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杉杉梗住。
傅星沉什么时候心情好?
他从小极少表现出大喜大怒,心情最好的时候,是跟她谈恋爱的那段时间,那时他脸上的笑容变多了。
心情最差的时候,是每次跟她分手的时间。
江杉杉脸黑了,又套路她。
她站在那里,抿着唇角,默不吭声,无声地僵持着。
傅星沉渐渐蹙起眉峰,许久,转头看她,长睫毛下的漂亮墨眸写着清冷:“你要站到什么时候?我要睡觉了。”
他关上电视机,把遥控器放在书桌上。
反正他不急,该着急的人是她。
这期间,他经过了一排书架。
书架上的书满满当当,一大半是她的书,她的书中一大半是童话故事书,另外一小半是医书。
那些医书内容比较难记忆,所以她放在卧室,睡前看看,反复记诵。
条件反射一般,江杉杉突然捂住嘴巴,撞开傅星沉,冲进浴室,俯身呕吐。
傅星沉刹那间脸色白了,他的胃部隐隐作痛,似乎也有呕吐的反应。
“杉杉!杉杉你没事吧?”他完全忘记了他打算摆一晚上的高姿态,逼她妥协的,此刻,心里、脸上,全是惊慌失措和愧疚。
如果不是因为他,她怎么会遭受这些苦难?
江杉杉接过他递来的清水,漱了漱口,浑身瘫软。
傅星沉抱起她,将她放到床上,又不知从哪儿拿来一网兜香橙。
她抱着香橙,深深呼吸,水果清香甜软的气息让她好受多了。
“你从哪儿学来的这个?”江杉杉脸色微微苍白地问。
“你……我喜欢吃。”
“……”你居然有喜欢吃的东西?!信你才有鬼了。
傅星沉转头,有些窘迫。
他占据天时地利人和,不该因为一时心软落下风的。
江杉杉却以为他要走,伸手抓他的手腕,他在此时起身,江杉杉没抓到他的手,反而抓住了他的衣摆。
丝绸睡衣又轻又滑,她这一扯,画面就变得……清奇美丽了……
江杉杉:“……”立即缩手,假装与自己无关。
傅星沉:“……”回眸一笑,重新披上睡衣,但没有系腰带。
他躺在她身侧。
江杉杉朝另一边挪挪,身上热得冒烟:“你一边去,热。”
“这是我的床。”傅星沉紧跟在她身侧,手压在被子上,虚虚拦住她的腰。
江杉杉不敢乱动,手足无措间,忽然拿出一个香橙,揉了揉,开始剥皮。
剥完一个,傅星沉抽了一张纸巾递给她。
她接了纸擦手,掰了半个橙子投桃报李。
两人各自吃完半个橙子,气氛似乎因为分橙而食的原因变得融洽许多。
江杉杉斟酌着开口:“星沉,你就放过二叔吧,江意如被二叔二婶送出国,她现在背负两千多万的贷款,她受到教训了。”
江意如是该接受来自社会的鞭打,学学怎么做人,可二叔二婶因她受到牵连,就太无辜可怜了。
二叔二婶可一直是反对江意如介入她和傅星沉之间的,傅星沉应该清楚。
傅星沉神色冷漠,慢慢地剥完第二个橙子,递给她,才说道:“顶多欠一千万,她买的那些东西卖掉,能还掉一半多的贷款。若江国安喘过这口气,会马上帮江意如还贷,那么这次的惩罚就不具备任何意义,江意如会继续过她的逍遥日子。”
甜橙十分清甜,江杉杉无意识把一大块塞进嘴里,脸颊鼓起来。
她听了傅星沉的话,很生气:“原来你是故意的!你叫人盯着江意如,看她买了东西,欠了很多贷款,就趁机打击二叔,让二叔没办法帮江意如还贷!”
傅星沉挑眉,对她的指责不为所动,眼角染上轻笑,戳了戳她的脸颊。
“真像个小仓鼠。”像从前一样,小吃货一个。
江杉杉都快气哭了,打掉他的手指。
她恢复了气力,一翻身坐起,爬下床,坐到沙发上。
傅星沉系上腰带,坐在她身侧。
江杉杉终于觉得身上的燥热散去许多,可以正常交谈了。
但她没什么资本。
从前,她感受过没钱的窘迫。
现在,她头一回真真切切感受到了金钱的力量。
有钱真的可以做很多事。
他给她的,她拒绝不了,比如墨安和巩青。
他拿走的,她抢不回来,比如二叔公司断裂的资金链。
怎么谈?
难道再用霍阿姨威胁他一次?
傅星沉盯着她手中的橙子。
江杉杉无奈又好笑,把剩下的橙子递给他。
他不接,只是看着。
江杉杉豁然开朗,咬了咬舌尖,没好气,掰开一小块,喂到他唇边。
他张口含住,舌尖触碰到了她的手指。
她受惊似的连忙收回,气恼地瞪着他。
傅星沉却像是没留意到这个对他来说,习以为常的小动作,反而盯着她的手腕看,似乎有些愣神。
江杉杉手腕上的伤彻底痊愈了,但留下了一道丑陋的疤痕。
她心中一动,先唾弃一百遍自己的卑鄙,然后将手腕翻转过来,清晰地把疤痕展露在他面前。
傅星沉漆黑如墨的眼瞳中掠过一丝惊痛,仿佛平静的湖面投入石子,惊飞一滩鸥鹭,转瞬又恢复平静,那刹那的惊涛骇浪迅速掩藏。只有他紧绷的背能够证明,他刚刚瞬间的情绪波动。
江杉杉来不及心疼他,就先心疼自己了。
孤零零被傅博闻用绳子捆绑着踩在脚下,眼睁睁看着他用刀子割破手腕,一刀将她的人生斩成两段,这种痛,谁都没有她亲身体会来得刻骨铭心。
要不是法制社会管束着,她都想亲手枪毙了傅博闻那个恶徒!
江杉杉小心地掩藏好眼底伤痛,低声说:“星沉,能不能用它换?”
一句话,短短八个字,她却像是用尽了浑身的力气。
一股冷如冰霜的气息从他身上散发而出,笼罩住江杉杉,冻得她打个寒战。
她低着头,不敢看他的脸色。
不用看也知道,他此刻有多暴怒。
傅星沉压抑住暴虐的欲望,在理智被愤怒冲垮之前,冷冷说道:“你只有一次机会。你确定你要用它换江意如?你确定江意如比其他更重要?”
江杉杉正要开口,听完后面的话,便犹豫了。
只有一次机会。
她只能换最重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