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笙笙等到了偷偷潜入屋内看她的蒋术。
青年敛去平日里头的懒散,蹙着眉头同她数落那帮正派:“一群狗东西,莫名其妙的就增强了戒备,大半夜的不睡觉巡的什么门,害的我险些便被抓了。”
笙笙的半张小脸藏在了被褥之中,眼睛圆溜溜的望着蒋术。
青年随意坐在桌前,伸手掏出了个油纸包置于桌面。
笙笙登时眉开眼笑,迫不及待的掀开被褥就走到了青年对面,然她才刚刚坐下,手还来不及碰见那油纸包,便只能眼睁睁的瞧着蒋术动作一转,将那油纸包藏了起来。
“我忘了,你不能吃。”
蒋术“恍然大悟”一般,故作同情的望着笙笙:“须得谨遵医嘱,好生休息才是。”
笙笙措不及防蒋术转换了嘴脸,不由得睁大眼睛的望着他,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
蒋术瞅了一眼笙笙满面的无辜与委屈,冷笑一声道:“亏你白当了那么多年的魔教教主呢,旁人在茶里动了手脚你都没能瞧出来?还硬生生灌了一杯,是只怕不够呢?”
试剑大会的第二日比试,笙笙一场热闹都未曾来瞧。
蒋术心中觉得奇怪,又联系不着笙笙,在姑娘的院落也迟迟等不到人回来,不由得去打探了一下,之前不过是几分担忧罢了,而这一打探倒是将他吓了一大跳。
笙笙中了毒,有性命之忧。
笙笙如今已经解了毒,多亏了白谷主妙手回春。
知情的那几个小厮七嘴八舌的讨论着,蒋术变装过后状似不经意的从白沉霜的院落经过,来来回回奔走了七八次,这才瞧见了满屋子的正派掌门们格外严肃。
蒋术生怕笙笙暴露了身份,暗地里都已经将人安排好,准备一有不对就将人劫走。
不想他日夜担忧的这位教主如今却好得很呢。
闻出了蒋术语气之中的怒意,笙笙缩了缩脖子不敢吱声,她睁着大眼睛左右瞧了瞧,压低声音将白日掌门们讨论的话都同蒋术说了,青年果然同她一般生气:“什么一丘之貉?一丘之什么?花月宫这种半路出生的小门小户,哪里也配同我们辞楚教相比?”
笙笙瞧着他,心中有些犹豫要不要将白沉霜发现了她身份的事情同蒋术说。
“只是这花月宫古怪得很,这些法子手段也阴毒的很,你中毒一事必然是他们所为,我们最近安静得很,未曾弄出过什么幺蛾子,你若是有心同正派打好关系,这锅可不能乱背。”
笙笙点了点头:“只是如今也无什么区分我们同花月宫的区别……”
“两支门派都自称是魔教,我们之间虽然打得火热,可是同正派来说,说不准我们都是一路的呢,说不好还将花月想成我们的分支如何呢……”
蒋术嗤笑一声,极其不满:“它们配么?它们不配。”
笙笙:“……”
她收回心头思绪,又同他说起了另一件事情:“前些时候天罗峰的弟子下山同花月宫的人撞上了,沈清秋也在内,只是她那时是被花月宫欺辱的,天罗峰的弟子便将她救回来了。”
蒋术“啧”了一声:“我说这几日怎么瞧着她同天罗峰的人在一处。”
“这倒不是重点……”笙笙道,“沈清秋说她什么也不记得了。”
“失忆之症?”蒋术扬起了眉头,稍加沉思,“有点意思,你怀疑其中有诈?也不妨事,失忆最是好治,教中有种蛊虫甚是好用,我去探一探她到底是真失忆还是装的再同你说。”
笙笙心中一动,低声道:“蒋大哥,你知道我阿娘以前同暮山谷……有无交集?”
