一直没发现地雷竟埋在脚边。踏错一步，就会被炸得粉身碎骨，还连带着薛十方一起遭殃。
稍微松缓了一下紧绷着的神经后，接待员又说：“第二关游戏，叫木头人。相信玩家们小时候都玩过，一二三，我们都是木头人，不许动。规则还需要我介绍吗？”
1组的幸运儿是个三十岁的眼镜男，镜片的厚度和啤酒盖有得一拼，楚昀怀疑必要时刻能拿来做利器。
哪怕穿着除颜色外一模一样的队服，他身上理科生的气质依然很突出。
眼镜男嗓门很粗，声音很大：“大家的童年嘛，谁不知道？赶紧开始游戏吧！我都等得不耐烦了。”
接待员那头没动静了，停顿了一会儿，似乎是在等着答案。
及至无人发问他才开口：“那好，请随我们的工作人员到另一间房。”
八人拐进一条狭长的走廊，对比刚才那间休息室，光线还要昏暗几分。再加上弯弯绕绕的，很难令人记住路线。
到达房间后，视线豁然明亮，甚至于略微有点刺眼。
房间很宽敞，将近半个足球场那么大。最前面，也就是离他们最远的地方，有棵人造的大树，树下背朝他们站着个小女孩，差不多两米高，同样是人为打造的。扎着两根小辫子，为求逼真头上还戴着几个小红花发夹，穿着蓬蓬的嫩粉纱裙。
这副打扮放在普通小女孩身上，自然很可爱。但两米高的玩偶，就显得有种奇怪的压迫和逼仄感。
“这娃娃——莫名恐怖是怎么回事？像暗黑童话里才会出现的东西。她是什么材料做成的？”
有眼尖的人注意到玩偶身后有根白线：“跨过那条线就算通关成功吗？失败的话，还有机会再玩一次吗？”
接待员并未回答那些无关紧要的问题，只告知和游戏相关的内容：“机会只有一次，当然是无法重来的。游戏失败，就会被淘汰，会被宣判死亡。至于死法，待会儿玩家们就能知道了。”
“嘁，没劲儿。”他们都以为‘死法’和刚才一样，脚底下凭空多出个大洞，然后咕咚一声将人扔进去，看一两次还觉得新鲜，次数多了就视疲劳了。
工作人员替他们后背贴上编号，八个人，八个号码。
接待员：“请按顺序依次站好。”
阿恒指了指温喻辞的数字，看向工作人员：“我明明和他是一起的，还是一个组，为什么顺序差了这么多？”
温喻辞是6号，他是2号。
接待员：“顺序的选择是经过我们的仔细考量，最终排定好的，无法更改。”
楚昀抬了抬眼，语气懒散地说：“能说下这样排的原因吗？毕竟谁都想左右是自己熟悉的人。再不济，自愿站位也挺好的。”
他不论看人或物时，眼神里总是透着点漫不经心，像是很敷衍，你说你的，至于他听不听就是他的事儿了。
他隔着小小的液晶屏幕，和里面的接待员对视一眼。
接待员垂着的手微微攥紧，他笑着摇头：“先进行游戏吧。”
“一，二，三。我们都是木头人，不许说话，不许动，不许走路不许笑！”
话音刚落，众人看见玩偶的头部以诡异的姿势向后缓缓扭转，角度超过了人类的极限。更诡异的是，随着她转头的动作，嘴角裂出的微笑弧度越来越大，几乎快要咧到耳后根去。从远处望，就像被迫挂了一根红线，有人在她头顶上方用力的拉扯。
一片寂静中，只有玩偶的“咔嚓”、“咔嚓”声，像啃食骨头的声音。
“卧槽，”温喻辞内心暗骂，“谁想的变态游戏！真他妈瘆人！”
余下的几人都好不到哪儿去，此刻的心理活动堪比海上掀起了惊涛骇浪。
第一句口令没人敢动，玩偶姿势僵硬地扫视一圈，没搜寻到乱动的目标人物后，将硕大的脑袋缓缓转了回去。
在这过程，还时不时发出几下“嘿嘿”笑声。
温喻辞恨不得将她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个遍，这东西整得太阴间了，她的制造商不会觉得害怕吗？
“一，二，三，我们都是木头人，不许说话，不许动……”
“嚓！”
玩偶这次转头的速度突然加快，打了众人一个措手不及。纷纷摇晃了几下身体，但在她停止转动前都保持住了原状，然而，眼镜男悲催了。
他的麒麟臂艰难地摇摆几下，最终没找到平衡点，“呯”地一声摔在地上。
“找到你了。”从玩偶的身体里，传出小女孩的说话声。
紧接着，众人还没反应过来，从天而降一个被黑布遮得严严实实的铁笼子，将眼镜男从头到脚罩住。
有疑似榨汁机刀片快速旋转，以及血肉被划开的动静——“噗！呲！”，然后归于平静。
玩偶转了回去。
众人长舒一口气。
接待员宣布道：“5号玩家，淘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