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可以,江杉杉希望时间就此停止。
就停在她和霍阿姨、傅星沉,一起吃烧烤的这一秒。
但时间不听她的话,流逝得特别快。
夜深人静,星星洒满黑色的天幕。
傅星沉立在夜空下的身影宁静悠远,辉煌灯火成了背景板。
他转过身来,眸子映着灯光,夺目耀眼,瞥了眼她抓起的酒杯,冷冷淡淡道:“你又想喝醉?”
借酒消愁的江杉杉,手一顿,心一凛,赶忙地放下酒杯,双手背在身后,乖得像个小学生:“没有没有,我就是闻闻酒味儿,我绝对不会再喝醉!”
傅星沉带着指控的眼神盯着她:“我很困,但是我不想睡,江杉杉,你说该怎么办?”
江杉杉浑身一抖,脚底发麻,哭丧着脸道:“傅少,你听我解释!”怎么解释,哪位大神来教教她!
“……”
“傅少,你听我解释啊!”
“……”
“傅少,我可以解释的,你听我解释……”
傅星沉紧绷着脸,薄唇冷峻:“给你一分钟,若是不能给我一个满意的解释……你知道后果。”
后果?
像傅二叔一样被贴在电线杆上?
还是像蓝珂一样,与铁窗为伴?
他已经让她与家人关系破裂,这报复还不够么?
江杉杉灵动的眼珠子转了转……又转了转……眼一闭,心一横,猛地提高声音,声情并茂:“星沉!其实,从二十岁那年不小心看到你洗澡开始,我就不知不觉爱上了你,别问我爱你什么,情不知所起而一往情深……”
电视上不是反复演着呢么?你可以丢半条命,但我不能丢掉我的爱情。因爱情造的孽,无论死伤多少人,都可以被原谅,因为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
傅星沉看着她颤抖的闭着的眼,嘴角忍不住上扬,眉梢微弯,浸染着发自内心的愉悦。
深邃的眸光渐渐温柔,似揉碎了融融的暖意。
江杉杉脑子混乱,燃烧脑细胞,燃烧卡路里,使劲编:“我最爱你那一低头的温柔,像一朵水莲花不胜凉风的娇羞……啊,美人如花隔云端,犹是春闺梦里人……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你是我的小呀小苹果,就像天边最美的云朵……”
江杉杉满头大汗,怎么还没被她打动呢,她快编不下去了。
她悄悄睁开一条眼缝,看到傅星沉发黑的脸,阴气森森,寒凉入骨。
那模样,好像白马王子带着剑,披荆斩棘——斩杀她这个老巫婆来了!
她脑子一片空白,一个词都想不出来了,惊恐大叫:“傅星沉,我爱你!”
傅星沉点了点头,冷冷的眸光凝着她,悠闲地靠在墙上,没动,轻描淡写道:“证明给我看,你爱我。”
“我……我可以为你生,为你死!你看好了!”
江杉杉跳起来,一头扎进游泳池……
傅星沉:“……”嘴角的弧度逐渐僵硬。
江杉杉扎进水里,感觉自己活了过来。
她游了一圈,有些害怕,不敢上岸。
游了两圈,还没想到完美的解释,好急!
游了三圈……没体力了,再游下去,就真死了。
她挖空心思,想出那么多美好浪漫的爱情诗句,可不是为了最后累死在这游泳池中的。
她游了上来。
傅星沉朝她伸手。
“不!其实不用你推我,我还可以‘自愿’地再为你死一死!”江杉杉身子僵硬,吓得嗓音发抖。
双脚在池壁上一蹬,如一条灵活的游鱼,迅速远去。
“……”
傅星沉抽了两下嘴角,缓缓收回手,站起身,面无表情,离开顶楼。
江杉杉抓着扶手气喘吁吁,望着他离开的高大背影,眼神里满是怨念:“这家伙越来越不好哄了。他这是多讨厌我的爱啊,迫不及待想淹死我。幸好我机灵,跑得快。”
她又坐了半个小时,寻思着傅星沉应该冷静了,不会再杀她了,她才悄悄地溜回房间。
房间黑漆漆的,一丝光亮也无。
江杉杉从门缝里什么都看不见。
不过,这么黑,这么暗,他应该睡了——傅星沉的失眠症比小时候好多了,偶尔一段时间她不在傅家,他也能安睡,但时间不能太长,她得隔一段时间就回傅家来给他讲故事。
她站在门口踌躇徘徊。
该不该进去呢?
反正他已经睡着了,用不着她讲故事。
进去的话,万一明早他又比她醒得早,看到她的姿势,会不会一气之下杀了她?
可不进去的话,他大少爷大约又吹毛求疵,认为她怀揣着什么不可见人的心思,才不敢回来睡。
想了又想,江杉杉双眸一亮,脑子里闪过自己曾经说过的话。
她叫来一个保姆。
在保姆瞠目结舌的目光中,恳求她帮忙,把自己的双手绑起来。
江杉杉终于能安心地躺在傅星沉的身边。
黑暗中,她对着他的身影,真挚地轻声说:“星沉,我说过,我再也不伤害你,你相信我。”
说完,她闭上双眼,揣着无数的心事,沉沉睡去。
梦里,一会儿是傅星沉将她推进水中,她被淹死,她委屈不服,化成厉鬼把他欺负了一遍又一遍;一会儿是妈妈骂她欺骗恬恬,把她推到高楼边缘,问她,你怎么不去死?最后,在她掉下高楼的那个瞬间,被她欺负一遍又一遍的傅星沉,抓住了她的手……
傅星沉轻拍着她的背,安抚着她的不安,英俊的脸上,一会儿愉悦,一会儿阴沉。
深更半夜。
江杉杉突然醒了过来。
她越急越挣不开手上的绳子。
情急之下,她朝另外一个被窝踹了一脚:“星沉,醒醒!”
傅星沉惊醒,打开灯,神色有些慌乱:“杉杉!怎么了?”
“快快快,给我解开绳子!我想上厕所!”江杉杉憋得脸颊通红,眼泪都快流出来了。
失策!
晚上她喝了点酒,还喝了不少饮料。
傅星沉呆滞了一秒,木着脸,抿着唇角低头给她解绳子:作茧自缚!
但绳子不知怎么绑的,他一时解不开。
江杉杉觉得他是故意的,想看她笑话,气得差点踹第二脚过去:“我快忍不住尿裤子了!你快点!”
看着他这永远不慌不忙、泰山崩了也砸不到他的样儿,她就来气!她咬牙切齿:“我要是尿裤子,那可就尿在你床上了!”
“……”
傅星沉深吸一口气,冷着脸下床。
“别走,星沉,我爱你,你别走!”江杉杉立马半哽咽半磨牙地叫道。
傅星沉坚定地走了,头也不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