闻见她的问话声,蒋术挑眉,颇为不解:“暮山谷?你娘亲往日十分胆大,如今江湖上这十分有名望的九个门派,你以为她哪里没有折腾过?你问这个作甚。”
笙笙:“……随便问问。”
蒋术诧异的打量着她,见姑娘睁着眼睛一脸无辜之色,心底的怀疑仍旧放不下来,只是起身叮嘱道:“那你好生休息,我先去查一查那些事情,有事记得寻我。”
笙笙点了点头,送别了蒋术。
白沉霜跟遮月则是在第二日一大早便来看望笙笙。
由于笙笙误打误撞救了白沉霜一命,导致遮月十分感恩她,这两日对她简直堪比和颜悦色,方方面面照顾的无微不至,像是唯恐她受了什么委屈。
笙笙望着坐在她对面给她诊脉的白沉霜,见姑娘脸色如常,眸色仍旧清淡。
她的视线便从枕在手腕下的手又落在了白沉霜脸上,想要问一些关于那一日的事情,却又碍于遮月在场,什么都不大好问,只好一会儿盯着手腕瞧,一会儿盯着白沉霜瞧。
白沉霜抬起眼眸淡淡的同笙笙对视一眼,亦瞧出了姑娘眼中的探究。
她并未说话,亦未曾给出什么反应。
笙笙叹了口气,忧愁的收回视线便要喝药。
她才将药碗端了起来,还不及送入口中,手便被人摁住。
白沉霜阻止了她喝药,语气十分平静:“遮月,这药煎的不对,你亲自去瞧着。”
笙笙瞧不出问题来,只是略微诧异的眨巴了一下眼睛。
遮月对白沉霜的话几乎言听计从,丝毫没有怀疑半点真实性,便接过笙笙手中的药又放回了食盒之中,好声好气的同她说:“我还带了小米粥馒头之类的,你先吃这些垫垫肚子,这药过会儿就煎好了,你千万莫要担心,我亲自监督肯定不会有问题的。”
说罢,遮月朝着二人点了点头,提着食盒便匆匆离开。
将人打发走后,白沉霜这才抬起了头,十分平静的看着笙笙:“你想问什么?”
笙笙心想我的脸上难道就写的那么清楚的说了我好奇么?
白沉霜道:“差不多吧。”
笙笙:“……”
她轻轻咳了一声,便开门见山道:“你为什么不告诉他们我的真实身份呢?”
“你的真实身份?”白沉霜略微好奇的重复了一遍,像是想起了什么,便微微一笑,“你说的是……魔教教主的身份么?我原不过是诈一诈你,却不想你就那么承认了。”
笙笙:“…………”
她因为过于卡壳震惊而在一瞬间失去了语言功能。
白沉霜温和的瞧着她:“我所识得的人中,名字中带了个笙字的人不多,若是就那么排查下去,倒是唯有那位叫做楚笙的教主同你对的上。”
说到这里,白沉霜笑了笑:“其实都是诳你的,我见过你真容,你们……很像。”
笙笙终于回过神去瞧白沉霜的神情,心底的猜测仿佛得到了几分证实:“白谷主你……以前是认识我阿娘的么?你同我阿娘……是……?”
“幼时我曾经陪娘亲去采药,险些摔下悬崖,是她救了我们。”
白沉霜的语气格外平静:“那时我并不认得她,娘亲也不大认识那位姑娘,她虽然救了我们,却并没有说些什么……后来是在武林大会之中,我们才知晓她是谁。”
“旁人都说她心狠手辣,可是她救过我同娘亲,我也未曾亲眼见过她行恶。”
“有些事情总要自己亲眼看见,亲耳听见才行……虽然有些时候眼见的东西也会骗人,听见的东西也会骗人,但是大部分事情都需要自己的判断才好。”
白沉霜心平气和的同她说话,并未觉得有哪里不对。
笙笙沉默片刻,才轻声道:“世人都说我阿娘作恶多端,可是我阿娘并不是那样的人。”
“白谷主,很多事情也并非我们辞楚教所为,只是阿娘往上的教主们,她们从来都是虚于解释的,是以江湖人便总爱将这些事情算在我们辞楚教的头上。”
“此次九一门出了事,你们也知晓是魔教所为。”
笙笙道:“这其中的确有花月宫的手笔,但是同我们辞楚教是无什么关系的。”
“不论你信不信,我出现在这里,并未打算做些什么对你们不利的事情,只是也想查清楚此次事情的真相,辞楚教这些年被江湖喊打喊杀,我心中觉得甚是烦闷。”
“我们与花月宫的确并非是一丘之貉。”
笙笙可以强调了最后一句话。
白沉霜便不由得想起昨日诸大掌门当着笙笙的面数落辞楚教一事。
她的眼底浮出些许笑意,却仍是温声安抚笙笙:“我虽不一定就这般相信了你,只是也未必就这样怀疑了你,同你相处这些时日,我并未察觉出你有什么不妥之处,是以我未曾将你的身份告诉给旁人,也请赵姑娘……莫要辜负我的信任。”
笙笙点了点头,同她保证道:“我绝不骗你,白谷主放心。”
白沉霜见她如此信誓旦旦,便也露出了笑容同她说上了一些平日里的注意事项。
二人在谈话之间,遮月提着重新煮好的药又重新踏入了房内,还带来了一个温和有礼的江照衣同她一道踏入房内,朝着二人拱了拱手。
“赵姑娘今日感觉如何?”